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辆马车慢悠悠的驶过山道。
车里的贵公子斟了一杯茶,安闲地独饮。
他倒也想早点回到长安。
但是姜堰给安排的侍从不许,无论怎么威逼利诱也岿然不动。简直就像是茅坑里的臭石头,又臭又硬。
实在让人上火。
没办法,他只好一遍一遍的催车夫脚程快一点。
又一遍一遍的找借口迫使车队早点歇脚再早点启程。
于是路上就总有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
“太阳已经到头顶了,这都晌午了,还不找酒楼吃饭吗?”其实离晌午还有半个时辰。
“太阳都快落山了,还不找个客栈歇脚吗?等天黑了看不清路就没办法赶路了……”其实这才刚刚未时三刻。
“日上三竿了,还不起来赶路,照这个速度回长安还得十天半个月吧?”其实离日上三竿还早得很,这才将将东方泛白。
后来不乐意催了,就坐在马车里拿了一根柳条去敲打车上的横梁,来提醒车队快一点。
随行的侍从极不耐烦他唠唠叨叨的催促,却碍着这个前质子是自家大人下了死命令要保护好照顾好的,就算这人干的事情用心在明显不过了一点,却不但不好跟他动手,也不好多说什么,就只能照着他说的做了。
归乡的车队在路上行了七八天,中午在山下歇脚的时候就看见山上冲下来一伙土匪来。
为首那人虎背熊腰,高大魁梧,穿一身粗布短打,眼下一道不算长的刀疤,狰狞可怖,更让这土匪头子看起来凶神恶煞。
那土匪头子没说一句话,直接就带人动手抢东西。
随行侍从根本没料到风平浪静了七八天,这下居然还能碰上土匪下山劫掠过路车队商队。
但也只好无奈自认倒霉,纷纷提剑与土匪厮杀在一处。
四周跳出来几个黑衣暗卫,团团把赵奕欢围在中间。
简直就像个堡垒。
这样既避免了有人伤到他,也防止了他会趁机跑掉自己回长安。
赵奕欢可不觉得车队碰上这伙土匪是巧合,明显是自己催得紧了,这群人又不能应着他的想法快走而使的计谋而已。
回长安的车队随行三十个人,加上暗卫七人,现下竟只剩二十三个人了。
早在土匪下山之前他就数过了,少了一个人。
那少了的那个人去哪里了呢?
不用多说,自然是去勾结土匪好拖延赶路的速度了。
一个拖延时间,一个拿走财宝,各得其所。
所以为什么不能快点赶路呢?
无非是他们的主子要干点不能让他去碍事的事情。
“啧……”一声轻笑逸散在寒风中。
赵奕欢眼神缓缓扫过这七个暗卫,倏而勾唇一笑,旋身踹向身后的一名暗卫,在暗卫错不及防的眼神中夺了他的剑。
离开包围圈的一瞬间,手中剑被另一名暗卫勾了一下。
一时闪避不急,被这暗卫带的仰了一下。
他眼睛一眯,顺手弃剑,冲出包围圈后掠过两个土匪的身旁,伸手拾了一把死掉侍从的长刀。
刀光凛冽,血肉翻飞,尸首堆在脚下。
竟无人能近他身。
土匪被震骇住了,无人敢上前,纷纷后退。
“本以为你不过是个贵族娇养的公子,手无缚鸡之力。原来竟这么厉害,一下杀了我十几个兄弟!!”
那土匪头子气愤,提着一把巨斧赶来,一斧就要劈在赵奕欢的脑壳上。
“拿命来!!!!”
千钧一发!
远处暗卫侍从又被其他土匪缠住无法脱身,只好心里祈祷赵奕欢福大命大千万别死在这里。
眼看斧头落下,赵奕欢拧身躲开,然后举刀迎上。
“锵!!”
兵戈相交的声音震耳欲聋。
虎口迸裂,鲜血争先恐后的涌出染红了白麻布缠过的刀柄。
赵奕欢咬牙顶住,脚下踢起一抔沙土。
风吹沙扬——
趁沙土迷了土匪头子的眼这一点缝隙,他急忙抽刀躲避。
虎口震颤。
那土匪头子力气竟这么大!
寒风冷阙,赵奕欢却觉得热。
体内血液奔腾,叫嚣着,嘶吼着,滚沸着灼烧每一寸肌肤。
凌厉凤眼里的眸子黝黑深邃,逐渐染上了狠厉的血色。
被这双狠辣的眼睛紧紧盯着,土匪竟恍惚觉得自己已经身处地狱,周身业火咆哮着焚烧……
他定了定神,不再去看赵奕欢的眼睛。
巨斧夹杂着破风声横劈而来,是个腰斩的招式!
要是被这一斧劈中,即便是死不成也要落个半残废。
赵奕欢旋身而上,,脚尖一点便腾空而起,正好借着斧头为着力点,踩着上了树梢。
行云流水,功夫卓绝。
荒野风声呼啸。
天上飘起了细雪。
纷纷扬扬,挡人视线。
扰人得很……
又消融在一汪一汪的血泊里。
世界好像静了一瞬。
倏而破风声又起,冰寒刀刃呼啸着剁向土匪提着巨斧的一双手。
凌厉狠绝的刀刃反射着天光,刀弧亮眼,璀璨夺目。
土匪无比清晰的意识到——他要缴械!
他猛的向后一闪身,却错入了赵奕欢为他布置好的陷阱。
赵奕欢扬眉一笑,竟是虚晃一招!
土匪后退的身形一滞。
身后竟是一道万丈悬崖!
危机时刻,土匪横挥巨斧铮然砍上旁边榉木树干,好不容易接力站稳在悬崖边。
只是还没等喘口气,脚下沙土开始松动,在悬崖边上不断下落。
他不敢轻举妄动。
眼底惊恐之色愈发浓重。
于是他眼睁睁看着眼前这个眼底浸了血色的人提着一把森寒长刀一步一步走过来。
宛若嗜血阎罗。
雪片纷飞……
他大骇,正欲躲避,却被冰冷刀刃架上了脖颈。
血线沿着刀刃血槽蜿蜒。
“你惹到我了……挡了我的路,就只好请你死一死了。”
耳边是情人一般的轻声呢喃,可他却完全感不到一丁一点的旖旎之意。
心中惊恐剧增,死亡直逼进眼前。
他哆哆嗦嗦的开口求饶,“好汉……好汉!放了我吧!您……”
可怜最后一句话都没能说完整,就在这金相玉质的阎罗手下丧了命。
远处那些土匪见到自家当家的毙了命,纷纷惊恐四散奔逃,上山逃命去也。
只余一众侍从暗卫站在原地,不知道是躲还是迎,也该怎么看待这个笑面阎罗。
“你们慢慢在后面赶路吧,我就先走一步了。”
赵奕欢勾唇笑着,嫣红的舌尖舔走唇上的腥甜血色,又抬手抹掉脸上溅上的温热鲜血。
脖颈上那个血色牙印更添一分艳色。
妖艳又诱人,竟是个嗜血的美人儿。
一柄长刀握在手心,无声的震骇着这群人。
他的身影消失在荒野。
却无人敢上前拦住他。
原来前些日子一再阻拦他快马加鞭却没有和他们动手不是因为他做不到,而是他不乐意做。
原来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没有人再敢轻视他。
一众人只好收拾好打斗中掉落的物件匆匆赶往长安。
雪下的愈发大了。
不过一个晌午的时间,大雪就覆盖了漫山遍野。
掩盖了刚刚的一地血色。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洁白无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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