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衡升官加爵,  他的妻女身份也水涨船高,林楚鸿得了诰封,能被尊一声“夫人”。骆乔每天收邀她出游的帖子都收到手软,  林楚鸿则更加。

    建康京里数得上名号的府邸几乎都送了帖子来,寿昌公主府也单独送了一封请帖,邀请卢乡侯妻女赴公主的寿宴。

    嘉宾院里好不热闹,对比成国公府其他地方就过于冷清了。

    骆广之和胡元玉打了一架后,  这些天都在外院书房住着,  平日最爱的水姬也不去瞧一眼。

    胡元玉则病倒在床上,  被踢了一脚又急火攻心,整个人憔悴得不行,胡悦守在床边为她侍疾。

    姚莹和林楚鸿都去看过,也说要给胡悦替手,被胡元玉发怒赶走了,她现在看到这两人就烦,  多看一眼就会病得更重。

    她这样,  姚、林二人也乐得清闲,各自送了些补品以表孝心,  就不去跟前讨嫌了。只是苦了胡悦,  日以继夜地伺候汤药,还总被挑刺,  几日下来看着比胡元玉这个病人还憔悴。

    而姜云梦直接就不见人,  她的脸没养好之前,  她任何人都不想见。

    “那寿昌长公主的寿宴,  二婶是不是不去啦?哈哈哈。”骆鸣雁开心极了,  “二婶不去了,  那骆鸣珺也去不了了,  就见不到她心心念念的晋王世子了。哈哈哈哈哈。”

    “你呀,又胡说,别把你七妹妹给带坏了。”姚莹虚点了女儿两下,却并没有什么责备的语气。

    “铁牛别把雁娘带野了才是真的。”林楚鸿笑着拿起一匹绛紫色的流霞锦问姚莹,“伯母会喜欢这种颜色吗?会不会有点儿太老气了?”

    姚莹拍了一下那匹布,道:“你人去了就行,自家亲戚,带这么多东西,你也不嫌难拿。”

    林楚鸿道:“我与季平成婚十载,这还是第一次登姚世伯的门,哪能空手去,你这是故意要让人看我笑话吧。”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姚莹告饶,同林楚鸿一起挑选要送去平国公府的礼物,“我母亲最爱绛紫色了,放心吧,她年轻时就喜欢这种色,老被人笑话穿得像个老太太。”

    明日,林楚鸿要带着骆乔去姚莹娘家平国公府做客,这是之前就送了拜帖定好的事情,原本是想帮骆衡走一走平国公姚奎的路子,但骆衡自己凭军功升官加爵,倒是不需要林楚鸿忙活了。

    不过作为亲戚,与平国公府多走动也没有坏处。

    大房与四房,在双方都有心经营的情况下,关系融洽,最直接的体现就是姚莹主动出来帮林楚鸿杠舅姑。

    骆乔和骆鸣雁也玩儿到了一块儿,骆乔本就不是记仇的性子,有仇当场报了,事情在她这儿就翻篇了。骆鸣雁也收敛了些骄纵,那些落井下石幸灾乐祸通是只对二房的人出击,姐妹两个是有说有笑,闹得很。

    “骆鸣珺倾慕晋王世子?”骆乔一脸好奇,“你这都知道?”

    骆鸣雁撇嘴:“哪里是我这都知道,你去打听打听,还有谁不知道骆鸣珺倾慕晋王世子,她就差把‘我想嫁晋王世子’这几个字刻在脸上了,每次见到晋王世子都两眼放光,犹如饿狼一般。”

    林楚鸿也被这话勾起了好奇,问姚莹:“真的?二嫂也不管二姑娘?”这要是嫁得了晋王世子还好,嫁不了,今后骆鸣珺还怎么说亲?

    “二房恨不得把自己挂在晋王腿上,对晋王巴结得很。”姚莹对这事也很恼火,骆鸣珺的种种痴行,还带累了骆鸣雁被人笑话,说话就不留情面了,“我看啊,只要能入晋王府,二房把嫡女送去做妾也干得出来。”

    林楚鸿哑然,晋王算不得实权王爷,只是对比宗亲要有那么一点儿权力而已,但也没有到能够让人不顾一切去巴结的程度,毕竟朝廷大权掌握在士族门阀手上。

    “那你呢?”骆乔对骆鸣珺的爱恋没太多兴趣,倒是对骆鸣雁的很感兴趣,大胆问:“你倾慕哪家的公子?”

    骆鸣雁:……

    骆鸣雁:!!!

    骆鸣雁:“啊啊啊,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啊!”

    骆乔被骆鸣雁的闭眼王八拳狂拍,连忙从绣墩上起身躲开。

    并非常不解:“问一下怎么啦,你上次不还跟我说,你以后被夫婿欺负了,要我去暴打你夫婿。”

    所以,骆鸣雁倾慕哪家公子这很重要,这关系到以后骆乔要打谁,怎么打,打到何种程度。

    “啊啊啊啊啊,你闭嘴!”骆鸣雁羞得脸通红。

    然而骆乔还有更大胆的发言:“我记得大伯母很看好席大公子,你呢?”

    骆鸣雁要去掐骆乔。

    姚莹不觉得不该在儿女面前谈亲事,毕竟是女儿要托付终生的人,总该叫女儿也知道她要嫁的是个什么人,因此她从不避讳跟骆鸣雁说起她看好的各家公子。

    既然骆乔话都带到这份上了,姚莹也就顺势问林楚鸿:“你之前见过席大公子一面,你觉得怎么样?”

    “我也就只见过一面,模样是极好的,看起来也温文有礼,其他的我知道的怕还没你多。”林楚鸿实话实说,笑着道:“你要是问兖州的席二公子,我倒是能给你多说些。”

    “我知道。”骆乔再一次躲过骆鸣雁的魔爪,强势加入话题讨论,“我跟着席大父一块儿烤羊,席大公子也在。”

    姚莹很感兴趣她一个总角女娃能知道些什么,便道:“那你跟大伯母说说,席大公子怎么样。”

    “他不行。”骆乔斩钉截铁。

    姚莹脸上的笑容一僵。

    “席大父叫他画先头江都督守南浦的舆图,他画错了还不知道自己哪里错,这太不行了。”骆乔很沉重地摇头,“这要是叫他去打仗,敌人一招声东击西,他不就懵了,这不得打败仗?”

    “……”原来是这个不行,还好,还好。

    姚莹松了一口气。

    然后她女儿又给她添堵,骆鸣雁道:“那的确是不行,太不行了。”

    “是吧。”骆乔得了响应,来劲儿了,叫含光拿纸笔来,给骆鸣雁讲江公武南浦瓮中捉薛肇。

    骆鸣雁听到一半觉得头都大了,直囔囔听不懂,不肯再听。

    那骆乔正在兴头上,必须要说完才爽快,她强迫骆鸣雁要听完,还给出一个“万一你以后嫁了个武将,他要跟你说,你不听,他岂不是很失落,很影响你们夫妻感情”的理由。

    “我不喜欢武将,我喜欢斯文书生。”骆鸣雁被逼急了,脱口而出。

    斯文书生?!

    骆乔和一旁磨墨裁纸的含光宵练同时挺直了,目光灼灼,三双眼睛一齐看骆鸣雁,把她看得浑身发毛。

    “你也喜欢看士族贵女与贫穷书生的话本?”

    那她们回兖州的话本生意岂不是会很好,大赚特赚,银子堆积成山什么的,都是美好的未来,嘿嘿嘿。

    骆鸣雁惊觉失言,咬了咬嘴唇,见母亲也看过来了,忙拉着骆乔,作勉为其难状:“好啦好啦,你快点儿给我讲瓮中捉薛肇吧。”

    听众又回来了,骆乔也就先放下什么话本赚钱,把瓮中捉薛肇给讲完,末了还问一句:“你说,这样舆图都能画错,席大公子是不是不行?”

    骆鸣雁斩钉截铁:“对,他不行。”

    骆乔大满足。

    -

    “阿嚏——”

    席瞮正在誊抄要发往各州的邸报封入卷库,一个喷嚏打出,誊了一半的邸报被画了一条粗黑线,废了。

    “席舍人害了风寒吗?”整理卷宗的书令史关切问道:“我给席舍人熬点姜汤来?”

    “不必,我没害风寒。”席瞮揉了揉鼻子,“多谢,姜汤就不用了。”

    书令史说了句没害风寒就好,继续低头整理卷宗。

    “席始旦可没那么弱不禁风。”坐在席瞮对面案桌,也在誊抄邸报的谢襄笑道:“别人冬天裹得像头熊,席始旦还是浑身飘逸,难怪迷倒全建康的少女。”

    “谢君谟,你五十步笑百步,少来取笑我。”席瞮笑骂道:“前些日子是谁作狂士,着了凉,灌了五天的汤药。”

    “席始旦,骂人不揭短,朋友还能做。”谢襄没好气儿地瞪眼。

    “在下错了,给谢舍人赔罪。”席瞮奉手求饶。

    谢襄道:“那就罚你下值了请客吃酒,再叫上君山和振公他们。”

    席瞮道:“遵命。”

    两人相视一笑,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早些下值,早些去吃酒。

    然而没到下值的时候,明德宫来人召席瞮前去。

    明德宫是太子居所,在建康宫的东边,也唤作东宫。

    “不知太子宣召,所为何事?”席瞮问来传召的东宫快行。

    “太子的事,哪是小的能知道的。”快行道:“不过小的瞧太子殿下心情不错,晋王世子也在,想来不会是什么坏事。席舍人,快些跟小的过去吧,别叫太子殿下等久了。”

    席瞮与谢襄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都有不小的疑惑。

    太子自打参政以来,对席家的忌讳是相当明显。或者该说,他对每一个掌权的士族门阀都忌讳甚深。

    突然召席瞮去明德宫觐见,且晋王世子也在,实在想不出太子能是为了何事。

    再说,荆州南浦一战谎报军情军功之事,太子在其中参与不浅,各家都在为此事博弈,一个不慎,朝堂上多年的平衡就会被打破,届时将波澜再起。

    太子这个节骨眼上召席瞮前往东宫,实在是太微妙了。

    “我去去就来。”席瞮对谢襄道:“吃酒的事你先安排着。”

    谢襄点头:“行,我等你。”

    席瞮跟着快行去了明德宫,在正殿明德殿里拜见了太子闻端。

    “席卿来了,坐。”闻端指了指右手边的椅子,道:“孤近日得了一幅画,都说哲堂弟与席卿对书画一途颇有见地,今日请你们二人来不为其他,只为帮孤瞧瞧这幅画。”

    席瞮和闻明哲互相看着对方,两人眼中都藏着深深的不解。

    太子这是唱的哪出?

    等画拿出来,两人一看,更迷惑了。

    就很普通的一幅画,笔触凌乱如小儿之作,哪里值得太子特意召他们来品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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