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尧被闻舒霁的目光刺激到,想起上一世的遭遇。
前世他有此出来玩,不幸遇到几个无赖,被拿走了玉簪,闻舒霁出现救下了他。
他拜托闻舒霁帮自己买一个一模一样的玉簪,他不想自己糟糕的样子被王府的人看到。
闻舒霁当时看他的目光像要扒了他一层皮似的。
不过后来,闻舒霁还是出钱给他买了簪子。
池庭雪放茶盏的声音清脆响亮,让人不得不注意。
江尧躲开闻舒霁,迅速到池庭雪身边,端走茶盏要重新倒一杯。
闻舒霁的目光不再跟着江尧,看见池庭雪眼底几夜积聚的青黑,问道:“太傅今晚还是不打算休息吗?”
“再过今晚。”池庭雪淡声道。
书案灯笼的烛火几近欲灭,扑闪迷离,池庭雪看着烛火,半盏茶后,拿出剪刀剪断了一段烛芯。烛火仿佛危重的病人,喘回了一口气,重新明亮起来。
“张立一案必定会牵涉到冀州决堤,你一定要仔细应对。接下来几日若我依旧抱病在床,江尧会给你一份东西,你代我前去查探。如有必要,你可以去找我父亲。”
闻舒霁看着池庭雪疲倦的面孔,皱眉道:“太傅的病情已经恶化到这种地步吗?“
池庭雪一怔,像想起什么,望去江尧的背影,然后缓缓道:“这些或许不是梦。”
江尧倒完茶水,放在池庭雪的案边。
近到此处,池庭雪微微看了一眼江尧,想起对方女装的样子,那和梦中画像一模一样。
他和她连写字的习惯都是一样的。
他以前为什么没想到,江尧或许就是瑶瑶呢?
那梦中的他是爱上了男扮女装的江尧?可又为什么会这样?
池庭雪摘下自己左手的佛珠,放在手心里拨弄。
他不该如此。
就算他梦里对江尧有断袖……不是,他在梦中因为一直以为“瑶瑶”是女子,所以会对“她”产生爱恋。如果梦中的他得知“瑶瑶”其实是男子,还会喜欢对方吗?
闻舒霁听到池庭雪的回答有些惊讶,没想到太傅竟以为那些不是梦,轻笑道:“池太傅病至如此,既然觉得梦非梦,那大夫也束手无措,倒不如去寺庙看看解个梦。”
”神鬼之说,怎可轻信。“池庭雪皱眉。
“那太傅此次出其不意,抓住张立的把柄,也是神乎其神了。”闻舒霁道,“张立做的十分小心,如果不是他亲近之人,就连皇上亲信也查不出来。”
池庭雪拧紧了眉。
江尧看见池庭雪郁结的神色,似乎不便说出口。张立做的的确滴水不漏,可太傅是怎么察觉到的?要不是闻舒霁是池庭雪好友,倒真会十分疑惑。
江尧想起前世池庭雪给自己讲的疑点,辩解道:“之前赵公子送太傅的珊瑚山便是来自张府,张府说那珊瑚山是两年前朝安县令送的。一方县令不可能有如此财力。“
闻舒霁笑了笑,目光停回在江尧身上,微微眯起。半晌后,像终于理顺思路,目光转回,平静道:“原来是这样。”
“皇上明日一定会召见太傅,到时太傅还要争治理长河的事情吗?”闻舒霁问。
池庭雪静静地转动佛珠,“嗯,我不放心把长河交到别人手中。”
闻舒霁默然片刻,然后说:“皇上自登基后便被缚手缚脚,如果不亲自跌过跟头,恐怕不会理解朝政一难。”
“皇上自是皇上。”池庭雪甩过佛珠到右手心,眸中尽是冷漠,“而我是一朝太傅,为君者荒谬处,我绝不允许放纵一分。”
闻舒霁移开目光,望了眼外面夜色,说:“夜色已深,我先回去了。”
外面天色黑,需要有人提灯照路。池庭雪屏退了其他下人,书房里外除了他们,便只有江尧在。江尧拿过灯,推开门先出去。
“江尧。“
忽然,池庭雪唤道。
江尧回过头,看见池庭雪坐在书案后,他望着江尧,漆黑的眼睛如玉如珠,说:“早点回来。”
江尧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拿着灯出门后,迎面吹来冰凉的晚风,江尧才感受到手心被自己掐出的指甲印。
他在克制自己的某种感情……
太傅高傲清冷,触而不可及,不会轻易对别人动心,他亦如此。
江尧提着灯坐在路上,离书房一段距离后,闻舒霁主动跟他说话。
与在书房里相比,闻舒霁对他的语气十分温和,“江尧,你认出我是谁了吗?”
江尧一顿,抬头去看闻舒霁,青年在夜色中轮廓变得不清。江尧摇了摇头,“大人不是闻主簿,还能是谁?”
“平州姜城你也不记得?”闻舒霁轻笑道。
江尧顿住了步伐,重新看着闻舒霁。
“你当初借我的五两银子,我还记得。”闻舒霁平静道。
江尧想了起来。
那时候他还记得自己念书的时光,在路上遇到一个穷苦的书生,说是乞讨钱财救治自己的妹妹。因为长相好看,差点要被老鸨买走。江尧那时意外得了一些银子,他可怜那比他大几岁的书生,就送给了他。
如今已经过去七年,江尧在忙碌的生活中早就不在意那件事了。少年和他毫不相识,以后能有多大的机会遇到呢?
江尧从回忆中回过神来,颇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他见过闻舒霁最狼狈不堪的样子,不会被闻舒霁记仇吧。闻舒霁能和池庭雪做好友,不得不说,两人是有共同的特点的,都很高傲。
“那件事已经过去很多年了,我已经记不清了。”江尧尝试挽救下自己,着重强调道,“那时候你是什么样子,我都不记得了。”
“记不清?”闻舒霁笑了笑,他往江尧身前走了一步,灯笼的烛光被靠近来的动作摇晃了下,光亮扑闪到闻舒霁半边脸上。
闻舒霁一边隐在黑暗中一边出现在晃动的光亮中。
“那现在记住了?”
江尧懊悔自己为什么那么早就遇到闻舒霁,更没想到自己当年随手帮的后面会是一个阴晴不定的人。
“自然能记住闻主簿。”江尧强颜笑道。
闻舒霁又是轻笑一声,江尧没品出其中是个什么意思,只见得闻舒霁自己拿过他手里的灯,照着前路,“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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