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看去,一支豪华的帝国车队——50余名御林铁卫护卫着25辆礼宾车队,金盔金甲,彩旗飘飘,红的、蓝的、绿的车缦尽显奢华。
这阵仗纵使是在京城,一年之中也未必能见上一、两次。
路人唯恐避而不及,春风在车子里向外看,她发现了一个问题。
松林出城心切,他指挥着车队走得太快了。
“御林铁卫”们觉得好玩,礼宾车夫觉得荣耀,武大、六子、小小、大头感到兴奋……
只有春风、松林、老九等几个知情人感到危机、感到紧张,这是提着脑袋在玩呀!
春风叫来了松林,道“把队伍放慢!”
松林很诧异,犹豫道“放慢?这要是在路上碰到熟人或是哪家王公大臣,我们可就遇到了大麻烦!……我们需要尽快出城呀!”
春风道“你看看这阵形!”
松林这才注意,那些御林铁卫,如同一群喝醉酒的逃兵,想勒住马,却扶不直枪,想握正枪,却管不住马,有快有慢、前的前,后的后,歪歪斜斜、漏洞百出……
松林心中暗骂几句,道“公主,没法子!能雇到这么多会骑马的年轻人,我们可是费了劲,昨儿训练他们到半夜,也只能是这个水平了……”
春风道“过了前街,就进入西城了,那里都是老百姓,赌一把碰不到官员和懂行的,现在要保证让人们看不出来破绽,只好舍一头了,把速度放慢,得像那么一回事!”
松林明白了,打马上前,放缓了速度,他像一个口令兵,在马队前后穿梭,不时喊道“一排看齐!”“把枪挺直!”“看向前方,不要斜视!”……
速度一慢,好多了!队伍是庄严的,缓慢行驶在帝国的街道,没有人敢上前。
春风的心却跳得厉害。这可是在皇城内演戏呀,万一演砸了,后果她不敢想……
车队停了!据她的判断,应当是到了西门。春风松了口气。
一刻钟过去了,车队还没有动。“什么情况?过去看看。”她冲着驾车的大头道。
不一会,大头回来禀道“车队被西门守卫给拦住了。”
春风道“给银子了吗?”
大头道“给了,他们也收了钱,同意放行了,可这会儿不知道差哪了?就是不让过,松林总管正在与他们交涉。”
出发前,春风曾与松林讨论过,出西门可能遇到的情形。
春风道“御林铁卫不要下马,鱼贯而出,显示皇家气势,马车也不要停……他们不敢拦的!一定不要让那些御林铁卫四处张望,要目不斜视……”
看着自信满满的春风,松林苦笑道“公主,您说的是当年礼部仪仗队出城,现在咱们可不是,是不是得做好多手准备?”
春风有些糊涂。她想像不出,出不了城门的情形“兵部批复和女皇的手谕后不都准备齐全了嘛,我们是正常出城门呀!”
松林苦笑道“您当年是礼部尚书,进出城门,他们护送还来不及,我们出城、进城哪有正常不正常一说。
哪一次不得给点好处,一车粮的车进城,得给他们送上五斗米,拉一车肉进城得给他们留下半扇猪……
车里的东西他们实在不想要,那就得给银子!”
春风十分惊异“哦——还有这等事?”
但春风还是有些不相信“他们有胆子阻拦帝国军队出城?他们不要命了吗?”
松林道“这事说不好。要是放在其它那几个城门,可能没问题,可是放在西门,他们根本没见过帝国车队,保不准会出什么幺蛾子。”
春风道“那就给他钱,准备上一千两……”
松林笑道“恐怕不行!”
“太少吗?”春风疑惑道。
松林道“太多了,帝国御林铁卫出城,给他一千两银子,怕是要吓坏他们,引起怀疑,五十两足够了。”
这事说过去了,也就过去了,春风可不相信,一些小小的守城兵卒胆敢阻拦帝国御林铁卫的车队。
春风认为最不会出现问题的环节,偏偏出现了问题!
松林回来了。春风焦急问道“怎么回事?”
松林道“太古怪了!有些认人想不明白。”
松林有些紧张,说话有些发抖,春风道“不要急!慢慢说。”
松林平缓一下情绪,讲述了全过程。
“门口那几个兵丁不放行,说是没有接到上头有车队出城的命令。跟他们说不清,他们也没有权力。我说要见他们头。
进了城楼,西门尹办事厅,是个傲慢的中年男人。
我解释道,东门遇到了东海国使节来访,这会儿封了门,为了赶时间,临时决定绕道西门。事情很突然、很急,给通融、通融……
男人说,这个门从来没进出过皇家车队,他要等上面命令。
50两银子呈上,男人笑了,同意了。
我把兵部批文给他时,男人从中挑出了毛病,批文上写的是两辆车,这会儿是25辆,他要求我们回兵部重新改一下。
我一看,又是刁难,又上50两。男人又笑了。
可是当他看到女皇手谕后,这人面露一种古怪的笑,说什么也不同意了。提出了一个古怪的要求,非要见您一面。
我不知是什么情况,又呈上200两。
这次,男人却拒绝了……最后,我急了,直接问他:想要多少!他说,给多少也不要,就是要见您一面!”
说道这里,松林面露难色“怎么也说不通,给钱也不要,您看……”
春风听得纳闷,开始有些心慌,出不了城门,对她们意味着什么,她不敢往下想“为什么?”
松林道“不知道,他没说。”看见松林急得汗流一头,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她反倒镇定了许多。
春风道“这人叫什么?”
松林骂道道“叫上官建光。是t官家的宠臣,原来在并州当刺史!不知道为什么,不好好在并州当他的老大,跑到这儿来守大门!”
春风一听,全明白了,冷笑一声“冤家路窄!他这个守大门的官,是我封的!”
“哦——”松林和大头很是吃惊!
一段往事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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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建光——上官家的封臣,上官雪儿的宠臣,曾任并州刺史。
那是几年前的一场朝戏。
太妹3年,根基已稳的太妹终于开始对朝廷内部的朋党之争、党派之争下手了。
那一日,春风去后宫“拜见”太妹。文欣一把扯住她,道“今儿,别进去找晦气了,女皇心情不好,正在训斥吏部尚书文山。”
春风着“哦,文山来了,你知道为什么训他吗?”
文欣道“午后就被叫进来了,这会儿快训了两个时辰了。为什么不知道,好像是户部出事了,牵扯到的那几个人都是胡家推荐的,所以女皇生气了。”
这事,春风知道,户部尚书胡銮锦,这些年将亲信安插在中央和地方财政,形成了强大的□□,把帝国的钱带子管理得乌烟瘴气、贪腐成风,不出事才怪。果然,牵出一只蚂蚱带出了一串。
“看来太妹是要治理户部了。”春风想。
春风与文欣一同往回走,问道“就为这事?这事在朝堂之上都议过了呀!”
文欣道“别的事就不清楚了。刚刚我进去继茶水时,听主子训胡大人,参加考试上来的人,有能力!你们不用,没有能力寻找各种门路上来的人,你们重用,结成了一个个什么党、什么派……把朝廷当成了他们家!
想架空朕吗?以后未参加考试的人,原则上一概不用,特殊情况,必须由朕亲自己审核……
那会儿我退出来了,再说什么大事我就不知道了。”
春风心道,傻丫头,这就是大事呀!你听的这几句就是最关键的话呀!
该分手了,春风连声道谢“我得赶紧出去了,我可不想让太妹捎带着给训了。你可别说我来过,让太妹知道我来过,又没进去见她,明儿还得训我。”
女孩笑道“晓得。”
一句晓得,让春风晓得了女皇用人制度的改变与走向。
事儿有凑巧,几日后,春风陪太妹在前坤宫欣赏礼部最新编排的一部戏,是一部歌颂太妹最新功绩的歌舞剧。
太妹很喜欢这些东西,每隔几个月,春风就要搞出一个新剧目,经太妹看了、审了、通过了,将赴帝国各地进行巡演,这已经成为了礼部最主要的工作之一。
太妹对今儿这出戏,很满意,很上心,提出了很多修改意见,春风在一旁一一记录下来。本来是一个很休闲的午后。
女官来报,上官雪儿求见。
雪儿带来了东北并州刺史上官建光。
雪儿道“皇上那日说要亲眼见一见吏部推见的并州刺史上官建光,他今儿正好进京来了,我就把他领来了,让皇上亲眼考核一下。”
拟调任上官建光,担任京官,这件事情由吏部提议,在朝堂已议过两次。
明眼人都看得清楚,刑部右侍郎刚刚告老还乡,空出一个三品的实职位置,上官雪儿这次是要安插自家人员进刑部。
右侍郎是三品,刺史是四品,还是地方官,一般来讲,地方官进京后要降格使用。
上官建光这次是升三格使用。
大臣们见得多了,之前也有很多先例,实属正常。
之前,太妹对吏部提拔官员,不太上心,不上心就很放松,只要吏部提出候补人选,大臣们没有提出异议,基本都能在朝堂之上通过。可是这一次在上官建光的问题上,却出乎大臣们意料之外。
第一次吏部提出时,没有人愿意得罪上官家,均投了赞成票,太妹却表示要亲眼见一见再说。
事情过去后,太妹好像是忘记了这件事儿,很长时间并不提及何时接见。
吏部第二次在朝堂之上又提出此事。太妹的态度依旧——等着。
与第一次情况相同,说完了依旧没了下文。
这其中的渊源只有春风知道,是文欣让她晓得——太妹要在用人的制度上进行整顿了。
什么时候宣召上官建光进见,那是吏部的事,你兵部尚书将人带进前坤官,这算怎么一回事?春风觉得雪儿这事做得太过鲁莽,但也暗自佩服她的勇气!
太妹道“哦,带来了?那就让他进来吧!”春风看见雪儿有些兴奋,她不清楚太妹的态度,继续忙着改编剧目,心思却跑到了雪儿身上。
冷眼观看,这是一个四十岁出头的汉子,肤色黝黑,刀切一样的脸很阳刚。浓眉大眼鼻直嘴阔,身材健硕,充满了力量。春风一见,民内倒有些喜欢,男人不像是一名文官,却似一员武将。心道,如果太妹不用,有机会,让他成为我西北封臣。那会儿,她正在为西北郡四处网罗人才。
太妹看了一眼,这不是她喜欢的类型,便心不在焉了,道“说说吧,你有什么擅长?”几个人都一愣,这也太随意了吧,这是选定朝廷大臣的态度吗?不是应当先问一问是哪一年的进士、哪一年放任到地方、哪一年升为四品……
依太妹的性情可不是这样。
可它就发生了。
上官建光看向雪儿,雪儿点了点头,以示鼓励。
汉子道“臣擅长看大门,十年的并州刺史生涯,臣共击退了东倭百余次骚扰,与北流国进行了五十余次较量,十几次封堵了北方野人南进……”
太妹摆了摆手,示意男人不要再说下去了。她看向春风道“你看看应当安排个什么位置合适?”
这叫什么话!怎么越来越儿戏!春风看见雪儿那扭曲的脸,心中又舒坦又好笑。
上官家势力很大,那就不用在乎太妹的感受了吗?就可以挑战帝王的底线吗?春风心里想。
看着太妹一本正经,很认真的样子。那自己也就装傻充愣陪太妹玩吧。
春风像是刚从颂曲中应过来,哦了一声道“什么?会看大门,我昨儿听说,帝都西门尹没了,缺少一个看西大门的……”没说完,她先自嘻嘻笑了。
“准了!”
太妹一句话,几个人都愣在当地。雪儿是真懵了,上官建光是不明就理,春风是后悔不迭!
太妹拿起剧目低头又看了起来“这里还需要修改一下……”
春风懵着点了点头道“是,是!”
“哦——?”太妹有些奇怪“没事了,下去吧,你……你……明儿赶紧赴任,帝都西门不可一日无主。”太妹想了半天,也没想起男人的名字。
春风看见,男人那怨毒的目光盯着自己。心里发虚,暗怪自己多嘴!
可是转头又想:你怪我干嘛!冤有头,债有主!你用那种眼神看我干嘛,去看向太妹呀!
雪儿带着她的宠臣走了,春风低着头忙自己的,没看雪儿一眼。心想,你应该是个明白人,总不至于把这笔帐也算到我头上吧!
事情在一片颂歌声中很快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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