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庭雪今天晚上没有睡着觉。

    江尧不在太傅府,他便回到自己的屋子里睡觉。

    怀里空荡荡的,让池庭雪很不适应。

    他记得江尧身上有沐浴后清爽的香气,发间绕着幽花缠绵的暗香,黑发如水,月光照在黑瀑上,丝丝缕缕像穿插过的小溪,经过他的指缝。

    池庭雪抱着江尧睡觉,回忆起的前世便不再是梦魇,而只是一段多出的记忆。

    池庭雪夜不能寐,熬过这一晚后,第二日傍晚骑马去找江尧。

    郎尹坐在铺子里,现在没有人过来,他便拿着今日缠江尧教他写的字看。江尧在纸上竖着写了一列的字,郎尹便在每个字后面跟着歪歪扭扭写。江尧很有耐心,在他的字上还用朱笔圈出错的地方。

    听到有人进来,郎尹抬头去看,见到一个仙君般的人,长身玉立,锦缎如雪。郎尹拿东西压住纸,过去问客人来做什么。

    池庭雪是自己过来的,便说是江尧的哥哥,过来看江尧。

    郎尹这两日缠着江尧,连他家里几口人都套了出来,根本没听说过江尧有个哥哥,不放心来者的身份,反问道:“我没听江尧说自己有个哥哥。”

    池庭雪皱了皱眉,冷淡的眉眼扫过黑黝黝的青年。

    不知为何,郎尹下意识打了个寒战。

    来的男子容貌甚佳,气质也出挑的好,可冷冷扫过一眼时,仿佛有着无形的威压。

    池庭雪解下自己常带的玉佩,放在柜台上,“江尧认识我的玉佩。”

    郎尹狐疑地看着池庭雪,又低头看看玉佩,拿起来,心想这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人。江尧脾气那么好,怎么可能和这种人是亲戚。

    郎尹拿玉佩回去给江尧看,说外面来了个自认是他亲戚的人。

    殊不知,江尧一见到玉佩便被震惊住。

    接着,江尧拿过郎尹手里玉佩,急急忙忙从楼上下来,看到池庭雪独自一人来找他了。

    郎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眼睁睁看着江尧攥着玉佩快走到那个人身边,眼里既高兴又有不安,“太……怎么来这了?”

    江尧见太傅只自己一个人来,估计不想显露身份,话到嘴边拐个弯,没有说出池庭雪身份。

    池庭雪低头看着江尧不自觉笑了笑,伸手把江尧鬓边的发丝抚到耳后。

    “昨晚病症有些复发了,今天便过来看看弟弟。”

    江尧流露出担忧,一边给池庭雪重新系上玉佩,一边问:“哥哥不是好了吗?”

    “有些睡不着。”池庭雪说。

    江尧系好了玉佩,眉头因为池庭雪的话,还是蹙着。

    郎尹在后面看两人认识,以为是远房的哥哥弟弟,但莫名感觉两人的气氛不对。而且他不喜欢江尧的哥哥看江尧的目光,好像只愿意把对方放在自己看到的地方。

    “江尧,他是你哥哥?”郎尹出声问,他走过去靠近了一步。

    话落下后,郎尹看到江尧的哥哥把江尧往怀里带了一下。

    太奇怪了。

    江尧微微离开一点池庭雪,点头道:“嗯。”

    江尧捏起一点池庭雪的衣袖,说:“我带我哥哥上去聊一会。”

    郎尹有点舍不得江尧,更对江尧的这个哥哥感到不舒服。

    他想上前拍下江尧的肩膀,但被江尧的哥哥慑住,没有动,于是笑道:“晚上我等你回来,我还要带你去茶楼听书。”

    “嗯。”

    江尧随口答应了下来,然后带着太傅上了楼,他想问太傅怎么又睡不着了。

    回到二楼,关上房门,江尧刚站定,忽然被池庭雪抱了起来,扫过桌上的笔墨,放在平常写字的桌子上。

    江尧又惊又怕,坐在桌子上,他比池庭雪高了点,需要微微低头看着对方。

    俯视的目光掉进池庭雪幽深的凤眸里,江尧觉得自己好像失足于泥潭。

    池庭雪掐了掐江尧的脸蛋,捏起一团雪粉。

    微微笑道:“你和他想去哪里听书?”

    池庭雪放下了捏脸的手,改握着江尧的左手,江尧抽了一下没抽|动,心脏乱跳着,注视着太傅,“郎尹今天和我说起酒楼来了个说书先生,他想拉我一块去。”

    “是吗……”池庭雪另一只手抚上江尧的腰轻轻揉了下,微微侧过脸,在江尧的耳后停了下来,呼出的气息喷在江尧雪白的耳垂上。

    池庭雪说得不轻不重,好像对两人晚上出去没有什么看法。

    但江尧感觉到腰侧又有佛珠在蹭他。

    就像上次在换衣间。

    圆滚坚硬的珠子滑在腰侧,像蛇游玩,又像小虫子轻舔在骨头上。

    江尧的胸膛微微起伏下,在两人间轻呼出一口小小的气,咬了咬唇,那珠子一直在慢慢地、细细地滚蹭着,他忍不住,上手握住池庭雪从不让人碰的佛珠。

    上次江尧握住池庭雪佛珠时,还被罚去打了手心。

    池庭雪轻轻勾了下唇,但又很快收回,抬眸看着江尧,轻声道:“这几天怎么认识的?”

    “我昨天见到他的,然后他经常来找我,我教他学字。”江尧发现佛珠不动了,乖乖回答道。

    池庭雪笑了笑,没有再掩饰,像是要检查什么,去看江尧的耳后,唇瓣擦过了江尧的脸。

    “然后呢?”池庭雪问。

    没有检查到什么,池庭雪又收了回来,眼睑半掀着,似挑眸看着江尧。

    “他白天跟我说酒楼来了个说书先生,想带我去听书。”

    “嗯。”池庭雪淡淡道,扶了下江尧的腰,“你晚上在哪里沐浴?”

    江尧说:“这里不方便沐浴,我擦下身子睡觉了。”

    池庭雪收回了左手,没有再放在江尧的腰侧,摸上了江尧的脖侧,问最后一个问题,“晚上是自己睡觉吗?”

    江尧一怔,直觉告诉他应该回答另一个答案,否则他会很糟糕。

    池庭雪眼睛微微一眯,看人的眼神多了几分不曾露出的暗色。

    因为江尧这片刻的犹豫和躲藏,池庭雪声音骤然冷下,听得江尧下意识一哆嗦。

    “昨天和谁一块睡觉?”

    “我只是暂时住在这里。”江尧硬气道。

    江尧胸膛颤了下,在池庭雪的注视里,又说:“我以前和很多人一块睡在一张床上,太傅为什么要问我和谁一块睡觉?”

    “和我睡过的人那么多,难道要挨个和太傅说吗?”

    江尧说完,瞬间后悔了。

    因为他看到太傅的眼神,几乎想杀了他。

    两辈子他都没被太傅这么冷的目光看过,冷到像淬了毒的寒光,要剥开他的胸膛。

    江尧咬住了唇,宝石般的眸子像黄昏落下后出现的星光,眨了眨眼,然后轻轻的,却又像用尽全身力气,抽|动了下泛酸的鼻子。

    池庭雪揽住了江尧的半身,一只手覆在江尧的脑后,按向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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