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张宣儿向白锦红绳另一端停留的位置跑去时,红绳原本套牢的末端突然抓空,绷直的绳子也耷拉了下来。
白锦立马警觉,对着张宣儿的方向大喊,“张宣儿,那东西逃了,现在就在你的附近,你赶紧离开那里。”
“啊?!”她原本准备撒腿就跑,恍惚间发现脚下有个幽青色的反光点,声音颤抖地向白锦喊,“它好像在我脚下!白锦快救我!”
白锦距离他们有一些距离,根本看不清那家伙到底在何处,只能朝张宣儿的方向赶去。
张宣儿站在原地,双腿发软,一动不敢动。
那家伙移动速度很快,张宣儿眼看那家伙就要逃跑,她心中又怕,但又不想不能让这几天的辛苦白费了。
于是,她也不管不顾了,一手捂脸,另外一只手一个劲儿将包袱中大师兄准备的法器往外掏,一股脑全往那家伙身上砸去。
乍然间,两人听见一声“啊”的痛苦尖叫,张宣儿手中的动作顿时停止。
她透过指缝间,瞄到那青光好像被什么东西定住了,动弹不得。
这时远处的白锦也来到他们身边,确认这东西确实被张宣儿扔出去的定身符砸中,他从地上捡起刚刚她扔出来的捕妖袋,将它收入囊中。
张宣儿见白锦将这小妖套牢,心中不住嘚瑟起来,刚刚恐惧的心情也荡然无存。
她伸手找白锦要捕妖袋,口中还嘟囔着,“让我看看是个什么磨人的小妖精!”
这几天可把他们折磨惨了,张宣儿狠不得当下就让白锦当场把它给灭掉。
她拿起白锦递过来的捕妖袋,打开了一个小口认真往里看,发现竟是刘娘子记忆中那支做工粗糙的珠钗。
就这?
她狐疑看了一眼白锦,“就是这个东西,足足溜了我们三天?”
估计白锦也傻眼了,他可号称白仙,如今竟被这种小玩意摆了一道。
白锦表情略显尴尬,没有回答张宣儿的问题,转而对着珠钗精说,“你自己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从捕妖袋里面,传来一个闷闷沙哑的老者声音,“哼,你一个小丫头片子,竟敢对河神如此不敬!”
“你要是河神,我就是王母娘娘呢!”她看它一支珠钗精,还胆敢冒充河神。
“没大没小,老朽本来就是,只是一时大意被歹人锁进了这珠钗,刚见你们用法术以为又是之前抓我的人,所以才会逃走。”老者坚持说自己是河神,两人开始有些动摇,“如果你们不是那些黑袍人,那你们两个小屁孩又是谁,为何要绑架老夫?”
“我们来自青山道观,是来此处调查清水溪干枯的事情的。”张宣儿表明自己的身份。
“噢,我跟张真人是旧识,你们若是为河水之事而来,那我们现在的目标一致,要是你们能够解除我被封印的法术,或许我还能助你们一臂之力。”老者好像看见了一线希望,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激动。
张宣儿看了一眼白锦,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两人满腹狐疑,但解咒之事值得一试。
“你可有解咒的法子?”张宣儿对此事完全没有头绪。
“我可一试。”说话间,只见白锦伸出了他锋利的爪子,在自己的右手掌心轻轻一划,“把簪子拿出来。”
张宣儿照做,将簪子递到了他的手中,他将右手轻轻握拳,一滴血滴到了簪子上。
瞬间簪子绽放出耀眼的光,她本能地抬起袖子挡住了光亮。
当她从余光看到平息之后,放下手臂,眼前居然出现了一个白胡子老头。
“你是抚仙山狐族吧,这血中的驱邪避凶的能力,我不会认错。”老者一语便道破白锦身份。
白锦默默点点头,对老者深深鞠了一躬,“我小时候曾随爷爷来过清水溪,当时有见过河伯爷爷,当时我还小,可能爷爷没有什么印象了。”
“噢,你是那白老头的孙子,后生可畏啊!”河伯抚着雪白的胡须拍了拍白锦的肩膀。
看来白锦是已经确认了珠钗精,噢不,河伯的身份。
“所以说,你不是珠钗精,那为啥在此作恶呢?”张宣儿不解。
河伯并没有因为她指责自己而生气,而是看着张宣儿的脸有些出神,后缓过神来,见小姑娘也盯着他,自觉有些失礼,笑笑回答了她的问题。
河伯在此处已有千余年,这里一直风平浪静,水土肥美。
直至五年前的一个夜晚。
水中混入一个黑影,欲擒河伯,双方在厮打的过程中,无辜连累了水面上的一对年轻人,两人双双入水,原本河伯准备将两人救起,就在他转身之时,由于大意,他被黑影抓住,直接封印在溺水女子的珠钗之中。
后黑影将他插入于此处,这里乃清水溪的发源地,他被封印在此,一是绝了这活水发源的出口,二是当水越来越少,他的法力便越来越弱,当人们统统搬走,即使他几十年后能挣脱封印,但一切都将无力回天。
还好白锦他们及时赶到,将他放了出来,现在恢复河水还能有一线生机。
但当务之急是要说服现在还堵在水源口的女子。
经过河伯的述说,他们基本能还原整个事情的全貌。
张宣儿顿时反应过来,他们一直苦苦寻找的刘娘子,原来就留在了当初跟王公子走散的地方,一步未离开。
“麻烦河伯帮我们带路,我们也想找到那个女子,有一些话,想告诉她。”她有些迫不及待,想尽快让这一切的误会得以解开。
他们跟着河伯,一路清水溪深处走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朦胧间,张宣儿听见了一个女子的哭声。
“呜……王公子你到底在那里?”
这肯定是那刘娘子在寻找王公子的声音。
第一次见真鬼,张宣儿还是有些害怕的,她楞在原地,反手去抓白锦,结果扑了个空。
“白锦,你手伸出来让我挽一下吧,我害怕。”恐惧的感觉已经让她走不动道了。
见她闭着眼睛,双手颤颤巍巍到处摸索,这姿态十分可笑。
白锦本想再逗她一下,老头先截胡,“姑娘,他让你挽,挽我的一样。”
说着就要将手伸了上去,张宣儿也不挑,连声答应,“好好好,谢谢爷爷了!”
谁知就要当张宣儿拉住河伯之时,白锦一个箭步穿入两人之间,她的手稳稳当当落在了他的胳膊上。
河伯笑笑,年轻人啊……
就在此时,三人又听到了刘娘子的哭声。
寻声而去,很快就找到了她的所在之地,此时她正坐在水源上,说什么都不肯离开。
“刘娘子,你可否随我们一道离去,我们可以帮你找到王公子。”张宣儿想用王公子来劝她。
“他为什么不同我一起上船,让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在此等候。”他们意识到,刘娘子的记忆出现了偏差,她始终认为王公子没有来找她。
可到底要如何修复,他们却不得而知,此路行不通,他们决定去找王公子的魂魄谈谈,或许他愿意来此处接刘娘子,也了却她多年心愿,或许这样才能让她离开。
两人又偷摸去了县衙的义庄。
张宣儿心想,自己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老天要这么来惩罚她,先是河神庙藏尸被她遇到,现在居然还要来义庄偷尸。
“白锦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说实话她不敢,尸体的那股恶臭已经足够让她恶心了,现在竟然还要将他偷出运送到河边。
“所以你现在有更好的办法吗?”白锦也无可奈何,事情都做到这份上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吧。
“你说我们能找个办法将王公子的灵魂放出来吗?”张宣儿想来想去觉得找个办法将他魂魄放出来,可能比偷尸体来得强多了。
白锦看了一眼此时王公子的魂魄痴痴望着屋顶,摇了摇头。
“现在不是我不愿意放他出来,是他自己一口认定了是刘娘子用恶毒的办法,将他困在河神庙里,他自己心灰意冷,不愿出来,我即使有通天的本事,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鬼。”白锦忍不住翻了她一个白眼,做这苦差事到底是为了谁……他明明才是最惨的那个。
“那还能怎么办,搬吧!”张宣儿决定不挣扎了,再犹豫不决下去,天就要亮了。
最后的期限马上就要到了。
两人合力,很快就将王公子的尸身搬到了刘娘子所在之处。
当刘娘子见王公子现在已是这番模样,大惊失色,“他到底被何人所害,怎会如此凄惨?”
张宣儿忍不住将两人的误会梳理了一遍,“我发现你们两人之间有些误会,第一,王公子以为是刘娘子用邪恶之术将他困在河神庙,五年受尽苦难,第二,刘娘子你认为王公子在你们相约那日并没有来赴约,以至你独自赴死,悲痛欲绝。”
她缓了口气接着说,“我现在也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们之间的记忆出现了偏差。”
至于如何恢复两人记忆,张宣儿倒是有一法子可以尝试。
她将王公子、刘娘子两人的尸体摆在了一起,将两人的手握在一起。
当王公子跟刘娘子的手触到一起时,张宣儿看见两人的灵魂先是扭捏了一阵,接着抑制不住思念紧紧相拥,最后相视一笑。
张宣儿看到他们,仿佛也被幸福感染,嘴角向上勾起。
同时,她发现自己手的烧灼感消失了,摊开掌心一看,伴随自己多日的两颗红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看来只要事件解决之后,这个红痣和不适感就能消失!
“他们是记起来了吗?”河伯好奇,小声问张宣儿。
“这重要吗?”她转而望向河伯,露出俏皮的小表情。
正当他们说话之际,倏地,王公子和刘娘子俩人的魂魄携手钻进了张宣儿腰间的那支珠钗之中。
“啊?!”张宣儿大惊,欲将珠钗□□,丢给白锦,可不论她如何使劲,这东西在手中就像黏住一般,无论她如何使劲,硬是丢不出去。
她可怜巴巴望着白锦和河伯,“救我!”
白锦望了一眼她手上的簪子,轻描淡写的说:“没事,他们就是喜欢你。”
“喜欢?我?”张宣儿从来没有想过,竟然有鬼会喜欢自己。
河伯也笑呵呵地安慰她,“是啊,他们刚刚说以后就跟着你了,恭喜宣儿道长喜获法器情人簪一支。”
听河伯的语气,这好像是好事?
她感觉自己好像是捡了个大便宜,内心窃喜,默默端详着这做工粗糙的簪子,心想不知道这东西能换多少钱。
“这东西有价无市的。”白锦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他们认准了主人,只会为主人效劳,落在其他人手中并没有任何用处。”
“啊……”张宣儿失望至极。
他们说话间,一根水柱从地下喷涌而出,清澈的泉水打在他们的身上,畅快且凉爽。
真好。
“宣儿,你说刘娘子在这里等待了这么多年,是因为恨吗?”白锦坐在岸边,抬头望着天空中挂着的那一勾弯月,双脚放在水中,有一搭没一搭,漾起片片水花。
“是爱。”张宣儿低着头,把玩着刚刚收的情人簪。
“噢。”他的语气意味不明。
“你活了几百年,有爱过什么人吗?”张宣儿对白锦发问。
“我们妖怪一生那么长,无论爱上谁,最后被留下的那个将会终身煎熬。”说完他便起身离开,背影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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