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八岁那一年,我弟刚三岁,我妈还在。那天下午,我爸抱着好大一捧花,我妈抱着我弟,同一众家长一样,站在考点儿门口守望着自家的神兽。
我凑着尤清,呼吸都是炽热的,猛地想起了这一茬,一下子气势都矮了一头,带着祈求,死命拽着尤清挣出了人流。
他就这样踉跄着被我扯到了一盆焉儿巴的大叶子盆景后头,厚实的深绿色叶片影影绰绰,尤清被我扯着袖子,苍白的脸上,表情一度不忍直视。
我的动作在情急之下有些粗鲁,他身形一晃,扶着身后斑驳的砖墙才站稳,一双深邃的眼睛里面满是不耐和不解。
他皱着眉头,一边瞪着我不守规矩的爪子,一边用尽了全力往墙边儿靠。
大概只要是个人,都能看出尤清想要打我的强烈渴望。
可惜当时的我空有一副人类的皮囊。
尤清想要推开我,但看得出来,他并不想触碰我。于是导致了他的动作虚有其表,充分而强烈地表达了他的反感,但又鲜明而准确地告诉了我:
不用担心,这人是绣花枕头一包草。
我看着尤清的脸颊覆上一层薄红,额前还有细密的汗珠,满是羞恼之意——他从来都没有这样真实鲜活,有血有肉过。
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脱口而出的话就这样软了语气:“别动,好不好,我很快就回来,在这里别动,行不行?”
我热切地看着尤清,他垂着眼睛,一言不发,像是泄愤一样,一把将我的爪子扒拉开,随即别过脑袋,抓着自己的包,又往墙上靠了靠,整个人都几乎贴到了墙上。
严丝合缝。
猝不及防地,我就看着尤清像是放弃了一样,仰头把后脑勺磕着墙,闭上了眼睛——显然是懒得理我了。
这应该是默认了的意思吧?
那一刻我能感觉到自己脆弱的心脏卡了壳,像是还在学走路的小团子摔了人生中的第一跤,我的心脏在腾空几秒后终于重重摔到了水泥地上,随即拼命地叫嚣起来。
我从未那样雀跃。
面朝着尤清倒退着走,即使尤清紧闭着眼睛,我还是拼命比划着口型,叮嘱他别动,别动。
等我几分钟,我很快就回来。
别动,别动。
我已经走到了骄阳下,光芒万丈,视野灼灼,我几乎睁不开眼皮,却看着尤清清癯的身体淹没在阴影中,一动也不动。
这样倒退着跑给人极大的不安全感,但我舍不得转过身去将尤清抛于身后,即便我始终追随着冷漠疏离的他的背影——
但舍不得,就是舍不得。
突兀地,正当我恋恋不舍地打算转身加速跑时,我看见尤清睁开了眼睛。
沉沉地看过来。
猝不及防。
他不说话,也不笑。苍白的皮肤湮没在黑暗中,漆黑的眸子如同最深邃的深渊,只需要轻轻一抬眼,举手投足间,便施施然封住了我几乎宣之于口的渴望。
尤清的眼神从我身上移开,蹭着墙壁缓缓地蹲了下去,修长的手臂上青筋隐隐,随意地搭在他的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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