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恹这个星期特别疲倦,大脑有点不清醒,又经过一场体力活动,实在没有和人吵架,她也不想争执。

    胡乱换了衣服,要走。

    周景延眼睛死死盯着她,盯得陈恹心里更起火,害她走路腿都打颤的罪魁祸首,凭什么留这,这是她的地方。

    于是她指着周景延,赶人,“你走。”

    以前都是周弟弟顶不住她的眼神,现在变了,那双好看的眼睛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伤害盯着陈恹的时候,她居然有不忍心。

    有什么硬不下心肠,陈恹咬牙。

    “滚!”

    周景延被她赶走了。

    不知道他是怕她,还是他从小有良好的习惯,不像别人,出去的时候门轻声给她带上,并没有撒气摔门。

    陈恹歇了一口气,抽了一支烟稳了稳心绪,周景延真的很细心,事后,她晕掉了,周景延还带了她去清洗。

    进浴室泡了大概半个小时的澡。

    疲累被缓解了一些,怕出去闻到周景延留下的味道,她打了个电话给前台,让保洁上来收拾床。

    等她出去的时候,保洁刚刚收拾好,要走的时候好像有话和她说。

    “陈小姐。”

    陈恹擦着头发,“嗯?”

    “我过来的时候,看到您的门口有个男人在那个地方蹲着,我刷房卡进来,他还拦住了我,询问我的身份。”

    陈恹皱起了眉,不想在这个事情上多说。

    “知道了。”

    提醒到位,保洁走出去,陈恹倒头就睡。

    她体质比较寒,这床重新换了以后,不如周弟弟在的时候温暖。

    闭上眼睛大概十分钟左右,她烦躁摸手机看时间。

    距离打电话给保洁,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加上前前后后,快两个小时了。

    那个傻子不会还在外面吧。

    最终还是爬起来,穿了拖鞋从猫眼那地方看,对面绿标安全通道,旁边那个缩成一团的,不是周景延还能是谁。

    纠缠不休?使苦肉计。

    陈恹冷笑返回打算接着睡觉,她躺上床几分钟,一下把被子踢到地上,路上能看见的物品都被她踢翻,周景延收拾好的东西都被她搞得一团乱,跟有人入室打劫过。

    她扭开门,刮起来一阵风。

    刚要骂人,那蹲着的可怜大狗狗抬头了,一双眼睛憋得红红的,特别可怜,像没有家的流浪儿蹲在那,校服搭拉在肩头,另一边肩上还能看见,被她指甲抓出来的红痕。

    陈恹,“”

    她要怎么骂人?算了。

    捞出手机给前台开了一下隔壁的房间,临走的时候,前台送钥匙的眼睛疯狂打量两人,看得陈恹头更疼。

    钥匙丢到他面前。

    “去隔壁睡,明天退房离开,以后别找我了。”

    周景延低下头,他不想再看女人眼里的决绝,也不想听见她冰冷的话,跟刀一样刮着他的心窝窝。

    为了那种被丢弃的窒息感抛诸脑后,他要拼命清醒着。

    于是他两只手捂住了耳朵,依然蹲在地上可怜兮兮地不动。

    这副样子要给谁看?

    陈恹再次无语,“”

    骂人只怕适得其反,周景延这个性子,她算是有点了解,当初磨他的时候,她就发现了。

    “进来。”

    她让出一个位置,周景延捡起钥匙站起来,走到她旁边不动。

    “不进来?”

    外面真的很冷,他有点感冒了,鼻音出来,说的话也孤零零那种委屈劲。

    “你会不会走?”

    他担心陈恹打的主意是把他放736,然后她去隔壁。

    陈恹,“不会。”

    她叫他进来,是打算给他讲道理。

    周景延打量了屋内,房间里面被陈恹踢得乱七八糟,难怪他刚刚看她的脚红了。

    明明他就没怎么动过她的脚。

    周景延把东西理好,陈恹给他倒了一杯烧好的矿泉水,“别理了,去沙发上坐好,我有话跟你说。”

    他犟没听,陈恹没辙。

    非把屋内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理干净了,然后才端端正正坐到沙发上,眼睛一直看着她。

    矿泉水冷了,陈恹重新去给他倒了一杯,顺便在柜子里找到之前她给乔瓷准备的,预防感冒的颗粒,就撕了一包倒进去。

    药没搅匀,就重重搁在他面前的桌上,发出嘶吱的刺耳声。

    “喝。”

    周景延喝药的时候,闻见药的味道,悄悄弯了弯唇,心里又甜了,他的陈恹还是关心他的。

    药喝得一滴不剩。

    “周景延。”

    “嗯”

    叫了他的名字,陈恹哑然了,真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讲,成年人之间的419这种情况都是默认的。

    约了之后一拍两散,互不干葛。

    他临时改变,陈恹以为他明白这种潜规则。

    说实在话,她临时起意吊周景延,一开始的的确确用了点心力,因为这个弟弟很让人心动,他对陈恹的厌恶激起了她心里的分子。

    或许是这么多年,她做网红,很少有她拿不下的人,也太少有能够遇上让她有想法的人。

    陈恹现在看着他,整张稚嫩俊俏的脸上脆弱易碎的美感,依然也觉得心动。

    甚至在她这周疲惫生活忙得头朝低那一瞬间,想到这个弟弟,心里莫名开心,甚至有种不知道的冲力,一下子就清醒了。

    然后她拖着疲倦的身体,大费周章去了市一中看他的比赛,用记录乔瓷成长记录的手机给他拍了照片,放了一个文件夹。

    现在回想起来,陈恹头脑滋响,瞬间警觉,她不喜欢自己受到别人的影响,这种情况无疑是不好的,她不喜欢变化。

    现在面对这个弟弟这样看着她,她要怎么说?事实上她也说了。

    他不听,就证明那种方式对他不管用。

    “你要高考了,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你的任务应该是专心学习,备战高考。”

    陈恹说着话都觉得违心,她和自己的女儿都没有做过思想政治课。

    周景延握紧了杯子。

    陈恹接着说,“快要考试了,想这些对你的未来没有什么用处,你现在觉得我有吸引力,不过是因为你在学校这座象牙塔呆久了,见的女同学大同小异,而我身处社会,对于你目前的眼界,你觉得新鲜,所以扛不住我对你的诱惑,你以后就会明白,等你见到接触到更多的人和事,才会了然,其实陈恹不过就是这样的人,一抓一大把,到处都是,比我更好更适合你的人你只不过还没有遇到。”

    “至于你所说的喜欢。”陈恹摇摇头,否认他的孤注一掷,他的期许,残忍捏碎他的真心。

    “谈不上喜欢,只是荷尔蒙躁动而已,我们才认识多久,你了解我吗?就敢和我说喜欢。”

    杯子无辜承受着周景延的愤怒委屈,他几乎要掀杆而起,“你的意思是你不想负责吗?”

    “负责?”

    陈恹简直不敢想象,什么世纪还能听到这种搞笑的话。

    “负什么责?我为什么给你负责,凭什么给你负责?”

    周景延拔高声音提醒她,“你睡了我!爽完了就这么轻飘飘地要把我甩了,用一堆冠冕堂皇的话来搪塞打发我。”

    他激动站起来犹如困兽怒吼。

    “我不接受!”

    手里的杯子被他捏碎成了残渣,刮伤他的掌心,马上流出血。

    陈恹被吓得愕然,额上青筋猛跳。

    “”

    他妈的。

    他简直不可理喻,陈恹恨不得把他再次轰出门去,她就不应该心软,叫他进来跟他废话讲道理,冻死他算了。

    “你跟我吼什么?”

    “你不觉得自己幼稚?随随便便对一个陌生女人说你喜欢她,要为她更改你自己的志愿,你之前一开始就想过留在京市吗?你这样一意孤行对不对得起你抚养你的人,他们供你读书上学”

    周景延梗着脖子冷笑打断她。

    “你别跟我谈这些,我不想听。”

    讨论这些有什么意义,他也不想跟陈恹争执,和她解释压根就没有父母,他给人打工赚钱养自己,还要照顾年迈的奶奶。

    或许说出来她根本就不信,她认定他幼稚,他每一个深思熟虑过作出的决定和说出来的话,都是笑话。

    他觉得他18岁,还是没有成长的年纪,在她眼里,他不足以成为男人,所以不配和她谈。

    所以来跟他讲道理,用长辈那套说辞来训他。

    周景延坐下来平复心绪,闭上嘴不和她吵,陈恹今天很累了,她的眼皮子底下已经出现了青紫。

    他看着,心里很没出息的发疼。

    他不想逼她。

    “不想听这些,就给我走。”

    陈恹手指着门口,周景延看了她一会,他带上校服走了,陈恹又说了一句。

    “别在我门口蹲着!”

    周景延脚步一顿,旋即离开。

    陈恹往后一倒,休息了一会,她起来的时候看到滴在地毯毛上的血迹,眼皮子跳,又去猫眼看,坐看右看没看到有人,不放心打开门,死角左右没人,走廊上空荡荡的。

    陈恹关上门给前台打电话,问有没有人出去,前台说有人出去了。

    “穿球服还是穿校服?”

    “穿球服的。”

    陈恹心安,“谢谢。”

    “客气了,陈小姐。”

    这个晚上没睡好的不止有陈恹和周景延,殷洁收拾好东西,准备上楼的时候收到了她前夫的电话,说要复婚。

    殷洁对他有感情,复婚她也想过。

    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了,两人聊来聊去,电话打了将近两个小时。

    上楼的时候,乔瓷还没有睡,抱着枕头靠在门边叫她,“殷阿姨。”

    殷洁揉揉她的头发,“瓷瓷怎么还不睡觉?”

    “等殷阿姨。”

    “乖。”小姑娘说话软软的,殷洁心都化了。

    牵着小姑娘上床,手慢慢拍着她的肩膀,哄她,“睡吧。”

    乔瓷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殷阿姨刚刚是在跟姐姐打电话吗?”

    殷洁没想到她这么问,想到刚刚她和陈恹不欢而散的事情,乔瓷和陈恹也没有说上几句话,小孩子心思单纯,估计还惦记。

    “瓷瓷是想妈妈了吗?”

    乔瓷点头,“瓷瓷很想姐姐。”说完她的眼睛耷下来,睫毛特别长,“姐姐很久没回来看瓷瓷了。”

    说完她又问殷洁,“殷阿姨,姐姐会不会不回来了?会不会不要瓷瓷了?”

    殷洁把小姑娘抱紧,“不会的,瓷瓷那么乖,怎么会不要瓷瓷。”

    她开玩笑说,“就算妈妈不要瓷瓷了,殷阿姨要瓷瓷啊,瓷瓷不喜欢殷阿姨吗?”

    “喜欢的。”

    小姑娘拉着被子纠结,似乎怕说的话殷洁不喜欢,又不想违心。

    “瓷瓷还是想要姐姐。”

    还真是殷洁特别好奇,“瓷瓷可以和殷阿姨说说,为什么你要叫姐姐,而不是妈妈呢?”

    小姑娘眨巴眼,没开口。

    殷洁又说,“没关系,要是不愿意说也可以不说。”

    乔瓷似乎憋了很久,才愿意吐露。

    “新新哥哥没有妈妈,班上的同学都说他是没有爸爸的野孩子,还说别的同学的妈妈说,新新哥哥是小拖油瓶,要是没有新新哥哥,新新哥哥的爸爸就可以找到老婆。”

    殷洁反应了一下,这么说的话,小姑娘是担心她叫了陈恹做妈妈,陈恹就嫁不出去了。

    感叹小姑娘心思细腻的同时,又心疼她,感叹陈恹八辈子造福了,有这么一个乖巧的女儿。

    “姐姐很爱瓷瓷。”

    小姑娘大概是之前听出来她和陈恹的争吵,小孩子往往能够直白感受到大人的情绪,就算听不懂那些话,她还是知道殷洁在埋怨陈恹,想替陈恹发声。

    “她养瓷瓷很辛苦。”

    殷洁很好奇陈恹和小姑娘过去的事,便打听问,“姐姐有钱都给瓷瓷花,给瓷瓷买好吃的甜甜圈,新衣服新鞋子,姐姐很多年没有买过新衣服。”

    她在细说以前的对她印象最深刻的日子,“姐姐的鞋底坏掉了漏水,她去菜市场买了新的一双,18块钱姐姐说贵,瓷瓷的鞋好几百块钱姐姐也没说贵。”

    殷洁越听越哽咽了。

    她把乔瓷揽得更紧,“是啊瓷瓷最乖了,瓷瓷这么乖,你家姐姐怎么会不要你。”

    小姑娘的眼睛瞬间亮起来,“姐姐是不是快回来了?”

    “对,很快就回来了。”

    明儿个不回来,都给她拖回来。

    陈恹提前到了约定的地点,方清明老婆姗姗来迟。

    跟季露比起来,方清明老婆显然更加富态,记录虽然上了年纪,但是很注重保养,体态不算丰腴。

    方清明老婆就不一样了,她比较胖,不仅肚子上堆肉,脖子上也堆,打扮得珠光宝气,她丝毫不收敛自己是个富太,镯子一手一个,脖子戴着婴儿手掌大的黄金雕的花。

    斜着眼睛看人,把陈恹从头打量到脚,鼻子里出气音。

    “陈小姐?”

    她这声绝对不是尊称,陈恹一听就能听出来,她照天上人间里面那种小姐叫的她。

    “方太太。”

    方清明特别狠辣,看飞娱里面的网红就知道,他挑人眼光很高,怎么就跟面前这位处上了,也难怪藏着掖着,估计是怕人知道了笑话,带出去很没面子。

    毕竟人家说,看男人的品味,就看他的另一半。

    “我先问陈小姐,你托人找我之前,有没有打听清楚,我和季露有点交情。”

    她跷二郎腿,给到陈恹不小的压迫。

    “我来之前她还拜托了我一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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