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智者想证明自己不是愚者，于是踏进了爱河

    

    江尧提灯回来后，闻到屋内换了一种熏香。香气比以前的更加浓郁，江尧闻了一口，差点就打出喷嚏。

    放在以前，池庭雪不会调这种浓香的。除非他很累的时候。

    江尧心头晃过一丝担忧，前几日晚上他没来书房，不知道太傅要处理多少事情。

    表面的平静凭空裂出一丝细缝，江尧窥过细缝忍不住想去看看。

    池庭雪靠拨弄佛珠来保持清醒，他不想就此睡过去陷入梦境，至少要撑到明日见了皇上，把所有事情安排好。

    听到江尧回来，池庭雪看了一眼，便叫江尧回去休息。这是他自己熬过夜晚，不需要别人陪他。

    江尧看着浓香深处的池庭雪，始终挪不开步子，反而更靠向池庭雪。

    重生后他从未有过这种坚决，走到池庭雪最近的地方，温声道：“太傅明日可有什么担忧的？我可以帮你。“

    池庭雪听出江尧语气里变化，混沌的思绪被掺进一点别的东西，勉力回道：“江尧，明日我去见皇上，你不需要跟着我。”

    “太傅今日如此疲惫，有什么信心去见已有怨恨的皇上？”江尧冷静道，他想劝回太傅，太傅这么累，明日还要面对姚泽安，他不忍心。

    “皇上想要收回治理长河的权力，借此树立亲信，但这十几日，太傅不仅要回归在自己亲信手中里，明日还要跟皇上说他挑选的官员受贿。皇上明天怎么可能不会为难太傅？”

    池庭雪收起佛珠，转头对视上江尧的目光，漂亮的眼睛里浸着与其外表不同的沉稳。他的美，在一瞬间好像不一样，是长剑归鞘前遗留给世间的一丝瑕光。

    江尧分毫不乱，坚声道：“我知道太傅担心自己身体，入梦后可能不醒。太傅把事情交给我，明日我会在上朝前给御史台宋大人，宋安志是寒门出身，虽然不屑于和世家子弟交往，但张立也是世家之人，他定会帮助太傅。“

    江尧低头看着褐色佛珠间的冷指，太傅的指尖冷白似没有温度，有一刹那他想像前世握住对方。

    他知道自己每多说出一句话，那么与他的表象越不像。

    一个在砸晕皇帝时都害怕的下人，怎么可能会有勇气去做这些？

    池庭雪从听到江尧开口时的惊讶，然后渐渐归到平静，在手心里慢慢转动佛珠。

    江尧紧张到抠着衣角，他不知道池庭雪会对他的这些话做出何种反应。

    他上一世为了除掉大公主在边关布下的隐患，暗中与不少朝中大臣有过来往。比如，宋安志。

    宋安志才能不逊于池庭雪，但可惜上一世和池庭雪颇有偏见，最后被大公主收拢走，助她谋得帝位。

    “宋安志从不与我往来，甚至上谏斥过我独掌大权。”池庭雪缓缓道，他望着江尧的目光沉静如古波，“若是我亲自去见他，以他的古板脾性，绝不会帮我。”

    江尧抿紧了唇角，稳声道：“我可以到宋大人上朝的路上拦住。太傅可以放心我，有我在，宋志安不会在长河决堤上为难太傅。“

    有我在，前世那些隐患我都替你除去了。这一次依旧可以。

    “江尧。”池庭雪闭了闭眼，沉重得好像要睡过去，“宋志安从未支持过我，我也不会强求别人必须听命于我。“

    池庭雪淡声说：“如果你想去做的，那你便去吧。但明日我还是去朝堂。”

    “嗯。”江尧相信道。

    池庭雪在书案上撑起了额头，长眉紧紧拧在一起，脸色白得近乎没有颜色。江尧的心尖被揪了起来，没有来得及控制自己，第一次逾礼碰了池庭雪，用手背去碰太傅的额头。

    额头滚烫，江尧反应过来太傅发烧了。

    江尧的声线慌张地微颤，“太傅，我扶你到榻上吧。我让大夫过来。”

    池庭雪头疼欲裂，熟悉的昏迷感再次涌了上来。他预感到自己又要不得不陷入梦境。

    “不用。”池庭雪睁开一条缝隙，望见江尧紧张的面孔。

    兴许是受到梦里的影响，池庭雪没有向对方完全坦露自己的状况，只是咬紧了嘴唇，用疼痛感强迫自己不昏过去。

    池庭雪扶着书案站了起来，亲手推开江尧，背过身说：“江尧，你先下去吧。”

    “太傅！”江尧硬下声音，直接反手拽住了池庭雪衣袖。

    喊出声后，两人皆是一怔。

    江尧蓦地松开拽池庭雪衣袖的手，藏到身后，像不知所措般，低下了头。脸上一会红一会白，他怎么能拽住太傅的衣服？刚才太傅没有追究自己摸他额头，已经不错了。

    衣袖飘然落下，池庭雪转过头，垂眸看到人已经低下了头。发间还是带着清淡的皂角香。

    和梦中画像里经久不散的香气一样。

    在江尧不看自己时，池庭雪久久盯着江尧，没有出声。

    他抬手忍不住蹭上江尧柔软的脸颊，红热得像蒸熟的糯米糕，咬一口仿佛随时可以化开。

    江尧倒吸气一声，再呼出的全是热气。

    池庭雪改蹭为捧，手心划过江尧的脸线，然后告诉对方，“我不会有事。再熬一晚，我便能休息了。”

    江尧咬了咬牙，猛地抬头，下定决心地抓住池庭雪逃开的手，贴在池庭雪刚才摸过自己的地方。

    池庭雪凤眸里混杂上不明的神色。

    江尧没想到上辈子当侍妾时学的东西，会在这时候用上。

    但好像没有人能拒绝娇娇软软，一心只为自己的人吧？

    太羞耻了。

    江尧顶着羞耻浇灌的痛苦，抱住了池庭雪挺拔的腰身，闷进清幽的衣香里，掺杂着小小的呜咽声，“太傅，我担心你。天子心性不稳，朝政上下全需你打理，连太傅府都只有你一个主子，你病倒了怎么办？大夫都无药可治……”

    说到后面，江尧抽了下鼻子。

    池庭雪沉默了一瞬，他低头看着个子才到自己鼻子的人，上手狠狠掐了下江尧的脸，顿时掐出一片红晕。

    除了父母外，被别人抱住，池庭雪不清醒的脑子都清醒了。

    被人抱住的感觉，是自己一人生活已久的习惯混进另一个人的气息，紧紧融在一起。

    “松开，是想挨板子吗？”池庭雪冷冰冰地说。

    江尧长睫弯弯，伶牙俐齿道：“打板子的人都睡了。”

    那就明日打。

    池庭雪刚想说，又被江尧呜呜咽咽堵回来一句。

    江尧伏在池庭雪肩头，哭道：“太傅，这可怎么办啊，挨板子的人都能醒过来，你醒不过来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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