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人手里的酒盏握得很不安稳，他四处打量着周围，见到都是熟悉的场景，却仿佛见到有青面獠牙冒出来，假装平静问道：“这留金楼最著名的便是精挑万选的小倌，大人怎么会突然想来这里？”
池庭雪想起所查到的线索，淡言道：“巡官和冀州朝安县令私交甚好，而皇上正欲求一个有才干的人提拔去开放仓廪，我便想和张大人见面，听听张大人的意见。“
“那这留金楼？”张大人仔细不放过问题。
池庭雪见到江尧吃完一个，目光又投向其他草莓，恋恋不舍地盯着满满一盘红色水盈盈的果子。
池庭雪觉得自己可能魔怔了，在江尧没看他的时候，伸手去掐了掐“少女”柔软的脸蛋。
江尧脸颊有些疼，下手的人好像第一次做，所以没控制好力气，更没控制住自己的所思所想，掐住后又轻轻揉捏了一下。
捏起的雪团仿佛又被扑了一层桃花粉，香雪透粉。
池庭雪看着江尧的脸蛋被自己掐出了粉红，一时有些怔住，江尧抬头顺着力道看向池庭雪的目光，里面有着惊讶和委屈、和一点点生气。
这让他想起雪地里捂脸瞪人的兔子。
池庭雪拧了拧眉，松开捏江尧脸的手，玉容上的神情恢复冷淡。近乎冷白的皮肤像高山上的寒雪，望而又再次感受到凉凉的寒意。
江尧不知道池庭雪为什么要捏自己的脸，而且捏得还有点疼，他揉了揉红红的地方，然后用衣袖捂住，忍不住打了个小喷嚏。
池庭雪垂眸看着江尧，很快又收回来，回答张大人之前的疑问，“我听闻张大人爱来这里，便在这里见面张大人。莫非是我想错了地方？”
“没有没有，只是太傅第一次来这，下官有些惊讶。”
江尧揉开了被捏红的脸，重新把头埋在池庭雪怀里，他望外看了好几眼，都没有再动手。
池庭雪挨个拿过草莓，处理好后喂给怀里的人，“那朝安县离这近千里，张大人去冀州巡视了一次后便记得当地县令。若这位县令真有大才，我也该派人认识认识。”
张大人一惊，心里直发怵。
太傅背后是掌握十万边关将士的辽郡王，而冀州离边关极近。太傅虽然和边关见面不多，但边关里谁都明白，太傅不仅是太傅，还是辽郡王唯一的世子。
他可不想让太傅盯上那个朝安县令。
“太傅，我也不再遮遮掩掩，直说了，只希望您能不嫌下官粗鄙。”张大人思忖着，他把密函都放在龙阳春宫图里，以池庭雪厌恶男风的性子来看，肯定不愿意多看一眼。
张大人扮作十分下流好色的样子，一只大手摸进小倌的衣服里，笑吟吟道：“朝安县令有龙阳之好，但一个小县没什么东西，就托我多带些一些那个……”
为了引导张大人继续说下去，池庭雪当不在意龙阳这两字，低头看江尧腮帮一鼓一鼓的。
江尧掀眸看了眼太傅，太傅眸里冷冷清清、心无杂念。
江尧当对方全在配合演戏，于是没有在意。
张大人轻咳嗽一声，自顾自说起“那个”是什么，“便是一些方便行事的春宫罢了。如此污言秽语，属下怕辱了太傅的耳朵。”
池庭雪轻笑，抬起头轻慢地望着对面张大人。
慢条斯理道：“如果是龙阳春宫，不知为何需要隔半月一寄？“
张大人额头瞬间涔出了汗，太傅查过了他寄信的频次。
他平日做的滴水不漏，不可能被查出来。
张大人信口胡诌：“太傅，龙阳嘛，总有些新意玩，足、手、腿……物尽其用……“
池庭雪不大明白“足、手、腿”是怎么个物尽其用的办法，忽而，窗外响起一阵悠扬的笛声，是属下与池庭雪交付的暗号。
池庭雪最后问道，“县令每次还和大人指定用什么部位画？”
“呵呵，自然自然，我也只是帮人之忙。”
门外被敲了三下，张大人以为是婢女送来东西，疑惑看向外面。
池庭雪淡然道：“进。”
方允推开门，带着浓重的寒气踏了进来，如实质的目光觑了眼张大人，恭敬朝太傅跪下，低头道：“大人，都办好了。”
留金楼里和张大人府邸一并被抄出赃银，闻舒霁奉池庭雪的传信找到了所谓的龙阳春宫图。赃银一并被收到大理寺去审查，张大人也被关押起来，而那几本龙阳春宫图却单独留在了池庭雪这里，没有说出去。
池庭雪从留金楼回来后，并未歇息。他发现自己一入睡便会做梦，而且越来越难以醒过来，他不得不一直清醒着。
外面已经是丑时，江尧换下装束后，便在书房陪着太傅。
送来龙阳春宫图的时候，闻舒霁依旧十分惊诧，神色莫测地看着池庭雪。
池庭雪又怎么好解释梦中的情景。
梦中等他发现边关有人私通匈奴时，为时已晚，他们已经打通了所有关卡，密道像是潜伏在地下的蚁穴，他无论打开哪处都是蜂拥而上的虫子，触目惊心。
现在还为时不晚，梦中的迹象只有了一些开端，池庭雪想通过朝安县令和张大人的私信查出蛛丝马迹。
可不得不说，看龙阳春宫图对从不接触男风的太傅来说太难了。
或者，不堪入目。
池庭雪扫了几眼，就觉得有些困难。他阖上这些图册，揉了揉皱紧的眉心。
闻舒霁现在需要解决朝安县令贿赂张大人一事，再顺势揪出冀州贪污成连的官员，恐怕暂时顾不上来帮他。
“太傅。”
闻舒霁在外面见到书房还亮着灯火，敲了敲书房的门。
江尧见太傅点点头，便去开门。
闻舒霁见到江尧时缩了缩眸子，进到屋里时，还回身看了一眼关门的江尧。
池庭雪端起白瓷盏，饮着茶水时，听到自己的好友突然询问起江尧。
闻舒霁仔细打量着江尧的面孔，像在寻找什么。
“你便是江尧？”
“是的。”
闻舒霁端详着江尧，无比显露的打量让江尧渐渐感到不适，好像随时都能撕下他外层的伪装。
池庭雪放回了瓷盏，杯子的边缘撞在桌子上发出清脆响亮的声响。
放在以前，池庭雪放茶盏时绝不会发出声响，做出失礼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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