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枝樱开的花太香了。
哪怕它藏在一大片的假山石后面, 仍然因着它的花香,吸引到了宫中所有人的注意。
甚至惊动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去看它。
都说这树枯死这么多年又枯木逢春开了花,是如今太平盛世海晏河清,瑞气滋养, 所以才叫它又更胜从前。
每天看花的人络绎不绝。
也不单单是后妃们爱它, 宫女太监们无事的时候也会瞧瞧跑去看一眼。就当做是忙碌生活中一点难得的闲暇时光了。
这树成了宫中新宠, 姜鄢就不好总是偷偷跑去薅花。那树花再多, 也总有吃完的一天。总不好为了她的口腹之欲, 叫宫里的人没了好看的花。
胤礽吃樱花饭上瘾了, 天天都想要来一碗。
姜鄢变不出来, 只好问他,改吃玫瑰花饭行不行。胤礽失落,但是能理解, 可他却不爱吃玫瑰花饭。
姜鄢其实也挺失落的,她也想吃樱花饭。
康熙瞧他们就为了点花怏怏不乐成这样, 就命人去宫外寻野生的垂枝樱, 每日采摘新鲜的花, 回来给姜鄢和太子做樱花饭吃。
前朝时期, 京城四处种了许多的垂枝樱,这不是什么稀奇的品种,跟宫里头的那棵树不一样,外头的垂枝樱长得都极好, 年年开花, 都是长了这么多年的树,每次都是繁华盛景。
垂枝樱的花期有一月之久, 京城四处的垂枝樱陆续开花, 也就是说, 姜鄢和胤礽的樱花饭可以一直供应到夏天去。
如有需要,还能制成干花,到时候泡茶,制作点心,显然可以品尝的更久。
康熙见姜鄢这样喜爱垂枝樱,御花园那个实在是有点隐藏的太深了,也不大好总是跑过去。康熙想让姜鄢能就近欣赏。
便命人从宫外选了长势最好的几株,叫人小心翼翼的移栽到了储秀宫来。就养在储秀宫的游廊后头。
以后每年花期,姜鄢和胤礽若再想吃樱花饭,也不必到宫外去薅花了。
姜鄢是认认真真要练弓马骑射的。
她学得很认真,也学得很快,哪怕康熙没有从旁监督,她自个儿有空也总是会练练。
勤加练习的结果,就是手上必然是要长一些茧子的,否则那弓也握不住,更别说射箭了。
但姜鄢明显感觉到,从开始握弓她重的拿不住整个人发抖,到她握着弓屏气凝神的瞄准圆靶,最后射出去的箭羽稳稳当当的落在圆靶上,哪怕不是正中红心,也是极大的进步了。
游溪春里,也放了一个与储秀宫里一模一样的圆靶。
姜鄢如今先要专心练射箭,倒也不必去马场。她还没有到能够在马上开弓的程度。
游溪春里十分荫凉,姜鄢身心舒爽,倒是比在储秀宫中练的还要勤快些。
储秀宫中的两个庶妃被迁至别宫后,她们的屋子就空了下来,姜鄢还没有想好要用她们的屋子做什么用,就说先那样空着再说,等日后想到了用处再布置。
胤礽至今还不晓得姜鄢练骑射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只以为同当初练马是一样的。
上次让康熙给他含糊过去了,他这几个月也没有想过再问问。只觉得他姨母练弓马骑射是很好的事情,既然是好的,为什么而练也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他如今课业依旧繁重,前朝总是提起他出阁讲学的事,讲学是一定要讲学的,但就是定在什么时候讲。
有些大臣想早些,有些觉得不妥,想要晚些。但所有的人都是一个意思,万分期待他的出阁讲学。
文华殿修缮的很精细,作为他日后出阁讲学的地方,这里显然十分重要,康熙不容许出现一丝一毫的差错,一切都要尽善尽美,要有最好的开始。
康熙并未给出具体的时候,但胤礽想,约莫也就是这两三年了。
因此他读书总要比从前刻苦些,他也想将来在那些大臣面前表现的非常好,为他皇阿玛争面子,叫那些大臣看一看,大清的皇太子有多么的优秀。
因此如今课业更重,但胤礽效率更高,如今年纪也大了些,反而完成的更早,每回到姜鄢这里来都比从前早些,偶尔一两次外,其余时候都能同姜鄢一块在游溪春用晚膳。
用了晚膳后,还能在游溪春待上好一会儿。
康熙却有些忙碌,并不总能在游溪春同他们一道用膳。在山河宴见了大臣后,总是自个匆匆用了膳就要继续看折子,因此如今要即时批复,外头大臣们还在议事处等着,康熙便没有去游溪春看折子。
胤礽的骑射也很好,晚膳后总要同姜鄢比试一下。
最开始的时候姜鄢自然是比不过他的。
可慢慢到了后来,姜鄢的水平突飞猛进的发展,比如到了今日,十次都是姜鄢正中红心,胤礽的箭反而偏了些距离。
胤礽头一回输了。
胤礽简直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他天天练习弓马骑射,没有一日懈怠,他怎么就输了呢?
可事实偏偏就是如此,他姨母后来者居上,竟会这样厉害。
胤礽看着姜鄢,心里特别纳闷:“姨母,您真的是练着玩的么?”
他姨母再这样练下去,胤礽觉得,他姨母都要比教他骑射的师傅还要厉害了。
姜鄢瞧着他笑,把胤礽和她手里的弓随手放下,然后牵着胤礽到葡萄架下的躺椅上坐着。
胤礽的奶嬷嬷过来给胤礽擦汗,姜鄢让人把事先预备好的冻奶茶拿出来。两个人玩了这么一会儿,就觉得有些热了,院子里还算是凉快的,但总还是要吃些冰的去去暑热。
姜鄢前些日子做了些荔枝冰糕,还有今日午后做的西瓜冰糕,姜鄢都拿了出来,小小的一颗,吃的不算多,但胜在味道清甜冰冽,甚是解暑。
姜鄢也没有拿多,胤礽五颗,她五颗,这就挺好的。
姜鄢还尝试着做了汽水出来,不过味道有点酸,胤礽不是很喜欢,康熙也不大喜欢,姜鄢冰过之后反而觉得味道不错,所以她都是自己喝点,也不给他们父子了。
姜鄢见胤礽一颗一颗的吃着冰糕,眼睛还望着圆靶那边。
就知道他不甘心。
圆靶那边掌事的宫女太监领着人在收拾,那些箭羽很快就装起来了。
姜鄢拍拍胤礽的手背,对着胤礽疑惑的眼,姜鄢就笑起来:“跟殿下说个高兴的事,让殿下高兴一下。”
胤礽挥挥手,他身边的奶嬷嬷和太监就退的远了些,他才期待的看着姜鄢:“姨母请说。”
姜鄢笑道:“我这么努力的练骑射,可不单单只是为了玩。现下还只是练射箭,过后就得同你一样,去练那马上骑射了。不瞒你说,我还得越练越好。最好是越来越强,是能和草原儿女一较高下的那种强。”
“那是为了什么?”胤礽好奇。
姜鄢说:“殿下知道皇上在古北口将木兰围场扩建的事么?”
胤礽摇了摇头:“不知道。”
他皇阿玛没有同他说过这个,皇阿玛每日决策那么许多,他也不是都能知道的。
姜鄢点点头,不知道就对了,你皇阿玛刻意瞒着你呢。
姜鄢也没打算同胤礽说康熙给她说的那些战略部署战略眼光,她只说:“秋末年底的时候,皇上预备要在木兰围场行猎,这次行猎,不单单是宫中的人都要去。还有蒙古诸王也会去。皇上的意思,是女眷们也要比试。你皇阿玛,叫我拿第一呢。”
“你说,我怎么能懈怠呢?自然是要日日勤加练习的。”
康熙不告诉胤礽,是怕胤礽知道了分心,可如今离围猎也不剩多久了。早些告诉胤礽,也好让他预备起来。
姜鄢前几日就问过了,康熙说他把这事儿忙忘了,确实是可以告诉胤礽了。见他顾不上,姜鄢就把这事揽过来,由着她去说就是了。
胤礽年年都盼着能出去玩,康熙性喜游猎,胤礽完全继承了他的这个喜好,最喜欢的便也是这样,听说秋末年底要去木兰围场进行一场史无前例的大型游猎,胤礽一瞬间就兴奋起来了。
“那我也要好好练骑射,到时候我也要赢,我也要得第一!”他是皇太子,理应在所有阿哥里拔得头筹,便是诸王大臣里头,也不能因为他年纪小就忽视他这个皇太子的优秀。
更何况这一回,还有蒙古诸王在呢,他自是要让蒙古诸王们也看见他这个大清皇太子的优秀。
虽说如今跟大阿哥不似从前那样别扭,但关系还是不冷不热的,他也没有想要和大阿哥亲近起来的念头,这一回行猎,这么多人瞧着呢,他打定了主意,仍是没有准备让大阿哥出头。
他是皇太子,不论是年长的阿哥,还是年幼的阿哥,都不能抢了他的风头。
“好啊。”姜鄢觉着,胤礽有这份心自然是好事,可也嘱咐他,叫他别因为练骑射而忽视了身体,劳逸结合,方才是长久之道。
胤礽如今大些,小时候还有些年幼的天真,现下却处处记着自己是大清的皇太子,用近乎苛刻的要求自律,期望做到康熙心中完美继承人的标准。
姜鄢就怕他的弦绷得太紧了。
胤礽心里琢磨着到时要如何如何表现,姜鄢的话也只是听着,听完了就冲着姜鄢笑,说让她放心,姜鄢也拿不准胤礽究竟记住没有。
胤礽在游溪春待到寻常他离开的时辰,然后照常离开。
姜鄢以为今晚康熙会在山河宴过夜,结果胤礽刚走没多久,康熙那头派人来通传,说康熙一会儿会过来。
姜鄢就没忙着洗漱,直等到康熙来了,才同康熙一道洗漱,然后两个人才一道就寝。
康熙才过来,两个人一道洗漱了,一道躺在床榻上。
灯是灭了,但天热,四下窗户都是开着的,外头的月光极好,屋里头的床榻上帷帐也都撩上去了。因此屋内并不是一片漆黑,反而能瞧得见东西。
姜鄢往旁边瞧了一眼,康熙还没有睡着,见她望过来,就与她对视。姜鄢就趁空把刚才跟胤礽比试,结果赢了,胤礽怏怏不乐,她就将年底木兰围猎的事同胤礽说了的事,跟康熙讲了一遍。
康熙点点头,说知道了。
姜鄢这儿的熏香味道都比较清新淡雅,一开始都是用来熏染被褥和衣裳的,后来姜鄢调制出自己喜欢的味道,偶尔会用一些在自己的身上。
用在身上的香,姜鄢就喜欢用一些甜香,偏自然的甜甜的果子的香气,姜鄢最近就很爱这种。
游溪春这儿十分荫凉,草木繁盛,自然蚊虫也就比旁的地方要多些。
康熙不喜欢锭子药的味道,姜鄢就调制出些别的味道清淡些的驱蚊药,然后洒一些在草木花丛中,屋子里也就没有什么蚊虫会飞进来了。
姜鄢今日所用的香特别甜,康熙刚沐浴完同她一道在榻上躺下的时候就闻到了。
甜香有点像果香,有点像花香,尤其有点像垂枝樱的香气。
康熙很喜欢这个味道,原本是打定了主意心平气和的睡觉的,结果闻着闻着,就有点气血浮动。
夏天有点热,两个人抱在一起睡,经常就会变成睡醒后就跟水里捞出来似的,汗涔涔的状态。
姜鄢每回连头发都汗湿了。睡前沐浴一遍,睡醒后晨起还要沐浴一遍。实在是受不住那个黏腻腻的感觉,康熙就容了她的要求,没抱在一起睡了。
但他怎么可能就放着人在身边一点接触都没有呢?
上半身是不抱着了,底下却偏要将腿勾缠在一起,还要压着她的脚踝,压着她的足,必须分开,然后将自己的放在中间,便是要将姜鄢勾个彻彻底底的才肯罢休。
姜鄢好几回做梦,都梦见自己被八爪鱼缠住,醒来一瞧,都是康熙压着她。
这会儿康熙心随意动,整个人靠过来,不容拒绝的将姜鄢抱在怀里,然后把她的手攥在掌心里摩挲。
这段时日勤加练习,姜鄢的力气是变大了,射箭竟还能赢过胤礽,那勤加练习的结果,必然是指腹上会有一层薄薄的茧子的。
康熙都没看,光用手摸都摸出来了。
他把人抱在怀里,摸着她的手指头,整个人不留一丝缝隙的贴着她,唇抵在姜鄢的耳边说话:“既能赢保成,想来力道是练出来了。”
“朕前两日就想同你说了,如今骑射可以练起来了。”
“朕替你挑了一匹马。回头带你去马场,你好好练习。日后,那便是你的马。木兰围猎,你就骑着它去。”
姜鄢日日练习,手指头生了薄茧,偏偏一双手却仍是柔弱无骨,康熙把玩片刻,便忍不住把她的手往底下带。
康熙想试试。
姜鄢被康熙的呼吸烫的感觉自己仿佛在发热,她手上也特别烫,一会儿脑子里就开始昏昏沉沉的,被康熙带着,她自己是完全处于想用力可根本跟不上节奏的状态。
这回手倒是没有被磨破,但是手腕还是有点酸。
这不怪她啊,主要还是大老板的时间太长了。
姜鄢手上的东西也有点烫,她喘了一会儿,身上的热汗落下来,感觉自己又湿又黏,人也有点懵,靠在康熙的怀里,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才好。
随意擦在被褥上,明天李嬷嬷她们收拾起来,不是全看见了么。
闻着屋里头那点点与众不同的味道,姜鄢想等身体缓一缓再下去拿帕子。
谁知康熙随手拿了他的里衣过来,给姜鄢细细把手擦了,然后亲亲她的鼻尖,又顺手给她擦脸上身上的汗。
还温柔的近乎耳语般的问她:“要沐浴吗?”
姜鄢摇头,这都睡下了,再闹起来,她还是很有点不好意思的。
康熙又问她:“那要不要热水?”
姜鄢缩在他怀里,又轻轻摇头。手上身上都擦干净了,味道也慢慢从大开的窗户中飘出来,她又有点困,还是等明早再说吧。
康熙亲亲她,又低声问:“手酸不酸?”
姜鄢习惯性摇头,下一刻突然意识到还是有点酸的,可她想算了,一点点酸,尚能忍受。
康熙听了回答却好像特别的高兴,不由自主的往她身上贴,姜鄢又觉得自己在发烫,又觉得康熙好烫,下一秒,康熙的呼吸铺洒到她的身上。
勇猛的大老板发现她进步实在太多,大老板太高兴太兴奋了,大老板决定再来一次。
姜鄢最后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反正第二天再去举弓的时候,她右手手腕明显就有劳累过后的酸痛,自己默默揉了好一会儿才好些。
姜鄢从前骑的马都是皇家马场里的,都是随意挑的,并没有固定的哪一匹。
但是若想要在围猎上取得最好的成绩,跟马的默契配合肯定是十分重要的。她如果想要心无旁骛的驰骋在猎场,专心致志的获取猎物,就必须要找到最好的和她最契合的马。
康熙是固定的有几匹马。
他送姜鄢的这匹马非常美。是汗血宝马。康熙也有一匹汗血宝马,是纯黑色的马。
他送姜鄢的这一匹是纯金色的。太阳底下,这匹马跑动起来就是在发光,无论到哪里,都没有办法忽视它的存在。
而马跑动起来之后,身上的血管经过运动,会呈现出粉色的状态,远远的看着,又像是一朵奔跑的玫瑰,特别的美。
安静下来的时候,这匹马就像是用黄金打造出来的,特别闪亮耀眼,姜鄢看见它的第一眼就爱上了这匹马。
姜鄢的马上骑射是要从头开始学的。
康熙将人带到南苑的草场上教她。草场上清了场,只有他们两个骑着马在草场上奔驰。
此时黄昏时分,余晖尚未落尽,一黑一白两匹马并排在草场上奔驰,看得人心醉神迷,坐在上头的人心情飞扬,神采奕奕。
姜鄢的射术是扎扎实实练了大半年的,上了马找到那个状态后,很快就能稳当的射箭了。
她的问题在于射箭的同时要和马配合好,知道马惯常的奔跑速度,奔跑状态,知道什么时候是最佳的射箭时机,看见猎物后,如何操控马儿去追逐猎物,然后再如同猎手一样,将这个猎物准确的射中,使得它失去行动能力。
射箭的时候,必然就没有办法抓住缰绳了,这时候就非常考验骑马人的腰力。
腰没练好的,怎么都是没办法松开缰绳的。
姜鄢身姿轻盈,只尝试了几次,就能稳稳当当的放开缰绳了。
在小跑的马儿身上拉开架势射箭,她的动作标准到没有一丝的不对。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半点瑕疵。
康熙在旁边瞧着,都忍不住大声叫好。
是真的很好。也是真的很漂亮。
尤其是姜鄢拉开架势后,那个凹出来的腰线,是真的漂亮极了。
骑术装是贴身的穿着,若是太过臃肿,会影响骑手的行动。
姜鄢身上的衣裳都是量身裁制的,一丝一毫的多余都没有,极为贴身,也极为贴着她的身形。
康熙定定的瞧着,如今的她,可不是三年前刚刚进宫的她了。
也只有康熙最清楚,那衣裳底下,她贮藏的风景何等的纤细柔韧,那衣襟下,是何等的弹滑圆润。
康熙眸光愈深,昨夜,他还掐着姜鄢的腰在怀里摩挲,她挣动的朝气蓬勃,此时还令他意犹未尽,自己被自己脑海中浮现的画面逼的血气翻涌。
草场深处,两匹马并肩在一块儿吃草。
黄金的马儿原本就是同纯黑色的马在一处养了几年的,感情极好,此时母马依偎在黑马的身边,碰碰黑马的身体,表示着它的喜欢和依赖。
姜鄢被康熙带到草场深处半人高的还没有来得及被推平的芦草里。
她被搂住,两只手都被攥住,康熙掌控她的全部。
她的呼吸,她的搏动,都与康熙一样,散发着惊人的热与烫。
芦草在阳光底下尽情的摇动,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康熙把她的手拿出来,康熙也把自己的手从底下拿出来。
姜鄢害羞的闭起眼睛不愿看,可在闭眼前的那一刻,她还是看到了。
明烈的太阳光下,她的掌心,康熙的指尖,都挂着温热的水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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