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士见秦婉和沈羡之对峙了一阵,料定两人并非同路人,心生一计,对秦婉道:“女侠,不是我不想说,实在是有苦衷啊。”

    “苦衷?”秦婉冷冷看了他一眼,“什么苦衷?”

    “这宝石既然如此重要,我当然不该隐瞒,可论先来后到,是那丁大人先找到的我”

    秦婉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冷笑一声,“说吧,想要什么条件?”

    “女侠爽快,我就不绕弯子了。”那道士看了看秦婉,又看了看沈羡之,伸出一只手指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也得为生计考虑不多,一千两就行。”

    秦婉沉默了一瞬,语气微凉,“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女侠误会。”那道士纠正道,“不是白银,是黄金。”

    “嚯,狮子大开口?”秦婉简直要被气笑,抬脚便踹了上去,“趁火打劫,你活腻了?”

    那道士挣扎着要躲,怀里不知什么东西,忽然发出“沙沙”的声音。

    秦婉目光一凛,那道却士脸色一僵,遮遮掩掩地捂住胸口,压低了声音道:“女侠,有话好说”

    秦婉懒得再费口舌,伸手便要去抢,那道士见抵挡不过,索性躺了下来,在地上翻来滚去,耍起无赖来。

    秦婉冷笑。

    护得这么严实,说没鬼谁信?

    她左手拿住袖箭,将那人抵到墙边,右手轻巧用劲,在那人腰间猛地一点。

    “哎呦”那道士大叫一声,手上的劲松了一松。

    秦婉面色一僵,伸手往那人怀里一掏,随即抓起他的衣领,一把丢回暗室。

    这前后院虽然隔了一些距离,但这道士刚刚动静太大,保不准已经引起了前厅注意。

    秦婉趴在地上,仔细倾听动静。

    果不其然,前厅的方向有脚步传来,听声音还不止一个人。

    秦婉倏地起身,想也不想便将手里的东西塞进袖袋,随后快速向一间房走去,打算装成脚伤休息的样子。

    她正要推开房的门,身后那人忽然悠悠开口:“本侯倒是没见过,脚伤还能折腾成这样的。”

    秦婉动作一顿,转身看去,心下不由得一沉。

    刚刚那道士躺下的时候,压到了地上的花草,加上他又左右翻滚,将那花草压得一塌糊涂。

    秦婉眉头紧皱。

    就算她能解释为什么出现在后院,又怎么解释这一地的狼藉?

    那丁诚和赵鸿善本来就对她有疑心,要是想不到理由解释,岂不又给他们落下个把柄?

    她飞速思索一下。不然就说自己扭伤了脚,没站稳,不小心压到好了。

    她走回那狼藉的地方,正准备坐下去,身后却传来一声嗤笑。

    “这可不是去房的路,怎么,玲珑姑娘扭伤了脚,还要来院中赏花?”

    秦婉停下动作。这人说得没错,这里离房有一段距离,自己要是想休息,为何要从这里经过?

    说不通。

    这下该怎么办?

    她焦急地捏紧手心,却见眼前那人镇定自如,仿佛一切与他无关的样子。

    秦婉顿时气不打一出来。

    刚刚那道士,他不也看见了?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凭什么他能这么淡定?

    “怎么,侯爷突然出现在后院,就不怕别人问起?”

    “怕?”那人一摊手,“本侯来换件衣服,有什么可怕?”

    “丁府的暗门,侯爷也看见了。”

    “只是迷了路,不小心撞见而已。”

    “刚刚那道士说的话,侯爷可也听到了的。”

    “那又如何?”那人弯下腰来,似笑非笑道:“打开暗门的是你,逼问道士的是你,拿了东西藏起来的还是你。本侯只不过碰巧经过,又有什么可怕?”

    “你!”秦婉硬生生被这话噎住,气得咬牙切齿。

    这人是要把锅都甩她身上了。

    她正想辩驳几句,拐角处忽然有脚步声传来。

    来不及了。

    她闭了闭眼,心下一横。

    走一步看一步吧,大不了今天之后,便从燕春楼离开,免得拖累别人。

    等等。

    燕春楼?

    她忽然灵光一闪,看向正悠悠靠在树上的沈羡之。

    你不仁我不义。

    她凑上前去,压低声音道:

    “侯爷,借你清白一用。”

    没等沈羡之反应过来,她整个人便倒了上去。

    后院一片狼籍。

    燕春楼的花魁不知为何,倒在小侯爷怀里。

    那小侯爷斜靠在树上,双手抱臂,嘴角微微上扬。

    ——赵鸿善和丁诚赶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副景象。

    两人愣了一愣,互相对视一眼,有些不敢置信地开口:

    “羡之兄”

    沈羡之挑了挑眉,正要说话,秦婉立刻截住了他的话头。

    “侯爷,奴家脚上有伤,站不起来”

    她眼含秋水,欲语还休,外人看起来,真有几分媚骨天成。

    可她藏在衣袖里的手,却死死捏着沈羡之手腕,大有一副“不行就一起死”的架势。

    沈羡之嗤笑一声,闲闲看着她表演。

    “侯爷”秦婉装作害羞地垂下了头,目光却快速扫向站在门口的人。

    除了赵鸿善和丁诚,还有苏泽和其他官员,以及一众赶来服侍的侍女和护卫。

    林林总总,挤满了后院大门。

    很好。

    秦婉别过脸去,在心里默默哀叹。

    这下燕春楼花魁的名号,又要响亮几分了。

    那丁诚看着后院一地的残花败柳,心里很是心痛,面上却若无其事:“羡之兄真是……好雅兴。”

    秦婉听见这话,生怕沈羡之说出揭穿的话来,赶紧说道:“真是抱歉,奴家……让丁大人为难了。”

    “哪里的话。”那丁诚干笑了两声,“羡之兄向来不近女色,此番得遇玲珑姑娘,倒也是……郎才女貌。”

    郎才女貌?

    沈羡之悠悠看了秦婉一眼,眼神颇为戏谑。

    秦婉垂下头,作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道:“侯爷身份尊贵,奴家不敢高攀,只希望侯爷,能多记得奴家一些便好。”

    秦婉说罢,自己都觉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些话她本来不会,还是来燕春楼之后,眉姨手把手教的。

    用眉姨的话说,这些话是“软刀子”,一刀一刀慢慢磨,便能磨进男人心里去。

    她反复背了很久,才将这些话记清楚,不由得佩服起那些信口拈来的女子来。

    只不过……

    秦婉看了眼沈羡之的脸色。

    这话对赵丁二人有用,碰上沈小侯爷这种油盐不进的,就不好说了。

    果不其然,沈羡之听到这话,眉头一挑便要拒绝。

    秦婉赶紧侧过脸去,装作脚伤站不起来的样子,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快速说道:

    “帮个忙。”

    沈羡之眉头一挑,“利用我?”

    他声音压的很低,带了些调笑的意味,莫名让秦婉心头一跳。

    她顿了顿,低声说道:“给你酬劳。”

    沈羡之笑意更深,“不缺钱。”

    “线索一半。”

    “没兴趣。”

    “道士归你。”

    “用不着。”

    秦婉咬着牙,瞪了沈羡之一眼。这人油盐不进,真是太难搞了。

    沈羡之扬了扬下巴,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两人你来我往,针锋相对了一番,可落在外人眼里,却是卿卿我我,颇有情意绵绵的感觉。

    赵鸿善是个聪明人,见两人难舍难分,心下觉得这是个拉拢侯爷的机会,咳了一声便道:

    “既然羡之兄与玲珑姑娘如此合拍,不如下回由赵某做东,请羡之兄去燕春楼一聚,如何?”

    合拍?

    秦婉在心里暗自腹诽。

    只怕自己一走出这丁府,便要被侯府的人追杀了。

    她抬眼看向沈羡之,这人果不其然,丝毫没有要接话的意思。

    反正已经得罪他了,再多得罪一点也一样。

    大不了多个人追杀,反正自己本来就是朝廷钦犯,再来个人也一样逃。

    秦婉心下一横,左手拉住沈羡之襟口,右手抚上他的胸口,踮脚凑了上去。

    她笑容轻轻浅浅,语气温温柔柔,眼神如含秋水,轻声在沈羡之耳边说道:

    “你要不答应,今天就别想出这个门。”

    她眨巴着眼睛看着沈羡之,表面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右手却早已抽出袖箭,抵在他的胸前。

    沈羡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动作,既不说同意,也不说拒绝。

    秦婉料想过他很多种回答,甚至都已经想好,万一惹怒了对方,自己要怎么应对。却没想到沈羡之偏偏不按常理出牌——

    他不回答。

    既不说话,也不动作,就像没听见一样。

    这算什么意思?

    秦婉吃不准他的想法,便也不确定下一步该怎么应对,只好和他这样僵着。

    四周安静得出奇,所有人都的目光都聚集在两人身上。

    这样安静的氛围,却让秦婉开始焦急。

    再这样僵持下去,那些人一定会发现不对劲。

    只要他们稍微一检查,就会发现两人衣服鞋子都干干净净,丝毫没有沾染那些花草的痕迹。

    露馅只是时间问题。

    很快,周围便已经有人开始窃窃私语,赵鸿善和丁诚的目光也不停在这两人之间打转。

    秦婉手心渗出薄汗。

    戏还得唱下去,实在不行,就只能自己继续演独角戏。

    她深吸一口气,正要说话,沈羡之却突然笑了一下。

    他俯下身来,凑到秦婉耳边,语气明明轻佻,却凉得没有一丝温度:

    “敢威胁本侯,你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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