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前方稳稳当当地停着辆黑车,拦路虎似的挡住了她们的去路。侧面又徐徐滑来一辆拉风的劳斯莱斯,形成了一个夹击之势。
周轻轻不知道这是怎么个状况:“老板…”
秦尤打眼一扫瞥清楚了对面是何方神圣,懒散道:“停吧。”
劳斯莱斯很快走下来一名西装革履的青年,行至窗前客气道:“王总说您拖延案子好要钱,他希望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秦尤纹丝不动:“让你们王总自己滚过来。”
青年回眸看了眼车上后座正在和女郎纠缠得如火如荼的男人,犹豫片刻,还是视死如归般靠近,恭敬俯身汇报。
不过两分钟,一名身材肥硕发型凌乱的中年男人就边提着裤子边风风火火地小跑了过来,男人春/光满面,夸张的笑容扯起一堆纵横的皱纹,他热情呼唤:“秦大律师!”
秦尤莞尔:“王总,大清早的这么败火,小心肾亏。”
王大壮嘿嘿笑:“没事,我用肾宝。”
旁听的周轻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王大壮继续睁着眼睛瞎扯淡:“秦大律师,好久不见啊,最近怎么样?”
秦尤:“挺好挺好,你呢?你爹死了没?”
“秦大律师贵人多忘事啊,我爹早死了,你不还吃席呢嘛。”
王大壮扯了好几分钟的犊子才步入正题:“正巧得空,秦律师,你给我说说九龙的案子。这官司不是打得好好的么?怎么突然就停滞不前了?九龙跟我联系的时候我还不相信,秦律师这么专业怎么可能故意拖延…”
秦尤似笑非笑:“钱都烧完了,不停难不成给你无偿法援?王总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八字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你没理就算了,你还没钱?趁早给你弟弟订幅棺材等着收尸吧。”
“别别别!我爹妈死得早,就剩我弟弟这么一个亲人,他要真栽了我可咋办哟。”王大壮虚情假意地哭哭啼啼一番,又可怜巴巴道:“秦律师,不是我不懂事,是你这收费实在太吓人了…我这前阵子才给你打了笔款,怎么这没过几天就见底了?九龙这芝麻大点小案子,满打满算七十万也该够了吧?”
“小案子?王总,你弟弟可是被起诉强/奸,对方还未成年。你知道强/奸犯到了监狱里会落得个什么下场吗?嗯?”
王大壮不吭声了。
秦尤跷起二郎腿,漫不经心里淌出三分凉薄的讥诮:“七十万…花在陪审团身上的钱就去掉大半了,我的律师费还给你倒贴呢,别不识好歹。”
王大壮狐疑道:“大半?贿赂啊?”
“都什么年代了还贿赂?老土。”
秦尤颇有些趾高气昂地说:“这有一种新技术,叫做微定向传播。简单一点解释就是可以选中特定人群灌输特定的信息,比如当陪审员打开他们的社交网站时,就会看到一些有利于我们的信息,从而被潜移默化,最终作出倾向于你弟弟的裁决。”
“陪审团的裁决才是最关键的。左右不了陪审团,无论控方再怎么能言善辩,也没办法给你弟弟定罪。当然了,这些你都不需要知道,你只要记住一点,按时打钱,就算你从头黑到脚,我也能给你洗成白的。”
王大壮惊愕半晌,榆木脑袋成功被唬住了,他感激涕零道:“不愧是秦大律师,这种高科技的歪门邪道都能想得出来!我就知道…找你准没错!废话不多说,三十万?”
秦尤俨然笑面狐狸似的道:“不,为了罚你拖欠我的工资,改到五十万了。”
王大壮眼睛一瞪,本能地捂住腰侧荷包,万年守财奴的相。
秦尤勾唇,幽幽道:“判刑哦,监狱哦,永不见天日哦,被爆——”
“行行行!打住!”王大壮沉痛地掏出张金卡,扭过头不忍直视道:“拿去刷吧!”
秦尤笑一声,干脆利落地打了个响指,周轻轻便掏出全天候备着的pos机,抽走了那张亮瞎人眼的金卡。
王大壮像死了孩子,捶胸顿足地肝肠寸断。
“差不多得了王总,你吃顿饭、参加个海天盛筵、买辆车都不止这么点钱,难不成你认为这些身外之物比你亲爱的弟弟还重要?”
王大壮摇头苦笑,不答反道:“你啊你,吸血鬼都没你这么厉害。没事多上柱香,省得到了阴曹地府被追着打。”
秦尤挥挥手:“多谢提醒,慢走不送。”
王大壮甫一离开,连晞就出声问道:“王九龙的案子什么时候用了微定向?我怎么不知道?”
秦尤耸肩:“没用啊,控制陪审团不违法乱纪么?我可不想律师证被吊销。”
“那你还…”连晞瞠目结舌,哑然了好一会才默默道:“你可真是缺了大德了。”
秦尤笑得没心没肺。
私群里甫一收到周轻轻的通风报信,全律所立马拉起了一级警报。
杵在茶水间插科打诨的立即飞奔回工位,优哉游哉吃早餐的忙不迭吐掉口中的食物,带薪拉屎的屁/股都不知道有没有擦干净就火速提起裤子。
原本嘈杂热闹如菜市场的律所眨眼间恢复井然有序,个个严肃刻板的脸上大写着“专业团队”。
紧接着下一秒,电梯“叮”的一声亮起。
前台小妹毕恭毕敬:“老板早。”
秦尤目不斜视大步流星,只吩咐周轻轻道:“把老黑给我叫过来。”
一分钟后,老黑拿着文件夹走进办公室:“您找我。”
秦尤脱了西装外套:“说说许东尼的案子。”
老黑是律所的调查员,职业性质和私人侦探差不多。有时候一件案子,必要的调查内容涉及到纪法条框,警方未必会破格通融,这时候就会用到调查员。
毕竟打擦边球,保险起见,自然得安全隐秘些。
老黑料到她叫自己来是为了案子的事,他将文件袋放至桌面,板板正正、条理清晰地讲述道:
“死者许敬山,现年51岁…”
“哎,不是这个。”秦尤挥手打断他:“许敬山那老东西我也算认识,老婆沈宁,私生子许东尼,嫡子许博涵,没了,家庭关系不算复杂。说案发经过。”
“如果按照警方通报,案件大致情况就是昨天晚上许家别墅私宴,许东尼因与许敬山起了争执,冲动之下用海马刀杀死了他。事后开车回家将海马刀藏在了衣橱里,紧接着又出门和友人赵立志去酒吧潇洒了,直到晚十点连同赵立志一起被警方逮捕。”
“根据目前调查进度,掌握的有三条。第一条,致死的凶器在他家里且上面只有他与被害者二人的指纹,这是物证。”
“第二条,许东尼与许敬山关系僵硬常年不和,情绪上头冲动杀人也在理——这是动机。”
“第三条,约等于目击证人的人,在许家工作半年的女佣乔乔。她是第一个抵达案发现场的,也是唯一一个隐约听见点动静的人。这是…勉强算得上人证吧。”
秦尤接过老黑递来的照片一打量,女孩面相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漂亮,眼距破宽,小鼻子小嘴的,乍一看还有点像娃娃鱼,有种奇特的俊俏。
她指尖点了点女孩黑白分明的眼睛:“那就从她开始。”
棚户区不好停车,贺峥转悠了一大圈才找着一个规范的车位,正待驶入,斜刺里却倏尔蹿出一辆漂亮又拉风的保时捷,咻的一声就把车位给抢占了。
“卧槽?”贺峥气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了,下车就要过去理论,谁知一抬眼却瞧见了此生最不愿意看见的脸。
秦尤微微拉下墨镜,露出双飞斜入鬓的凤眸,红唇勾起丝浅笑:“贺队,好巧。”
贺峥:“……”
什么他妈的叫做冤家路窄?这他妈就叫冤家路窄。
贺峥只好吩咐郝诚实同志再寻其他的车位,走过去忍着一种吃了苍蝇似的郁结说道:“秦大律师不在你金碧辉煌的上东区好好呆着,跑南区这种土匪窝里来干什么?”
“你管得着吗?”
“这个还真说不准呢,秦律师盛名在外,又富得流油,万一被哪个臭流氓劫道了,到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你说我是管呢,还是不管呢。”
秦尤凉飕飕地瞥了他一眼,心说我看这儿最大的臭流氓就是你。
尽管她很想和他唇枪舌战杀他个落花流水,可工作要紧,她冷哼了一声不再理睬。
为什么会不约而同地出现在这儿,其实答案很明显了。
郊外的棚户区七零八落地横陈着几辆破烂的房车,远近没有丁点儿绿荫,也没什么烟火气。
毫无阻挡的蒸腾暑意混合着各种熏天的腥臭大肆横扫遍野,不仅热得人汗流浃背,还呛鼻。
乔乔住的房车尚在彼端,身娇肉贵的秦大小姐走了一会儿便不堪忍受,一边动手脱自己的衬衫一边犯嘀咕:“早知道就直接开车过来了…”
贺峥耳尖,听见了她这一句哼哼唧唧,正待落井下石,旁边一辆安安静静的房车竟忽然爆/炸了!
砰的一声!炸地所有人都措不及防!
“我操——”贺峥眼疾手快地揽过秦尤,俩人被爆炸冲击力给冲地滚出去两米远,身后房车眨眼间炸成了开花的铁皮,几簇炽热火光从焦黑的罅隙中猛地蹿起一丈高,魑魅魍魉张牙舞爪,好不威武!
浓重硝烟又腾腾四散弥漫,一股生涩刺鼻的怪味很快霸占了四周。
贺峥压着秦尤,二话不说地扯下她脱到一半的衬衫捂住她口鼻,秦尤大概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给炸地头晕眼花,也没反抗,好半晌才回过神,艰难问:“什么情况?”
“制/毒的。”贺峥扫了眼她全身上下,“没伤到哪儿吧?”
话说完他自己倒先顿了顿。
压着的身体格外柔软。
秦尤摇了摇头,又拢起眉:“你还要压着我多久?”
贺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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