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距离极近,秦婉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无所谓,债多了不愁,仇家多了也不愁。

    反正都是一样逃。

    旁边有人知道丁诚曾属意燕春楼花魁,看着两人耳鬓厮磨的样子,不由得起了看热闹的心思,调侃道:

    “小侯爷真是好眼光,听说这玲珑姑娘身价极高,丁大人花了五千两白银,才和她共舞了一曲。小侯爷可要好好珍惜,莫辜负玲珑姑娘一番心思。”

    秦婉听见这话,不由得在心里暗骂:这一拉一踩,分明是落了丁诚的面子,更何况这还是在丁府,在庆祝丁诚高升的宴席上。

    明知丁诚和沈羡之不对付,还要火上浇油,这帮纨绔子弟,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这下她可成了众矢之的了。

    果不其然,这话一出,在场的人表情都有些微妙。他们看看丁诚,看看沈羡之,再看看僵在沈羡之身前的秦婉,瞬间恍然大悟——

    原来这沈小侯爷,截了丁诚的胡。

    那丁诚听到这话,脸瞬间黑了下来,眼神极不友好,不冷不热地说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看来连羡之兄也不能免俗。”

    沈羡之嗤笑一声,懒洋洋直起身子,吊儿郎当地回应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秦婉在心里“啧”了一声。

    这副懒懒散散却又胜券在握的样子,真是一贯的气人。这下子,他跟那丁诚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那丁诚盯着沈羡之,眼神狠厉起来,正要说话,赵鸿善突然拍了一下他的肩,借话道:

    “既然这里平安无事,大家不如继续宴席吧。今日是丁兄大吉之日,大家可要吃好喝好啊。”

    这话明显是在给丁诚台阶下,众人会意,纷纷打起哈哈。

    可有了刚刚那出插曲,谁还有心思继续下去?丁诚此时心情极差,谁愿意在这种时候触他霉头?

    于是众人象征性地套了几句,便告辞离开了。

    后院很快便安静下来。

    秦婉朝门外瞧了一眼,迅速放开了沈羡之,双手抱了一拳:“多谢侯爷。”

    眼下还是在丁府,两人不能距离得太明显,于是秦婉一路低着头,跟着沈羡之的脚步走了出去。

    待走到拐角处,她回头看了一眼,言简意赅地说了句“后会有期”,便迅速拔腿离开。

    沈羡之顿了一顿,一言难尽地看着她。

    秦婉知道他盯着自己,却头也不回,疾步便往前走——

    废话,不趁现在赶紧溜,还等着被人抓起来报复?

    她脚步很快,没多久便走出了相当长一段距离。她向后扫了一眼,确定没人跟着,拿出了怀里的布包。

    刚才情况紧急,她没来得及细看,不知道从那道士身上掏了什么出来。不过见那道士如此紧张,这一定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说不定能找到五年前那桩案子的线索。

    秦婉小心翼翼地打开那布包,待看清那布包里装的是什么东西,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除了一堆空白的符咒和算命用的卜卦,竟然还有和尚的袈裟。

    敢情这道士是个江湖骗子?

    秦婉不由得咬紧了后槽牙。

    怪不得这道士一直死死护着怀里的东西,可不就是怕露馅儿么?

    这样想来,那道士不肯说出宝石的来路,估计理由也差不多。

    全是坑蒙拐骗来的,当然不能说出来。

    秦婉有些气恼。

    费了半天劲,就拿到骗人用的东西,这还怎么往下查?

    她抽出那件袈裟,用力抖了一抖,像是在发泄心中的不满。

    那袈裟本来叠得方方正正,随着她的动作变得凌乱不堪,最后终于不堪重负,整个展了开来。“哐当”一声,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秦婉有些疑惑地蹲下身去,便看到地上摔了个奇怪的玩意儿——

    那是个木制的小人,浑身被烧得碳黑,还被钉满了细细的木头桩子。

    看起来瘆人得很。

    “那假道士还搞这么吓人的玩意儿?”秦婉嘀咕着,正想将那小木人捡起仔细看看。

    眼前突然伸出一只手,率先捡走了那小木人。

    秦婉抬眼一看,不由得目光一滞。

    “你怎么在这儿?”

    眼前那人保持着一贯的懒散,正捏着那黝黑的木头仔细端详。听见这话,他斜斜瞥了一眼,“玲珑姑娘过河拆桥的本事,和跳舞的本事一样厉害。”

    秦婉知道他在嘲讽,没接他的话,指了指那木头小人,“我先发现的,还给我。”

    “不是你的说,线索一人一半?”沈羡之瞧着她,语气颇为揶揄,“那一半归你,这一半归我。”

    秦婉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那一半全是些空白的符咒和道具,几文钱便能买一沓,能查出些什么?

    谁都能看出来,眼下最有用的就是那小木头人,这玩意儿如此瘆人,可不是一般人会有的。

    “侯爷已经说了,对这线索没兴趣,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那沈羡之听见这话,微微勾了勾唇,“本侯改主意了,不行?”

    “不行。”

    秦婉清楚地记得,这沈羡之可是自己说的,“不缺钱、没兴趣、用不着。”

    眼下见有了新的线索,又要来抢?

    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秦婉站起身,抱臂看着他。

    沈羡之拿着那木头小人端详了一会儿,眉头微微蹙起。“这东西不是什么祥物,看起来像是在做什么仪式。”

    “仪式?”秦婉愣了愣,“用这个?”

    沈羡之没搭理她,随手一招,“吴安,去查一查。”

    话音刚落,那名叫吴安的侍卫不知从哪儿窜了出来,双手微一抱拳,便拿着那小木头人飞开了。

    快得让秦婉都没反应过来。

    见东西没了,秦婉有些气急败坏,“喂,你就这么把东西拿走了?那我怎么办?”

    “你?”

    沈羡之抬眼打量着她,眼神有微微的冷意。

    “玲珑姑娘,不妨先说一说,你究竟在找什么?”

    秦婉默了一默。

    在找什么?

    她没法回答这个问题。

    也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东西已经被拿走,继续争论下去也没有意义。她捡起那些符咒和道具,看也不看沈羡之,足尖稍一用劲,便翻上屋脊离开了。

    连道别的话都省了。

    她走后不久,后面便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苏泽终于追了上来,扶着沈羡之的肩膀,大口喘着粗气道:“羡之兄,你怎么走这么快。”

    沈羡之却并不答话,看着秦婉消失的方向,目光微沉。

    苏泽等了一会儿,见他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好奇,“羡之兄,你真对那玲珑姑娘有意思?”

    沈羡之回过头,凉凉瞥了他一眼,“你觉得呢?”

    “我觉得不是,你这么多年都不近女色,哪能因为一个花魁就破了戒?”

    “知道还问?”

    苏泽打量着沈羡之的脸色,凑近了些,好奇地问道:“可刚刚在丁府,你为什么不否认?”

    沈羡之默了一默,看着秦婉消失的方向,眼神有些戏谑:“难得碰上个聪明人,我倒想知道,她究竟想干什么。”

    苏泽听到这话,似是放下了心来,又不免有些愕然:“你的意思是,这玲珑姑娘不简单?”

    “你见过哪个花魁,不愿意让别人看见自己脸的么?”

    苏泽默默点了点头,“那会影响到你的计划么?”

    沈羡之听到这话,微微勾了勾唇。

    “试试就知道了。”

    秦婉熟练地翻过几座屋脊,借着几株大树的掩映,熟练地翻进了黑巷。

    她掀开那青色门帘,掏出那布包往桌上一放,便喊道:“青姑,有贵来了。”

    “贵?”青姑笑着走了出来,“我看是不速之。”

    “不管什么,反正都是。”秦婉打趣道,熟门熟路地给自己倒了杯茶。

    “怎么,又有事了?”青姑看着桌上的布包,便猜出了她的来意。

    “嗯。”秦婉点了点头,言简意赅道:“李三为说的那个道士,我找到了,在他身上搜出了这个。”

    青姑打开那布包,看了看那符咒和袈裟,摇头道:“这都是些常见的东西,哪里都能买到,没什么特别的。”

    “我也这么想,但这里面还有一件很奇怪的东西。”

    “奇怪?什么东西还能让你觉得奇怪?”

    “是一个木头小人,”秦婉一边回忆,一边比划道,“大概手掌大小,浑身钉满了很细很细的木头桩子,被烧得碳黑碳黑的。”

    “钉满木桩的小人?”青姑皱了皱眉,“还有什么?”

    秦婉想了一项,拿起布包里的那件袈裟,“还包在这个里面,我一抖就掉出来了。”

    青姑看着那袈裟,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语气忽然严肃起来:“那东西呢?”

    “呃”秦婉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尖,“发生了点意外,搞丢了。”

    青姑拿起那袈裟,仔细看了一看,随即沉默不语。

    看着青姑难得严肃的表情,秦婉心里不由得沉了一沉。青姑见多识广,很少会有如此沉重的时候,看来这东西来头不简单。

    她收起一贯玩笑的神情,认真问道:“怎么,这东西来头很大?”

    青姑默了一默,随即抬眼看向她:

    “你听说过‘打生桩’么?”

章节目录

侯门独宠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笔趣阁只为原作者晏之棠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 第8章 过河拆桥,侯门独宠,笔趣阁并收藏侯门独宠最新章节 伏天记笔趣阁最新章节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