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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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浅渡的唇角直往上翘。
她回头看向何纾言。
何纾言连忙松开了时浅渡的衣袖, 脚下往后退了一小步,跟她拉开一点距离。
“我现在,是一无是处, 是很需要有人帮忙。”
他说话不急不缓, 忽而轻咳一声, 沉静的面容上闪过一丝不自在。
双眼往旁边快速一瞥, 看起来有些心虚。
他有点儿想把“我见到你确实会觉得安心”这种心里话说出来,但思来想去,还是感觉跟自己以前的学生说这种话不太合适, 有些奇怪。
于是,他咽下心里话, 继而用微哑的嗓音说:“但我不希望让我的事情影响到你, 你现在大四, 是个关键时期, 还是要以自己的学业和发展为主, 别被其他事情影响到。”
说这话的时候,他突然有一种给高三学生训话的感觉。
尽管他当老师时资历尚浅,还没能真正带过高三的学生。
时浅渡揶揄他, 笑道:“当老师的是不是都像您一样, 三句话离不开学习?”
“……”何纾言推推眼镜,“咳, 我这也是为你好。”
得得得, “为你好”都出来了。
时浅渡伸手牵住他的衣袖,这回,他竟然没有下意识地躲一下,好像渐渐地接受了身边有她存在,又或者是刻意绷着劲儿没躲开, 这也表示他有意让自己与外界接触。
是个挺好的兆头。
“老师,您放心好了,磨刀不误砍柴工,我心里有谱,不会耽误学习和科研任务的。”
她拽着何纾言的衣袖往马路边上走。
何纾言就跟着她往前走,全听她的。
可能“好学生”的保证就是不一样,让人听了就觉得可信度高,他自然而然地就相信了时浅渡的话,觉得她说的没错,她这样的人肯定明白自己在做什么、自己该做什么。
心中被人帮助的负担感一下子就降低了不少。
他嘴角弯了弯,脚步都变得轻盈。
那张沉静的脸上只有细微的表情变化,却明显愉悦了。
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时浅渡脚步突然一顿:“对了,老师,您先打车回去吧,我突然想起来有点儿事情要办,寄存在ktv的东西我去拿就行了。”
才刚刚露出愉悦的脸,很快又变了,轻轻地皱起了眉。
何纾言问:“你不会是自己去医院找那些混混吧?”
“怎么会,咱们刚做完笔录,而且今天的事明显赖不上咱们,我主动去找他们干什么。”时浅渡一口否认,还顺便在手机上用app叫了辆车,“再说了,就算我真是要过去,老师也不用担心我,他们不能把我怎么样。”
“我不是担心这个。”何纾言打趣似的浅浅白过去一眼,“我怕他们出人命。”
“看来您现在状态不错,还有心情开玩笑。”
时浅渡见他的此时恢复了不少,不再紧张焦虑、面色苍白,也跟着笑了起来。
不过她知道,何纾言心中还是有结,还是有他完全不想触碰的地方——
他从出了警察局开始,一个字也没有提起过今天的事,起因、经过、背后的原因、录音、他遭受的欺辱……以及未来还会被人报复纠缠的可能,他什么都没说。
他害怕这些,害怕去想这些。
所以干脆不主动提及、不主动解决,就希望有些事情能尽早地烂在泥土里。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觉得,即便想办法,也没有办法解决,没法脱离被人盯住的现状。
就像他曾经怎么打官司都是输、怎么申请减刑都不被通过一样。
一辆出租车减缓速度,慢慢地停在了两人身前。
司机师傅摇下副驾驶的车窗,探头过来:“两位是尾号4792的乘客吗?”
警察局所在的地方还算繁华,打车的速度也快。
时浅渡推了推何纾言的胳膊:“去吧,老师您先回去。”
何纾言知道她一向有主见,也怕耽误了她的什么正经事,便没有推辞客气,直接拉开出租车的后门,坐了进去。
他温声道:“时候也不早了,你尽量早回来些,注意……”
本应是从小到大说过无数遍的一句话,这回说起时,脑子里却突然浮现出时浅渡打人时的场景,嘴一瓢,愣是拉长尾音,诡异地停顿了两秒。
“……注意别人的安全。”
“噗。”时浅渡轻笑出声,连带着白他一眼,“老师,这是埋汰我呢?”
何纾言也被自己少有的嘴瓢弄得哭笑不得。
他轻咳好几声:“你听错了。”
说完,他关上车门,露出清浅文儒的笑:“注意安全。”
“等一下。”
时浅渡三个字,就让何纾言又停顿下来,从车里探头出来。
“怎么了?”
时浅渡伸手,轻轻摸了摸他柔软干净的头发。
她满意地咧嘴笑起来:“回去吧,到家早点休息吧,不用特意等我。”
“好,那我走了。”
何纾言冲她挥挥手,便关上了车窗。
回过头来,一眼就从后视镜里撞见了司机师傅调侃的笑容。
那调侃是善意的,没叫他觉得难受,反而……耳朵不自觉地有点儿红。
他摸摸鼻尖,冲司机师傅点了点头。
“辛苦您了。”
“嗐,有啥辛苦不辛苦的,都是工作嘛。”
司机给了一脚油,出租车蹭地往外窜了出去。
他们的出租车刚离开没几十秒,刚才停在这附近的一辆黑色轿车也开动,跟上了那辆出租车。
时浅渡就双臂抱胸站在马路牙子上,瞧着一前一后两辆车,眯起了双眼。
那黑色轿车里的一男一女,看起来眼熟,可不就是杨鸣新的父母么。
她早就察觉有人盯着他俩,原来是他们。
或许,这俩人本来是想亲眼见到何纾言的惨相,所以特意早早地等在ktv外面;又或者是听说出事了,才急匆匆地赶过来观察情况。
如果是前者,那还真是让他们失望了。
这会儿看见她跟何纾言分开了,肯定很高兴吧?
也不知道这两口子,是想跟上去做什么。
按道理说,他们住的小区不应该早就被私家侦探扒出来了么?
不然那帮混混也不可能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去了商场,何纾言又在哪落单。
她没有过多停留,转脸就上了另一辆叫好的出租车。
先去ktv,在马路边接过ktv经理恭恭敬敬送出来的超大号购物袋,接着跟司机师傅说道:“师傅,咱速度稍微快点,从天元西路那边走吧,那边没咋堵车。”
“那边没堵车,但是距离上得绕不少远,你不介意是吧?”
司机特意多问一嘴,怕她到头来举报他绕路。
时浅渡摆摆手:“不介意,速度快就行。”
“好嘞!那我麻利儿的!”
出租车在下个路口右拐,很快就脱离了缓慢行驶的路段。
时浅渡一直在关注何纾言的运动路径,知道他现在车速行驶缓慢,想要突破那段车速缓慢的地方,估计还要十五分钟。
有这时间……
她足可以加快速度赶上他们了。
果不其然,待她来到小区附近时,刚好看到两辆车先后穿行而过。
十字路口刚好是绿灯,前面的出租车左转,不出五秒,后面的轿车也跟着左转过去,只比出租车慢了二十来米。
时浅渡将手伸出车窗,食指与中指之间夹着一枚硬币。
在轿车转弯过去的一刹那,将硬币猛的掷出,直直地砍在了路旁的高大杨树上。
树干应声而断,在巨大的冲击中轰然倒下,砸在了轿车的发动机盖上!
附近的人们下意识地向四周逃窜,发出了好几声尖叫。
“吓死我了!什么情况?”
“有个车被压在下面了,快打120跟110!”
“是不是也得打一下999过来帮忙把树弄走?”
时浅渡的司机师傅也吓了一跳,抽了口气道:“我的天,咱们要是再开快点儿可就倒霉了!不知道里面的人怎么样。”
“应该没大事吧?我看他们的车得百来万,肯定抗造,防护设施也好。”
时浅渡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了两句,快速通过用□□伪造的ip地址给几家媒体发了信息:企业家杨凡郑晓颖夫妇在绿都小区东北侧十字路口发生车祸。
信息发完,她轻轻牵动了一下嘴角。
既然这个杨鸣新一家这么没完没了、阴魂不散,那她也开始吧。
何纾言是被人诬陷,他需要的是洗清冤屈,不然这件事会永远成为他生活中、事业里的绊脚石,就算是杀了杨鸣新一家也无济于事。
所以不能完全靠暴力解决,还得稍微使点别的法子,让杨鸣新自己把实情说出来。
当然,以她的性子,怎么能只报复杨鸣新一个人呢。
不论是法庭的审判还是出狱后的报复,都是杨鸣新的父母所为,她都不需要去深入调查他们的公司,就能知道用出“雇六七个混混拍小电影”这种法子的人,过去几十年也干净不到哪儿去。
先把杨家搞一搞,剩下那些不干不净的司法人员……
一旦翻案,民众的唾沫都能把他们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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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浅渡刚回到家里,把装得满满当当的购物袋挂在门厅的挂钩上,何纾言就从次卧推门而出,上前主动接过了沉甸甸的一袋子东西。
“我去把东西摆到厨房里。”
他穿着深灰色法兰绒的睡衣,看起来毛绒绒的。
“嗯,好。”时浅渡换上拖鞋,“老师还没睡啊,不是让您回来就自己睡的吗。”
他们在警局又是解释又是做笔录,本来两人八点就在商场买好了东西准备回家,硬是被那些糟心事给熬到了凌晨。
现在已经快一点了。
要知道监狱里的生活,比外面任何人都要规律多了。
按时起床、按时吃饭、按时工作、按时睡觉。
何纾言每天晚上十点准时上床睡觉,五年如一日地这样,稍微熬一点夜都难受,心律不齐、头脑昏沉,第二天也不得劲儿。
“我刚洗漱完准备睡觉,你正巧回来了,我总不能装睡了吧。”
何纾言轻巧地说完,拎起购物袋走进厨房,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摆放整齐。
一边收拾,他一边不经意地提起:“对了,你饿吗?外面那么冷,要不我弄点吃的喝的你垫一垫。”
“我太晚了不习惯吃东西。”
时浅渡干脆地拒绝,口齿有些不太清晰。
她效率很高,已经开始刷牙了。
“……噢,我知道了。”
何纾言摆放芝士粉的动作略微停顿了一下,继而若无其事地重新开始收拾。
他停顿片刻,自言自语般地温声道:“我可以做低脂……”
“老师,我还有点事,就先回卧室了,你也赶紧休息吧。”
时浅渡三下五除二地洗漱完毕,猫在厨房门口说了一句,冲何纾言摆了摆手。
她说完就转身离开了,何纾言有点没反应过来这一切。
他有些蒙,手里拿着还没放到柜子里的罗勒碎,发了几秒的呆。
他们一共都没有打半分钟的照面,时浅渡就回房间了。
真的连三十秒钟的见面时间都没有。
他以为,今天发生这么多事情,她回来之后多少会跟他聊两句、吐槽吐槽;
又或者……打人、录口供这些消耗了她不少心力,她会需要他做点好吃的填填肚子。
毕竟她很喜欢他做的食物。
问他物理问题是假,喜欢他的手艺总是真吧。
可他好像,不是很被需要。
何纾言抿抿嘴唇,忍着头痛的不适,把购物袋里的东西全都摆好。
又在厨房洗干净了手,这才回到次卧。
他说不清自己是怎么了,但就是感觉遭受了某种当头棒喝,让他——
突然认清了现实。
时浅渡在ktv中救他帮他对他好,只是出于一个强者对于弱者的同情。
回到家里,他安全了,她便不会再有任何特殊的照顾。
等等,他为什么希望……
何纾言咬了下嘴唇,打断自己的思路。
他无奈又自嘲地轻笑了一声。
被自己的学生当成需要保护的弱者,也不是什么好事吧。
可惜他现在就是需要时浅渡的帮助。
他十分清楚地认识到这点。
他离不开她,甚至还有一点儿……依赖。
就像他在ktv中穿过道道人影,望在她身上的那一刻。
他顿时被抚平了一切恐惧。
因为他知道时浅渡不会放任他不管。
真是丢人啊……
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还要依赖学生,一个还没毕业的、纤瘦的女孩。
她有能力、有前途,她那么成功。
对比之下,显得他一无是处。
何纾言承认自己有些沮丧了。
他把自己裹在被子里,轻轻眨了眨发烫的眼睛。
小姑娘真善良,他想,明明优秀得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对他还那么照顾。
尽管那只是在危险时刻,强者对弱者的保护。
他揉揉因为熬夜而不适的脑袋,翻了个身。
脑袋枕在柔软的枕头上,不自觉地轻蹭了蹭。
唇角上翘,露出浅浅的笑意。
太困了,还是早点睡觉吧。
明天还要早起给她做她爱吃的欧包呢。
何纾言这边渐渐地睡了,而时浅渡正坐在电脑面前挥斥方遒。
杨凡夫妇二人遭遇车祸的新闻已经发散开了,虽然不在热搜前排,但也有了一定热度。
同样还有热度的,是很多目击者和附近居民接受的采访,全都围绕着那颗杨树。
因为消防员用工具将轰然倒下的杨树挪开之后,竟然发现杨树不像是自然折断,树干内部也非常健康,没有任何会腐朽断裂的迹象。
关于杨树到底是怎么折断的,很多人众说纷纭,还有路人采访,说这事邪乎的很。
时浅渡早就料到自己那么折断树干会引发讨论,便买了水军在网上造势。
【要我看呐,这就是老天爷给他们警示呢!这次是皮外伤,下次指不定是什么!】
【前一阵杨凡手底下一个公司的员工,不是还跳楼自杀来着么?】
【就像他们这种黑心资本家,背地里哪个不是干过不少脏事烂事,遭报应了呗!】
【天道好轮回,上天饶过谁!】
【我朋友的爸爸在他手底下的厂工伤残疾了,但他的律师太厉害了,黑的说成白的,愣是只给了几千!】
真真假假的评论混在一起,能查到的黑料就让人以“我朋友”的名义往外一发,评论区很快就热闹了起来,没有一个小时,就冲上了热搜前排。
如果杨凡真的聪明的话,肯定不会撤热搜,而是也雇水军在评论里宣传公司的公益活动。
不然,热搜压的越厉害,大众的反抗心理也就越厉害。
就先这样吧,事虽然不大,但也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等以后,就要把重点放在杨铭新身上了。
想到把杨铭新这小子折磨得精神崩溃,最后自己恐惧癫狂地说出真相……
时浅渡扯扯嘴角,恶劣的心思冒出头,笑得开心极了。
她真想早点看到那种恐惧的表情。
……
时浅渡美滋滋地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一早,刚出卧室的门,就被外面浓郁诱人的香味馋到了。
“好香啊,我又有口福了。”
她快速洗了两把脸,把牙一刷,屁颠屁颠地跑到厨房。
一手按住台面,稍微垫了点儿脚,往锅里看。
锅里正在熬着奶油蘑菇浓汤。
“别凑过来,小心被水蒸气虚到脸。”
何纾言把她往后拦了一点儿。
他扬扬头:“烤箱已经到时了,你要不先把欧包拿出来。”
刚说完,一秒钟都没间隔,他就否认了自己的话。
“还是别了,别烫到你。”
“拜托老师,我是馋了点,但我不是蠢好吧。”
时浅渡觉得,何纾言很像是把她当成了小孩子。
不对,他就是把她当成了小孩,是个长不大的学生。
何纾言笑了笑,开玩笑道:“我得确保我学生的安全啊,不能让你受伤。”
他眼下有一点点发青,看起来睡得不太安稳。
“得了吧,就是把我当小孩儿呢。”
时浅渡撇撇嘴。
美食当前,她也没往多了想,有点儿走神。
她带上手套,把烤盘整个拿了出来,放在身后的台面上。
然后拿刀,轻轻地把放在最边缘的那个欧包从中间一刀切开。
热气腾腾的软糯内陷立刻从里面被挤了出来,芋泥肉松咸蛋黄洒落到托盘上一些。
时浅渡“啧啧啧”了好几声:“老师,您要是开个面包房之类的,肯定能大卖吧?”
“我要是开面包房,肯定能赔本。”何纾言把火关了,一边把奶油浓汤盛在碗里,一边说道,“你知道这一个成本有多少吗?”
“我想那些干嘛,好吃就行了。”时浅渡耸耸肩膀,“反正我能赚钱。”
“……”
何纾言知道她是无心的,可还是小小地难受了一下。
他以后……
到底能做些什么呢?
总不能赖在时浅渡这儿,混吃混喝一辈子吧。
再说,还有半年多,她就要毕业了,势必会跟他越来越远。
时浅渡拿起新鲜的欧包吃了几口:“虽然吃过好几次,但每次都忍不住想,真的很好吃。”
何纾言被她夸得心脏雀跃,不由得弯了弯唇角。
他状似无意道:“昨天晚上你要是说想吃东西,我也可以做的。”
时浅渡端着托盘往餐厅走,一边道:“昨天晚上老师您碰到那种事,又熬得那么晚了,身上肯定不得劲儿,还是早点儿休息吧。”
何纾言心里一动。
难道……她其实是担心他,所以才没叫他准备宵夜的?
他更高兴了一点儿。
“其实没事,我以前当老师时……”他顿了顿,抬眼见时浅渡没有反应,才继续说下去,“那会儿也经常熬夜备课、做教案什么的。”
“怪不得课讲得好。”
时浅渡从来不吝啬夸奖。
何纾言显然很喜欢听她夸自己,总是很平静的面容上露出喜色。
不过,他本质上不太想说起以前的事,不想提及那些经历,便不动声色地绕开了话题。
“你今天,是要去学校吗?”
时浅渡耸耸肩膀:“是啊,虽然老曾说我可以下周一再回去,但看他那眼神,肯定是想让我早点回去,估计是怕我昨天晚上走警察局那一趟,弄得精神和身体上不舒服,这才多让我休息两天。”
何纾言追问:“那你中午回来吃饭吗?我提前准备。”
“虽然这儿离学校挺近的,但还是算了吧,一往一返太麻烦了。”
何纾言低垂着眼眸,点点头。
“好,那我自己吃。”
他语调淡淡,没露出什么情绪,却莫名显得有些没落。
就好像是,总在家满怀期待地默默等待,却一次次被人忽略,只能……独守空床。
“那……”
他又开口想问什么,但目光瞥见时浅渡的手机屏幕上正亮着有关物理课题研究的pdf文件,便闭了嘴,不再说话打扰她了。
他很安静地吃东西,努力忽略掉心中淡淡的难受。
无意识地把目光落在对面的人身上。
小姑娘拧起眉头在看资料,那么的全神贯注。
他真是个局外人。
那种……明明面对面地坐着,却完全处于不同世界的微妙感觉让他非常无措。
昨天晚上也是这种感觉,见了一面,又好像没见。
他知道意外的相遇让他闯进时浅渡的生活,给她添了麻烦。
他最最应该做的,就是当好一个隐形人。
何纾言懂得一切道理,没有谁会比一个老师更会讲道理了。
但他看到时浅渡吃完早餐,急匆匆地说了一句“我有事先走了”,就背起单间书包准备离开时,还是往门口追了两步。
他轻声问:“那你晚上回来吃吗?”
时浅渡动作一顿,回头便见到何纾言直直地看着她,镜片后的双眼里冒出不易察觉的期待。
他身上的气质是温儒淡然的,唯有眼神与他的气质有些不符。
像是一个心如止水的人露出祈盼。
尽管只是一点点。
时浅渡眼珠一转,拍拍自己的肚子,故意逗弄道:“那就要看老师能不能拴住我的胃了。”
她又伸手,习惯性地摸了摸何纾言的脑袋。
“我走了老师!”
防盗门“砰”的一声撞上。
何纾言耳根略显粉红,嘴里轻斥道:“这小姑娘,尽知道胡乱比喻。”
他拍了几下自己的脸,又轻轻地捂了捂。
末了,闷声补了一句。
“早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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