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元彤跌跌撞撞地冲出梧桐苑, 满腔的怒火让她一张漂亮的脸变得扭曲狰狞。
今日天气尚且不错,算得上艳阳高照,她虽穿的单薄,这样顶着日头跑下来, 额头上出了细腻的汗珠。
梅元彤一阵燥热, 加之心上的火烧得正旺, 让她整个人像是放在油锅里煎一样, 火烧火燎的,一刻不得安宁。
此时她满脑子转的都是郁菀和周衍定亲一事,
强烈的嫉妒愤怒让她完全没了理智,甚至没法静下心来辨别此事的真假。
梅元彤一路穿行,从梧桐苑出来后,竟是连一个下人都没遇上。
但这并不奇怪,府里的下人应当都是被抽调去春日宴上伺候了。
梅元彤自是清楚春日宴会在哪里举报, 年年都如此,她闭着眼睛都能走到。
没有阻拦,她很快便顺顺利利地到地方了。
远远的就能看见雍翠园内华冠丽服,丰容靓饰的贵女夫人。
她们正或坐或站于院中, 身边有奴仆环绕, 一派花团锦簇之象。
梅元彤见到这样的景象,顿时宛如一盆凉水从头浇了下来, 刚刚还燥热的身子, 顷刻间变得冰凉。
她停了下来, 没再上前,反而是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
要换做平常时候, 在京中贵女面前露面, 梅元彤是绝不允许自己这般披头散发, 打扮得如此寒碜,难登大雅之堂。
可无奈自从入了梧桐苑后,外面送来给她穿的衣裳都素净到了极致。
衣服上没有花纹暂且不说,还全都是灰扑扑,跟庵里姑子穿的没什么分别,十分难看。
一开始梅元彤还发过一通脾气,但根本无人理会。
下人们早由大夫人那边打了招呼,完全不惯着她,连老夫人的手都插不进来。
梅元彤吵闹了几次没有结果,只能作罢。
可现在,她若是这幅模样闯进去,被其他人看见了,她往后还怎么在京中立足。
梅元彤念及此,脸色一阵白一阵青。
后来那垂花门处有一贵女待着小丫鬟从里面走了出来。
梅元彤立刻往旁边一躲,不想让人看见她的窘态。
可不想,她偷偷往外看,盯着那贵女再仔细一瞧却发现,这哪是什么贵女,分明就是郁菀那贱人!
梅元彤适才下去的火气,蓦地又起来了。
她死死瞪住郁菀,恨得咬牙切齿。
都是这个贱人,若非这个贱人,她怎么会落得这个田地。
是郁菀这贱人害的她,都是她的错。
贱人,贱人,贱人……
看着郁菀的身影走过,梅元彤一想到,她和周衍的婚事,便恨得心里发疼。
特别是眼下,郁菀还能风风光光的出现在春日宴上。
而她,只能悄悄躲在暗处看着她。
这样的境地与曾经相比简直是打了个颠倒。
梅元彤心里又如何能平。
眼看着郁菀的身影要走远了,梅元彤眼神阴狠,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心,又像是被放在火山烤了一样。
来不及想太多,她起身朝着那个方向追了过去。
……
而此时郁菀对此完全不知情,她衣服上不小心被泼了些茶水,郁菀正要回翠鸣居去换一身。
说来也是运气不佳,今日宣平侯府设宴,她原是算半个主人的,遂和周姝,周翎一道陪着几位贵女在雍翠园里。
那几个贵女有周翎引见的,也有两位是承恩侯府的姑娘,是周姝未来的小姑子。
虽都算不得正经的嫡女,身份也不算低。
郁菀这还是第一次和外面的贵女相交,起先还有些放不开手脚,但这她们都是好相处的性子,说了几句话后大家便相熟了。
可不想,她们正说要去玩投壶时,有送茶的小丫鬟就不小心把热茶泼到她身上。
那小丫鬟许是不认得她,以为冲撞了什么贵人吓得脸都白了,跪在地上直磕头,额头都差点磕破。
郁菀看她犹带稚气的脸庞和眼里的惊惶,想起了双梨,她看了一眼,气鼓鼓帮她擦衣裙上水渍的双梨,暗自叹了口气,没再没有怪罪那小丫头。
而后和一众贵女告辞,带着陈婆子和双梨打算回翠鸣居换衣裳了。
一踏出雍翠园门口,陈婆子脸就沉了下去,走在路上都忍不住地嘀咕了几句,那丫头不长眼。
毕竟郁菀这身衣裳,可是新做的那几件里最好的了。
好端端的衣裳被泼了茶,她当然不高兴。
“好了陈婆婆,没什么,不过一身衣裳而已,洗干净就行了。”
郁菀有些无奈地说道。
陈婆子讪讪一笑,也知道显得小家子气了些,丢姑娘的脸,道:“姑娘仁善。”
郁菀笑了笑,没说话。
她不是仁善,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事而已。
“表姑娘,表姑娘……”
主仆三人正走着,背后忽然传来呼声,郁菀停下回头看去,之间一个丫鬟急匆匆地跑来了。
丫鬟见郁菀总算是停下来了,松了一口气,忙加快步子走到她面上。
丫鬟屈膝行礼道:
“表姑娘。”
郁菀转身看她,见她脸生,却是府里下人的装扮。
郁菀没开口,陈婆子正了正脸色问道:
“你是哪个院里的,有何事寻我家姑娘?”
那丫鬟看向郁菀,恭敬地答道:“奴婢是宜琅苑伺候的,是大夫人寻表姑娘。”
大夫人?
郁菀困惑:“大夫人寻我有何事?”
丫鬟摇摇头,老实地说:“奴婢只是奉命来请表姑娘的,其他的奴婢也不知。”
郁菀更是困惑,但又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此时她衣服上的茶水半干,布料贴在身上不大舒服,又潮又润。
她便询问道:“容我回翠鸣居换身衣裳再去见大夫人可行?”
丫鬟听到这话,却是十分为难,支支吾吾地说:
“这,奴婢方才为了找您,在雍翠园转了几遍,耽搁了好长时间了。”
言下之意,若郁菀这再一来一回的,怕是要耽搁地更长了。
丫鬟的神情变得不安起来手足无措地要说什么又不敢。
这丫鬟是想让她马上就去见大夫人,可郁菀实在不想穿着这身衣裳前去。
不说她自己穿得不舒服,这幅模样再回雍翠园,大庭广众之下也甚是不雅。
郁菀皱了皱眉,陈婆子见状知道她的意思,立刻便笑着冲那丫鬟说道:
“春日衣裙到底不比冬天的厚,我家姑娘身子骨也弱了些,这湿哒哒的衣裳穿在身上,要是受凉了可不好。
况且我家姑娘衣衫不整的去见大夫人,府里还有外客在,于情于理这行事都不大妥当。”
说完,她又说,
“你放心,我们去了换了衣裳就回,不会太长时间。若大夫人真怪罪下来,我们一力承担,不会牵扯到你的。”
陈婆子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丫鬟也不好再勉强了,犹豫了片刻后她道:
“那奴婢与表姑娘一道去吧。”
郁菀没有拒绝,点头应下了。
过后,他们便继续往翠鸣居而去。
只是走着走着,郁菀脚下不自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她回想着自雍翠园她被人泼了茶开始,到突然冒出来了这个丫鬟,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不对劲。
所有的事都透出了中奇怪的感觉。
譬如那茶怎么就偏偏泼到了她身上。
还有大夫人找她一事。
按理说大夫人如今应当是和那些夫人们品茶聊天才对,怎么会突然念起她来,还派人来找她?
不怪郁菀胡思乱想,实在太多的非常理能判断的巧合出现,让人不得不防。
郁菀整想着,这背后是否有人设计操纵之时,身后忽然响起了一声大呵:
“郁菀,你这个贱人!”
这声音郁菀怎会不认识,她脸色一变转头看去,一下就看到梅元彤面色狰狞地冲她气势汹汹地奔来。
那丫鬟也似是被吓到了,不想沾染倒霉事,遂手脚灵活地往旁边一躲。
而双梨和陈婆子两人则在看见梅元彤的第一眼,立即就一步向前挡在了郁菀面前。
眨眼的功夫,梅元彤已走到跟前。
她双眼宛如淬了毒一样瞪着郁菀,一走近甚至就有要动手的迹象,幸而双梨地陈婆子都护在了她身前才没被她得手。
梅元彤气怒交加,咬牙怒声道:
“你这个贱人,你做了什么?”
郁菀听得莫名:“梅表姑娘这话什么意思?”
梅元彤看不得她这幅无辜的模样,恨不得撕了她那张脸:
“你做了什么你不知道吗?贱人!”
梅元彤的声音变得尖锐,刺得人耳朵都有些不适了。
郁菀听得她一口一个贱人,脸色也终于沉了下去。
是个女子都不喜人这般辱骂自己。
但她并没有如梅元彤一样大声吵嚷,只皱眉看了她半响,慢声说到:
“我记得梅表姑娘如今还在禁足期吧,没有大夫人的命令,梅表姑娘是怎么出的梧桐苑,又为何出现在这?”
梅元彤满是怒意的脸滞了滞,随即闪过一丝不自然,她冷声道:
“不关你的事。”
郁菀了然:“梅表姑娘是自己偷跑出来的吗?”
梧桐苑有人把守,听说之前还因为梅元彤闹得太厉害上了锁。
这样严防死守下,她竟然能出来,这背后定是有人出手相助。
再联想起自己被人泼茶还有那个莫名出现的丫鬟,郁菀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这一切的巧合,果然是有人打算做什么。
毕竟梅元彤现在这模样,郁菀是再熟悉不过了,分明是激怒了。
那日郁菀也是这么做的把人激怒的,让她失去理智,然后再送入了梧桐苑内禁足三月。
那今日设计这一出的人又是为了什么?
其目的是她,还是梅元彤?
又许是为了一箭双雕。
郁菀眸光中一抹精光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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