接下来一个礼拜,陈城带着冯桂芬和沈桂芬在江阴县内各处参观。

    他有意争取沈桂芬的支持,积极向他展示好的一面。民军组织纪律严格,江阴百姓安居乐业,学生朝气蓬勃,工厂巧夺天工……

    这一切,都给沈桂芬和冯桂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特别是沈桂芬,功名心还很重。他在民军内部深入调研,与陈城保持良好的关系,这将提高他在咸丰心中的地位,为他进入中枢提供助力。

    冯桂芬已经决定留在民军襄助洋务,而沈桂芬则坚定地选择北上,继续自己在京城的仕途。

    陈城送沈桂芬一百两银子作程仪,又要派小火轮送他直上燕京。

    沈桂芬担心过于招摇,让人误以为他和民军的关系过于密切,便谢绝了陈城的好意。

    陈城派小火轮将他送到淮安。此时淮安尚在官军手中,沈桂芬在淮安搭上前往燕京的官船,一路北上去了。

    两人都很高兴,互相心照不宣地结为奥援。民军找到了在京师的代言人,而沈桂芬也将借民军提高自己的地位。

    送过沈桂芬,陈城便起程前往镇江前线。眼下,太平军石达开部占据镇江,民军一师王韬部正在镇江城下与石达开对峙。

    江北这边,太平军李秀成部击破清军江北大营,占据了六合、仪征、扬州、高邮、如皋、南通等江北城池,与皖北的陈玉成联成一片,与江南的民军隔江对峙。

    民军一师从江阴出击,迅速攻克了常州、武进、丹阳等城池,却在镇江城下“失利”,小有损失,彼此便在镇江与太平军对峙。

    如此相持十余天,战事渐缓,民军抓紧在新占领的城池里发动群众,分田到户,组建民兵守备队,招募新兵……

    本来按照密约,石达开应在三天前主动放弃镇江,率军南下闽、浙。但他想争取李秀成渡江,跟随自己南下。

    李秀成已在江北占据大片城池,俨然已有了自己的地盘,不想跟着石达开冒险。而且,他依然效忠于洪秀全,不愿背叛洪秀全,转投石达开阵营。

    李秀成认为石达开进军闽浙,需要转战千里,风险太大。他建议石达开渡江北上,和他合军一处,一起经营淮河流域。只要石达开愿意渡江,他愿意接受石达开的调遣。

    石达开决不愿意渡江北上。因为江北离天京很近,有些意志薄弱的将士难免会受到洪秀全的影响,转而投奔天京的洪秀全。这样的话,自己仍将活在洪秀全的阴影之下,事事不能自主。

    另外,石达开屯集重兵在天京、镇江、溧阳等地,令天京的洪秀全十分恐慌。洪秀全三天两头派人过来劳军,深情挽留石达开,令石达开的虚荣心得到满足。

    迄今为止,他还占有杭州、湖州、苏州、宜兴、长州等多座城池,兵力达到二十多万。这也给他造成了一种假象,让他误以为自己很强大,能够和民军叫板了。

    他心里想,民军虽然枪炮厉害,却最是妇人之仁。太平军只需在城头安放一些百姓,民军担心误伤百姓,也就不敢攻城了。

    于是乎,过了约定日期,石达开依然不愿撤退,企图固守镇江,保住这片地盘。他企图学习民军分田到户,以便争取百姓支持。

    可太平军在江南烧杀抢掠,大失民心,当地老百姓并不领情。他手底下的军官没有能力,也没有耐心去丈量土地、统计人口、分配土地。

    民军一师师长王韬秘密派人求见,请石达开撤军。石达开顾左右而言他,采取拖延战术,拒不退兵。

    一方面,他对江北的李秀成还有幻想。另一方面,他想试探陈城的底线,看民军对他的拖延战术作何应对。

    却说陈城乘坐小火轮“麻雀一号”,来到镇江前线王韬营中。

    “麻雀一号”是民军魔都工厂制造的新式火轮船,排水量一百吨,既能在长江上行驶,也能在江南的内河中行驶,方便快捷。

    陈城原来的“雏鹰号”,连同“鲲鹏号”被编入了民军水师下属的“长江舰队”。根据民军水师总顾问马格南的建议,陈城对民军水师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其主要指导思想是将民军水师分为作战部队和保障部队。

    “长江舰队”即是民军水师的第一支作战部队,除了“雏鹰号”、“鲲鹏号”两艘老舰,还有民军魔都造船厂新近下水的三艘新舰,还有三艘购买自英国的新式战舰。

    “长江舰队”凭以上八艘战舰为主力战舰,另外配有若干小火轮、补给船、登陆船等辅助船只,统共有三十余艘船。

    “长江舰队”以正在广东海面上的英法联军为假想敌,正抓紧在长江、东海训练,以便日后北上勤王。

    王韬迎接陈城到中军账内,向陈城汇报了当前敌我态势。

    陈城问道:“依你看,石达开是想单纯拖延时间,还是真的不想退兵?”

    王韬久在前线,显得有些疲惫,嗓子也有些哑。只听他说:

    “石达开肯定不想撤兵。他的理由是要接李秀成渡江南下,可李秀成已经打下江北,根本就不想投奔他。石达开一厢情愿,赖在镇江不走,妨碍咱们进占江南。

    “我昨天给他下了最后通牒,要他明天天亮前全部撤离镇江城。可他说,要等军长你和他对话,对我的通牒不理不睬,一点儿也不准备撤退。军长,依我看,咱们不要再迁就石达开了,打吧!”

    陈城走到地图前,研判敌我态势。他沉思片刻,犹豫道:“石达开兵多将广,真要硬拼,恐怕我们也要损失不小呀!”

    正在这时,一师通信连的战士报告说皖南方面有急报。

    王韬赶忙拿过报文,和陈城一起阅读起来。只见上面写着:

    “湘军李续宾部攻入九江,太平军主将林启荣或已战死。曾国藩署理两江总督,驻节南昌,正加紧清剿江西境内的太平军残余。加急报,通报全军。三师师长李想发于池州。”

    陈城大受触动。看来,咸丰真的要重用湘军了,曾国藩很快就要带着湘军过来抢功了。

    他不再犹豫,命令王韬道:“给部队下动员令,明天早上六时开始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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