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晋江独家发表/禁止一切盗文/莫八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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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人一起用了饭,  席间气氛还算不错。

    除了郑舒然的废话多了些,偶尔蹦出来两句扎心的话,还算平静。

    大概是因为千帆历尽,  谢明啸身上匪气不重,  表情和蔼的时候像个邻里家的老爷爷。

    然而一聊到有些洋人在租界中的所作所为,他眼底总会闪过淡淡的阴郁。

    想来,  他不是那种跟洋人同流合污的人。

    时浅渡酒足饭饱,  无意再多呆,  就带着人离开。

    “既然没事了,那我们就先走了。”

    谢明啸开口:“舒然,开车送送时小姐他们。”

    “得嘞。”郑舒然拿起钥匙,  绕路到时浅渡身前,  “跟我来吧。”

    有人免费开车接送,  自然是好事。

    时浅渡没推拒:“那就麻烦了。”

    也不知道是从哪儿走漏了风声,他们三人从茶庄的前门一出去,  立刻就有不少手拿老式相机的记者围了上来,  对着白逾明一通狂拍。

    那些人疯狂地扑上来,把这位昔日的名角儿团团围在中间。

    他们认得郑舒然,没敢太过放肆,  不过热情和八卦的好奇心不减。

    “请问白老板,  您刚才与郑探长见面,是否达成了什么交易?”

    “白老板,你突然被释放,这是怎么回事?”

    “从前白老板你不接受采访、传闻你不喜交往攀谈权贵之人,  这次又是怎么逃脱的呢?之前的一切是否都只是你对外的说辞?”

    “咦,这位小姐是……”

    有人拉长了尾音。

    时浅渡因为身体不算多好,所以很少参加各种名流的宴会,  不太为人所知。

    热闹的人群对她的身份以及和白逾明的关系十分感兴趣。

    无疑,可能都用不到第二天,白逾明就会被人以嘲讽调侃的语调写成文章,出现在各大报刊的娱乐版块上,估计还会有一些捕风捉影甚至是空穴来风的猜测,胡编乱造。

    “我听说时家的大小姐这两天刚刚从国外治疗眼疾回来……”

    也不知道是谁提了一嘴,霎时间,不少镜头开始对准了时浅渡。

    富商之女和落魄戏子的故事,他们能编上三天三夜都写不完。

    这就是上好的材料啊!

    啧,再加上一些后续的报导,这少说一个礼拜不愁稿子了!

    白逾明从前也被一些娱乐报刊恶意报导过不实传闻,一会儿说他跟某军阀小姐私定终身,一会儿又说他主动献身给达官显贵的,被人拍到跟谁说句话,都能写成一篇文章。

    从前也就算了,如今时小姐是他的救命恩人,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那种事发生。

    他上前两步,把瘦削的女孩挡在身后,义正辞严道:“时小姐年纪尚小,生性纯良,你们甭写那种捕风捉影的稿子污蔑她!有什么要写的冲我自个儿来。”

    他嘶哑的声音瞬间吸引了不少火力。

    前几天游街时,有人听见了他的声音,但毕竟听见的少。

    这下子,人群立刻炸锅了,“嗡”的一声。

    “这嗓子肯定是没法子救了,真可惜啊。”

    “嗐,有法治又能怎么样呢,现在整个上海还哪有人敢捧他?”

    “有王老板在足够瞧了,也不需非是他白逾明啊……”

    “你们这帮记者,现在是把我郑三爷当空气,是吧?”

    郑舒然见这些人越来越过分,终于皱着眉头开口,语气不悦。

    不过让人群安静下来的不是他的话,而是“咔”的几声巨响。

    只见这些记者手中的相机中纷纷冒出黑色的浓烟,显然是里面直接炸了!

    镜片噼里啪啦地碎了一地,带着些焦黑的物质。

    所有人被吓得够呛,连连拿着相机后退,查看自己设备的情况。

    “妈的,相机怎么还坏了?”

    “奇了怪了,所有人的几乎同时坏……”

    “这也太邪门了吧!”

    “里面的照片……哎呀,今天不是白忙活了吗!”

    同时,郑舒然手底下的人也纷纷上前,把拦在车门前的记者们全都赶到一边。

    “让开让开让开,探长还有公务,再堵在这儿就按影响公务处置!”

    眼见着时浅渡一行人就要离开,有人忍不住哀嚎:“有没有谁相机还是好的啊!咱总不能来一趟一张照片没留下吧?”

    “我的坏了,不行啊。”

    “我的也……”

    一片唉声叹气中,时浅渡轻笑:“你们这是遭天谴了吧?”

    所有人都抬头看她。

    她唇角弯弯,因身量显小,笑起来时都显得多了几分纯善。

    “再闲的没事嘴别人,下回爆的就不一定是相机,说不准是你们的脑袋哦。”

    似阴风挂过,不少人感到后背一凉。

    这个小姑娘笑起来怎么这么渗人啊啊啊!

    “咕噜”。

    有人咽了咽口水。

    时浅渡揪了揪白逾明身后的衣裳。

    “我们走吧,别理他们了。”

    怪她什么都看不见,确定几个相机的大概位置废了些时间。

    不然,哪需要听这些人废话。

    白逾明跟着上车。

    车门一关,立刻就把吵闹声隔绝在外。

    侧头看了看靠在后座上的小姑娘。

    心说,时小姐怪可爱的,说威胁的话都不痛不痒,人的脑袋怎么可能真的会爆炸啊。

    要说是让郑探长给他们吃枪子,倒还能威胁到几分。

    他停顿片刻,问:“时小姐,咱们这是要去哪?”

    时浅渡答:“去我家在永安路的房子。”

    “……”

    车子在原地硬生生地来了个大拐歪,轮胎在地上磨得咔咔响。

    郑舒然骂骂咧咧:“你倒是早说啊!”

    “你又没问。”时浅渡懒洋洋道,“问自己的乘客想要去哪,不是你应该做的吗?”

    得,他现在成了司机了。

    郑舒然往后视镜里瞪了一眼,却发现镜子里的人正扬头面冲着自己。

    那一瞬,他背脊窜上一股寒意。

    他爷爷的,太吓人了。

    这时小姐怎么总是能给他一种怪恐怖的感觉?

    按理说,他进巡捕房之前行走江湖数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啊,能看上一眼就给他这种感觉的,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

    看来,她还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

    ……

    时浅渡从国外回国时,陪着她的佣人死了。

    回上海后,第一件事不是回家,而是自己去饭店“大吃大喝”……

    这些“不孝,被继母杜金兰添油加醋地一说,直接把时嘉荣共起火来。

    时嘉荣随便找了理由,以“方便疗养”为由,没让时浅渡回家,而是让她住到了家里在永安路闲置的房子里。

    这正合时浅渡的意。

    要是回家住,反而更不方便她做事了。

    尤其是白逾明这么个大活人,时家肯定不会让她把人带回家里。

    还好她妈不疼爹不爱的,自己住大房子。

    “时小姐,我以为这儿是间公寓之类的,往后我还有可能还得起房租。”白逾明瞧见这么个大房子,站在门口不肯进去,“但这地方给我自己住,我实在是受不起,还是自己去寻住处吧。”

    “算了吧,你以前都是跟师兄弟一起住戏班子那边,但现在他们可不敢容你,别说是他们,你住店也不一定有多少人敢长期收容你。”时浅渡靠在门边冲他招手,“再说,又不光是给你住,我也祝这儿啊。”

    “……”

    那他更不能住这儿了。

    听前面的话,白逾明都有点儿被说服了。

    后门这“再说”一出口,他整个噎住。

    漂亮的眉头皱巴起来。

    他不肯进去:“时小姐,那我更不能随便住了,您是个姑娘家,虽说年纪尚小,与我不是同辈,但毕竟男女有别,我一个外人,跟您住恐怕不太好。”

    “哦,你对我有企图?”

    “……怎么会,我感激您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有那种心思。”

    又是那种不正经的笑语。

    白逾明总是有一种自己被调戏了的感激。

    可是……时小姐比他小不少,又很善良,总归不会有那种捉弄人的心思吧。

    “那就是觉得丢人,怕别人说你傍上了一个小姑娘,全靠一个女人?”

    “清者自清,黑的白不了,白的黑不了。我靠时小姐才能逃脱牢狱和死刑这是事实,但要说我……”说到这儿,白逾明皱皱眉头,“说我傍上了您,这话就是空穴来风,别管我住不住这儿,总归有人会这么说,我没做过的事,必定不会承认也不会在意,就是恐怕这会影响到您的声誉,您才不过是上中学的年纪,传出去不好,这我跟您道歉,往后我肯定逮着机会便跟人好好解释。”

    “你也说了,住不住这儿总会有人这么说,那又何必自己再麻烦来麻烦去地找房子住呢。”

    时浅渡转身往里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回头看过去。

    “我马上就十八了,不是上中学的年纪。”

    ……诶?

    白逾明怔了怔。

    时小姐有那么大年岁么?

    “你现在嗓子坏了,没办法登台,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对外说是我雇佣了你,多少也省的有那么多摆在明面上的流言蜚语。好好住在这儿,也方便叫大夫过来给你医治。”

    “您说的是,这全都仰仗您,日后我赚了钱,肯定不会赖着。”

    白逾明说完,跟着往里走了几步。

    他面上浮出一些纠结,很快便开口说道:“时小姐,我想出去一趟,不知您介不介意我离开一阵。”

    “去哪?”时浅渡问。

    白逾明是几年前跟着戏班子一起从家乡牵过来的,吃住都跟师兄弟一起。

    他又不喜欢攀附权贵,私下里并不认识几个外人。

    她琢磨着,这人不会是要去找陷害了他的师兄吧?

    白逾明并不遮掩:“不瞒时小姐说,今天顺利出狱,还没来得及跟我师兄报平安,我去跟他说一声,好能让他放下心来,好好登台,别再为我担忧。”

    “……”

    还真是去找这个师兄。

    “他跟你关系挺好的?”

    说到自家师兄,白逾明脸上露出些笑意:“是,我们俩打小是一个被窝里长大的,整个戏班子里就数我们关系最好,他就跟我亲大哥一样亲。这回我出事,他肯定急坏了,我还从巡捕嘴里听见过两回师兄的名字,想来是为了我的事费了不少心,我得当面跟他说明白,跟他道谢才是。”

    时浅渡能听出他的信任和感情。

    她早就从系统里知道,这个叫王春的师兄就是背后推波助澜的人,不由得蹙蹙眉头。

    她别有深意地提醒道:“但是……再亲的人也会变的吧?”

    “我不知道您是不是经历过什么,也无意惹您不快。”

    尽管对方看不见,白逾明还是跟她弯腰欠欠身,行了个礼。

    他用嘶哑的声音认真道:“但师兄不会变,我信他。”

    “……”

    这人,太认死理了。

    时浅渡又道:“你之前被严刑拷打,身上的伤还没好吧,要不等过两天,把伤稍微养养再说。”

    她想想办法,让那个王春露出什么马脚,省的让白逾明跟他牵扯太多。

    不然这么下去,就算没有实质性的伤害,最后伤心的不还是白逾明。

    “谢谢您的好意,不过不妨事,之前他们不想让我死,打了之后就给止血,从刑场回来,还给我简单治了治,刚才在谢会长那边,更是好好地给我处理了伤口,现在不过是一点儿皮肉之苦。”

    白逾明拒绝了时浅渡的好意,话语一转,又回到了师兄身上。

    他道:“自打师父去了,我一头扎在戏上,戏班子里好多事,都压在师兄头上,这回我出事,他肯定在背后没少帮忙斡旋,我安全了不跟他打声招呼,这实在说不过去。”

    时浅渡:……他是没少在背后斡旋。

    她拗不过白逾明,便挥挥手:“算了算了,你去吧,人之常情,你拿着钱坐黄包车过去吧。”

    “谢谢您,我快去快回。”

    白逾明并不推拒对方的好意,大大方方拿了钱,把时浅渡抚到沙发边上便离开了。

    “你等等,回来。”

    时浅渡唤了一声。

    白逾明脚步一顿:“您还有什么要嘱咐的?”

    “带个帽子好了。”

    时浅渡拿起一个帽子,轻轻地扣在了白逾明的头顶上。

    还轻轻的在帽子上拍了两下:“注意安全。”

    白逾明微怔,继而,生来明艳的脸上露出真心的笑。

    脸上那片结痂的伤疤都显得生动起来。

    他扶了扶帽子:“多谢时小姐,我会注意的,现在我已经被释放,无非是多遭人些白眼罢了,您不用替我担心。”

    时小姐真是个温柔、细心又善良的人啊。

    从小到大,会关心他这种细节的人,实在是不多。

    “那我去了。”

    白逾明已经好些天没见到师兄弟们了,心里还真有点儿想。

    尤其是挺想师兄的,从前戏班子里风风雨雨的不少事情,俩人一块儿走过来,撑到现在不容易。

    用帽子稍微遮住脸,匆匆忙忙的百姓们,没几个人真关注到他。

    黄包车很快就在戏楼前面停下。

    戏楼里一天到晚都有场次,不过是有的时间段人少,有的人多。

    知名的角儿们大都能占到最好的时间,捧场的人也多。

    他从前总是傍晚的台,如果他突然出事了,必定得有人顶上。

    估计是师兄吧,也多亏了有师兄在,不然这时间就让别的班子抢去了。

    此时大概三点多钟,时兄要是傍晚的场,过一阵估计就该开始在后台做准备了。

    他刚好能过去见见师兄。

    “白老板?”

    他刚要进去,就被人叫住了。

    “还真是你啊!”来人是戏楼里边负责大大小小事宜的管事先生,他盯着白逾明的脸看了两秒,“哎呦,这脸是怎么闹的啊?”

    察觉到异样的目光,白逾明稍微侧过头。

    “不碍事,过些天就能好。”他说道,“我想进去见见我师兄,跟他报个平安。”

    听见他嗓子里发出来的声音,老人一愣,表情变了又变。

    怎么看,都像是在表达“可惜”。

    他知道白逾明自己肯定是最伤心的那个,便没多嘴,无声地叹了一下。

    “先别了,白老板。”

    管事先生拉着他的手腕往旁边走了好几步,错开大门口。

    他掩住唇,低声说道:“你是不知道,自从你出事之后,戏楼被查封了半个多月,被一帮洋人带头,从里到外查了个遍,大家是喝了半个多月西北风啊!这档口上你要是过去,非叫他们给打了不可!我知道你不会是给人投毒的那种人,这回肯定是被冤枉的,但别人只会把这事怪罪在你身上啊!”

    “竟然还有这事?是我连累大家了。”

    白逾明蹙蹙眉头,愈发觉得,一定要把幕后害他也害了大家的人给揪出来。

    他抱拳行了个礼:“我应当跟大家去说声对不起,怎么说也是因为我才惹出这么大的事端。”

    管事先生拉住了他的衣袖:“停停停,你怎么还是这么死心眼啊。”

    他“唉”了一声,看看白逾明,又看看戏楼子。

    “这回你就甭去了,我替你去问问,你师兄现在要是有空,让他下来见你吧。”

    “也好,那就麻烦您了。”

    白逾明看着管事先生离开。

    他觉得有点儿热,戴不习惯帽子,便摘下来扇了扇风。

    戏楼里隐约穿出来一阵儿熟悉的戏曲声。

    他没忍住,习惯性地跟着声音轻轻挑起手腕,喉咙里闷声哼了起来。

    嗓子虽疼痛,但轻哼自己熟悉热爱的曲子,心中愉悦万分。

    “我还想这破锣嗓子是谁呢,没想到……呵,是你啊。”

    昔日的同行听见声音冒出头来,看到哼声的人竟然是以前最大的竞争对手白逾明,愣了几秒之后,突然嗤笑出声。

    “你怎么还有脸来这儿,不知道我们都叫你给害惨了么?”

    白逾明的脸颊抽动了两下。

    破锣嗓子。

    呵,是啊,他现在就是一副剖锣嗓子,哼戏都是玷污。

    他压下心中的悲痛,抱歉道:“对不住,因为我叫被人给陷害,反而一并连累了你们。”

    “你知道就好,以后再也别过来了,虽然不知道你是靠着什么关系免除死刑的,但现在风声那么紧,你自己惹出的事端自己解决,别连累了我们!”

    同行说得一点儿也不客气,语气里还夹杂着些许解恨的意味。

    都是干这行的,总会分个高低,只要有白逾明在,那白逾明永远是最被捧着的那个,别人没机会出头,他们巴不得白逾明再也回不来呢!

    “我这回过来,就是想跟师兄道个平安,你放心,在查明真相之前,我不会回来给大家添麻烦的。”

    跟师兄道个平安?

    同行挑了挑眉,心说这人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恐怕整个戏楼里,最不愿白逾明回来的就是那师兄王春吧!

    瞧着白逾明那一脸赤诚认真的样子,他反倒是有两分不忍了。

    他避开了谈论师兄的话题,奚落道:“你这嗓子,恐怕这辈子也回不来了吧。”

    说到底,嗓子能不能治好,谁也说不准。

    然而白逾明想到时浅渡的话,她说她会找最好的大夫,她还说——就算是治不好,白老板随便哼上两声,都比旁人强上百倍。

    不知为何,心底多了不少底气。

    他喉结滚了滚,费力地说道:“恩人说,会给我找最好的大夫,恩人还说了……”

    停顿片刻,小小地买了个关子。

    在对方好奇地看过来时,他颇为自豪的开了口。

    “我就是随便哼上几声,都比旁的人强上百倍。”

    “你……!”

    同行被他的态度给气得半死。

    白逾明这人,还是这么自信、自大,又直白的厉害。

    沾上戏就狂妄得不得了,实在气死个人。

    他不由得故意开口戳人痛处:“就算你治好了嗓子,那也得能回来啊,你不会觉得你师兄真会把他的位置让出来,让你回来吧?”

    “我不准你说我师兄!”

    白逾明双眼一瞪,对那人怒目而视。

    师兄从小对他就好,岂容得下别人在这儿泼师兄的脏水?!

    他上前一步,揪住了同行的衣领子:“给我师兄道歉。”

    “道什么欠啊,还道歉!”

    同行见白逾明生气,加上那声音嘶哑听着怪吓人的,气焰弱了不少。

    他寻思,何必跟这个认死理的一根筋家伙说这些呢,到时候有他自己受的!

    到时候看笑话就得了!

    他抓住白逾明的手腕,把他往后用力推过去。

    “就算你师兄让你回来,你去问问,还有人敢捧你么?整个上海有谁不知道你得罪了租界里有头有脸的洋人?谁敢跟那些洋人对着干,偏偏捧你?”

    他见白逾明神色愈发凝重,知道自己戳到了对方的痛处,轻轻一笑。

    “就这么跟你说吧,只要租界还是租界,上海还是上海,这儿就没有人会捧你的场、听你的戏!你趁早认清现实吧!”

    他手脚并用地用力,刚好捅到了白逾明身上伤得最重的地方。

    白逾明正因为他的话而失神——

    得罪了人,深陷囹圄,就算活了一命、就算治好了嗓子也没用,他再也没法在这里登台,而是成了被所有人避之不及的对象,是么?

    忽而被狠狠推了一把,疼得身上一软,整个人往后仰倒着摔下台阶去!

    “嘶——”

    关键时刻,一只细瘦的手臂从他身后圈了过来。

    看似瘦瘦弱弱,却有力地把人拦腰搂住。

    他差点摔到对方怀里去,低头一看竟然是比自己小了不少的小妹妹,多少有点害臊。

    “时小姐……”他连忙站稳了后退一步,不自在地咳了好几声。

    时浅渡见他站稳,便松开了腰间的手。

    不过手指一直牵着他身后的衣摆。

    她往前跨了一步,挡在白逾明前边,面向那位同行。

    “现实就是,我捧他,你满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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