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王宫的书房里仍旧灯火辉煌。
线人陈述着情报,沈元蘅拿着毛笔在竹札上画了几笔。
她抬了抬眼:“给宗正首领奉茶。”
他们这位主母当真温柔,待下面人极好,他话说久了总会发哑,她倒是提前把茶备好了。
宗正眸光微动,接过茶盏,一饮而过。
沈元蘅眉眼还是那般知性柔和,“今日刺杀一事,就此作罢,不必追究。”
宗正一懵:“主子,事关您的安危,属下不能倏忽。”
君京辞窝在她身边睡着,不老实地扯住她衣摆攥在手里。
当时横空一箭,马车穿了个透彻,他与她都在车上。
大金毛死死护住她,碧眸眯起,身上杀欲翻腾滚动,就快克制不住。
沈元蘅好顿顺毛安抚,才没让他闹出人命。
大金毛有点后怕,抱着她,全程不离她身,倒是没耍流氓,就是单纯地黏着。
夜深了,疏勒和擎苍的事情没理完,她一时半会还睡不了,他也不回房间,就在她身边缩着打瞌睡。
沈元蘅淡淡一笑:“谢谢你呀宗首领,我初来乍到,旁人难免不服,前段时间刚清理了一批党羽,如今正是大家提心吊胆的时候,你一旦彻查,先不说受牵连的无辜有多少,站队我们的人或许一惶恐,就要倒戈了。”
她合上竹札,语气柔却坚定:“听我的,就这么办。”
宗正沉默片刻,应了。
意见相左,沈元蘅知道擎苍的首领们独断惯了,或许要背地里搞些小动作,于是开口道:“宗首领,芩川与依丹成婚,我得过去后车师一趟。”
这是给他新机会新任务了,宗正眼睛一亮,“属下定护主子周全!”
“嗯,”沈元蘅弯弯眉眼,“去吧。”
赶上岁末,封地和商帮的事务格外繁忙,君京辞掌管时尚且忙的不可开交,何况她一个刚刚上路的女司机。
宗正走后,她又理起繁琐的商务,作息比大学考试周还魔鬼。
他睁开绿眸,起身,凑近她用额头贴了贴她额头。
大金毛喂了她一口温水,二话不说把人扛到床上。
沈元蘅事情没做完,不肯睡觉,挣扎着要起身。
大狗勾把她衣服一件一件没收,睡裙胡乱地一套,抱紧了倒在床上就逼她睡觉。
沈元蘅挣不开他的怀抱,只得乖乖睡觉。
他抬手在她腰间揉了揉,又顺着脊背的经络给她按摩,沈元蘅耐不住这舒适,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那时她已经生病,但自己和旁人都没大在意。
新官上任自然要宵衣旰食,新官上任自然要焦头烂额,新官上任自然要让大家安心满意。
只有君京辞,只有她的二傻子夫君注意到她身体不对,只有他要她好好休息。
大狗勾就是那啥很强的狗勾,平时亲亲都会有反应,何况现在又是撕衣服又是按摩的,他难受地很,却也不敢乱动。
她难得乖乖睡觉,他不能捣乱。
鸡一打鸣,她家乖狗勾嗖地一下窜出去,当场把鸡对半劈了。
碧眸逡巡一圈,发现这处小鸟有点密集。
弯腰捡起地上沾了鸡血的刀子,决定趁它们还没开始叫唤就先宰了,但又想起老婆平日逗弄它们时的笑,犹豫片刻,姑且作罢。
杀欲虽然褪去,但看那些小鸟的眼神总是酸溜溜的。
一群臭鸟,除了吃就是拉屎,哪好了?
殊不知,他现在这个二傻子的状态,和上述吐槽没什么区别。
他现在看什么都很不爽,就想和她舒服一下。
但……
大狗勾呜咽一声,算了。
连续熬了一个月,沈元蘅终于有些撑不住,快到年关,虽然疲惫,却仍旧表现的喜气洋洋。
好在有君泽帮她分担,她也不必事事操心。
她和大狗勾虽然每日黏在一起,但多数时间都是她在忙,根本没好好陪他。
沈元蘅觉得心里愧疚。
她摸出一个小册子,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好吃好玩的地方,字迹与她有些相像,却是君京辞的手笔。
君京辞写了七年,把往后游玩的去处规划的明明白白。
沈元蘅当时拾到这个本子,心里五味杂陈。
他在亲王宫养的宠物很多。
什么北山银虎,天山白狐,赤炎小豹子,苍鹰金雕……
沈元蘅试着把宠物往书房里放,给他解解闷,但他对那群小动物爱答不理,指尖绕着她的头发,插空抱住她的细腰,乖巧地靠在她身上。
她若是不给他顺毛,他就蹭几下,再哽叽几声,沈元蘅只好时不时揉揉他的金毛,逗弄小狗一样逗弄他。
年关她把礼单过了一遍,确定下属们礼物无遗漏后,兴冲冲找到大金毛,“乖仔,待会儿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她举起他的小本子晃了晃。
她打算带他去东街游园会,那边有拜占庭人的小把戏,眩目术可以变出好多新奇玩意,还有各国云集的小吃。
君京辞难以置信地舒展眉眼,抱住她蹭了又蹭,亲了又亲,止不住的开心欢喜。
沈元蘅看看时间,天还没黑,这时候去什么都没有。
她打了个哈欠:“我们先烤会儿火,等太阳落山就出发,嗯?”
大金毛没有异议,沉木地板下烧了地龙,又有暖玉打底,他直接席地而坐,曲起一条腿,靠坐在软垫前,拍了拍大腿示意她快来。
他总喜欢给她做人肉软垫。
沈元蘅笑笑,身子一倒,软软地趴在他胸前。
他身上肌肉张弛有道,说白了就是硬邦邦,远没她的大床柔软舒适,她不嫌弃就是了。
那一觉睡得沉,她的乖仔轻轻抚摸着她眼下的乌青,没舍得叫醒她。
沈元蘅半夜惊醒,已经是三更天了。
她爽约了。
说好带他去玩,自己却睡着了。
平日没有时间陪他,如今年关,也没能陪他守岁。
她鼻子一酸,懊恼起自己的差劲。
眼泪不争气地流下,她拿手背胡乱地抹了一下。
大狗勾听到她的抽泣声,猝然弹起,扣着她肩膀就往怀里捞。
他不会说话,有一下没一下地顺过她的长发和脊背。
她哭得更凶。
他以为她是气他没叫醒她,错过了游园会,于是扯过她的小手,往自己脸上一甩。
沈元蘅铆足力气才克制住手上惯性,顺势跪起来去够他的唇,那一吻火辣缠绵,直直把他扑倒在床榻之上。
他不大喜欢她在上面,身子一侧,抱着她滚了一圈,牢牢把人压在身下。
没去成游园会,沈元蘅只好在床上补偿他,自是千娇百媚,有求必应,他险些控制不住毁了她。
爱意化作翻涌的岩浆,滂湃荡漾,他不知要怎样疼惜她,如若可以,心都可以挖给她,可此时,他什么都不会,他什么也不能为她做。
狗勾也有烦恼。
狗勾也害怕,有一天她不宠他了,有一天她不要他了。
狗勾也会害怕。
唯有她昏在他怀里,他牢牢纠缠住那雪白身体,摧心剖肝的焦虑才有片刻缓解。
他悄咪咪把她的衣服藏起来,不怀好意地盯着她的睡颜。
小狗勾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他只是没尽兴,想让她多补偿一点,前阵子他压制得狠了,没个两三天才不会放她走。
沈元蘅刚结束水深火热的年关大劫,转身就被自家爱犬拐到另一个大坑。
每天除了吃,就是睡,睡得她脑袋昏昏沉沉,手脚都跟着发软。
半条命用在西境事务,半条命拿给他去作妖,她现在如同一条死透的咸鱼,挣扎都懒得挣扎一下。
成婚一年,起初她还小心提防着,完事后要避孕,后来逐渐麻了。
巫医说他身体不对劲,血瘀脉络,人傻傻的,还不能生育。
沈元蘅一想,甚好,自己也就不费那些力气避孕了,他平日喜欢怎么弄,也就随他。
现在情况稳定些,她位置坐稳,危险少了很多,就算怀孕也没什么,生个宝宝还能陪她的二傻子夫君玩。
躺平!
休假几天,他们又赶着去依丹的婚礼。
纵使烧着地龙铺着暖玉,但大狗勾给她穿鞋袜的时候还是很仔细。
她刚沐浴过,这几天被他缠得柔弱无骨,还有些疲乏,如今一双玉足握在他骨节分明的大爪子里,懒懒地向后靠去。
大狗勾喉结滚动,心虚地撩起她的裙摆,指尖在她莹白漂亮的小腿摩挲,碧眸越发灼热露骨。
这样也不是办法。
沈元蘅心疼他,招手唤他过来。
大金毛毫无防备,美滋滋地凑过去,他老婆小手一戳,正中睡穴,终于把这个脑袋里都是颜色的lsp摆平了。
他们启程早,沈元蘅有意带他出去游玩散心,一路走走停停,定时接来下属送来的公文。
商路繁荣,捏泥人的,喷火的,卖花的,给人画小像的,各国新奇玩意汇聚与此,沈元蘅抓紧他的手,怕他走丢了。
君京辞眸子一扫,扫到架子上的糖人,碧眸之中难得波动一瞬。
沈元蘅见他发愣,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是糖人,会心一笑。
他还是小狗勾的时候就喜欢糖人。
她扯扯他的爪子,狗勾回过神来,任她牵着走向糖人铺子。
连云丢去一锭银钱,老板笑嘻嘻地让了位置。
沈元蘅抄起糖浆勺子,不大专业地给他画了个糖人。
她单手作画,另一只手与她家狗勾十指相扣,自打下马车后逛街,就没松开过。
画好了,老板拿竹签压上,沈元蘅笑眯眯地递给君京辞。
他定睛一瞧,那糖人分明就是他。
不帅,一点都不帅。
是个葛优瘫的瞌睡虫,鼻子上还挂着瞌睡的泡泡。
大狗勾不乐意,第一口就要下那个泡泡,咬完他就后悔了,应该再多看几眼的。
沈元蘅被他委屈巴巴的表情逗得一笑,光洒在她身上,睫毛金灿灿,发梢像在发光,温柔明媚不似人间烟火,唯一双焦糖眸子,像极了他手中糖人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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