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京辞是个掌控欲很强的人,他是狼狗,无奈在她面前,再狼性也得奶一点。
谁叫她就吃那套。
沈元蘅还是找机会给他科普了一下有关宫外孕的知识,她觉得只要方法得当,要个孩子也没什么。
但君京辞不同意,死活都不干。
沈元蘅麻了。
算了,她本来也没打算那么早要孩子,就是略微受不了床上的美好时光。
君京辞掌管擎苍以来,她已经美美躺平十几天。
他是个败家子,好东西不要钱一样往她身边砸,她又不喜欢那些,整日还是觉得无聊。
沈元蘅支棱起来,准备做些什么事业。
傍晚时分,天际是渐变的蓝色,犹如水晶冻子,浅浅点缀着几颗微芒。
君京辞手里拿着马鞭,衣服还来不及换,拉着她的手就往殿外走。
沈元蘅不比他人高腿长,走得慢些,君京辞迁就她的速度,步子不急不缓。
他吹了一声长哨,朔骏应声而来,马鞍加了软垫,专门给她备着。
君京辞把她抱上汗血,自己翻身而上,皮鞭一甩,周遭的风登时嗖嗖作响。
他不知从哪弄来一条锦缎,给她蒙上了眼睛。
但马儿跑得太快,没了视觉,感官放大,她又十分害怕,被他拢了肩膀,稳稳护在怀里。
夏末的夜晚已是十分清凉,晚风拂过她的裙摆,细纱偶尔拂过沿途的绿草野花。
一处绿洲,朔骏的脚步慢了下来。
沈元蘅鼻尖嗅到清甜的花香。
君京辞揉着她的细腰,低声耳语,声音深沉,又想砂砾连缀的性感:“今夜月色特别,为纪念乔达摩佛陀的诞生、觉悟和死亡。”
“贪嗔痴,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这些我们都经历过,阿蘅,往后,俗世那些我不贪求,我只要你。”
沈元蘅觉得他肉麻:“那现在可以把布条摘了吗?”
君京辞觉得时候不到,黏黏糊糊地开始磨她:“叫错了,你叫我什么?”
沈元蘅噗嗤一笑,觉得他好生矫情,但也宠溺地顺着他的意思,语调温柔婉转:“夫君,可以解开?嗯?”
这一声叫得他气血上涌,但有正事,他姑且克制,抱紧她问:“当年我神志不清,蹉跎你四年光阴,今天我重新问你一遍:阿蘅,你可愿嫁我为妻,朝暮、年岁,生生世世?”
哪有人先哄骗叫了夫君再求婚的?
沈元蘅故意逗他,语调一扬:“我今天要是不答应呢?”
“没事,”君京辞语调轻松,“我在这准备了床。”
她在床上总是很好说话。
沈元蘅:“……”欺负人是吧?
君京辞娇羞地扯扯她衣袖,“说你同意嘛~”
沈元蘅偏头飞快一吻:“愿我如星君如月。”
他将绸缎一松,蓝月亮高悬天上,缥缈蓝色如同薄雾,笼罩了漫野的蓝紫色紫菀、亚麻花、勿忘我和风信子,团团簇簇,恍若梦幻仙境。
三年一现的蓝月亮,他侍弄了十二年的花田。
他把沈元蘅抱下来,两人沿小径走着,他牵着她的手,她的脚步轻快雀跃。
漫无边际,两人漫步许久,终于走到溪畔,白色的无根莲晶莹剔透,澄澈水面倒影着皎月的蓝光。
君京辞上了船,伸手接过沈元蘅,拿起舱内披风给她罩上,朝她咧嘴一笑:“阿蘅,你这是上了贼船,往后可就别想跑了。”
沈元蘅冷哼:“我夫君最疼我,我才不怕。”
这话甜到他心里去,他从怀里摸出一只锦盒,捏了两只宝石耳坠。
“这是三星茶绝矿的祖母绿,我命人新造的,你看,像不像我把眼睛挖出来送给你?”
沈元蘅倒吸一口凉气,这大狗说个情话怎么这么渗人?
转念一想,沈元蘅顿时怒不可遏:“你找我要那堆钱,就是为了挖这个?”
那可是笔巨款!!
君京辞无辜眨眼:“可我身上一文钱都没有了,地契,商号,金库,兵,粮,全都给你了。”
沈元蘅:“……”
所以她是该哭,还是该笑?
君京辞给她戴好,拨拉一下亮闪闪的翠绿,委屈地吸吸鼻子:“懂了,为夫以后会藏点私房钱。”
沈元蘅麻了。
君京辞趁着她麻,乐呵呵地凑上去为非作歹。
沈元蘅是真担心这小船扛不住他这么一顿猛晃,抓着他肩膀叫停了好几次,不想他更来劲儿,最后……友谊的小船还是翻了。
好在他在这片花田还有个别苑,抱着她去别苑共度良宵。
那以后,日子如流水,温馨又平常。
沈元蘅和他一起见证兴衰与刀光,时常和他一起挑灯夜读。
他批他的信札,她在旁缝缝补补。
这一年她很乖,每日钻研西境服饰,和裁缝学习探讨,如今就快出师。
她之前同君京辞说过,想做服饰这块,君京辞虽然嘴上说着支持她,但私底下暗示裁缝给她设置的课程又多有难。
于是她出师失败,决定边学边做掌柜。
君京辞生怕她做起自己的事情就不宠他,于是晚上疯狂索取,沈元蘅几个白天都没有精神,困倦得很。
到了晚上,大金毛使劲浑身解数逼供,净逼她说些他爱听的话。
沈元蘅一一记下,暂时顺着他。
她绝不可能这样坐以待毙。
于是,趁着君京辞午睡小憩,她钻进他怀里一顿示好,等他放松了警惕,啪地给他扣上手扣。
君京辞猛然清醒,震惊地看着腕上手铐。
“哼哼,哼哼哼。”沈元蘅低头闷笑,觉得心里忒解气,手里拈着根孔雀羽毛,不咸不淡地开口,“小郎君,你醒了?”
君京辞声音还有些朦胧:“宝,别闹。”
沈元蘅抬了抬孔雀羽,拂过他鼻尖,“嗯。”
碧眸看向她,柔柔地扯了两下羽毛,“我下午还要面见莎车使臣,你把手铐打开,嗯?”
沈元蘅支着下巴,软软地瞧他一眼:“可是我想让你多陪陪人家嘛。”
君京辞愣了两秒,打了个响指,“成,那你帮我推了吧,改日再见。”
昏君!
妥妥的昏君!
说完他伸出长臂,示意她过来,沈元蘅只是鄙视地瞧了他一眼。
顾自抱起琵琶,在旁自娱自乐。
这也算给君京辞放了个假。
大金毛这天下午睡得昏天黑地,看得沈元蘅怪羡慕的,于是安顿好钥匙,把大狗往里一推,自己也爬上大床美美睡了。
君京辞抱着软软一团,把头靠在她肩膀。
外面淅淅沥沥下起小雨,很催眠,很惬意,就适合补补觉。
君京辞有骨气,百折不挠,无论如何都想拖延她的服饰大业。
两人一直拗到晚上,烛影之下,少女的影子庞大阴暗,鞭鞘一抬,抵上亲王的下巴。
手腕被她上了手铐,动弹不得。
他的宝贝一脸纯真:“君少主不是最爱我吗?为什么要工作呀?工作要见旁人,我不许你见旁人,你的眼里只能有我~”
“放……”
她惊:“天!我不许你说这样的话!不许离开我,半点想法都不能有!懂吗?”
君京辞只觉得嘴角一抽,这调调,似乎有那么亿点点像他。
小手捏住他的下巴,王妃居高临下地睥睨着,邪魅一笑:“不服气?”
君京辞叹息一声,抬手勾住她衣领,还没怎么用力,人就已经狼狈地摔进他怀里,头发都散了。
沈元蘅奶凶奶凶,朝他龇牙,怒道:“放肆!你都不配合我!嘤你快点配合我!”
最怕她这样半是威胁半是撒娇。
君京辞扶了她的腰给她借力,耷拉着脑袋,乖乖配合她。
沈元蘅正了正衣衫,轻咳一声,冷哼道:“好,反正待会儿在床上,有你求饶的时候!”
君京辞只觉得头顶一排乌鸦飞过。
骚话太多也不好,如今被她表演出来,他略微有些害羞。
君少主的话风逐渐诡异起来:
“啊,你别撕人家衣服啊~”
“等等等等!你别急!嘶——都说别急了!”
“不行!沈元蘅!你要是敢这样我跟你没完!“
“不行不行!哎呀你起来!我错了!错了!让你开!你开几家都行!”
沈元蘅终于凭一己之力在前期稍占上风,后来虽然惨败,但那也是虽败犹荣。
君京辞这回是真的克制,她主导的云雨很正常,一点都没剑走偏锋,就因为这样他才害怕,万一受孕,那他得吓死。
连哄带骗,难得清醒的沈元蘅终于肯把钥匙交出来。
君京辞开了锁,二话没说抱着她就去沐浴,又给她弄了些避孕汤药喂了下去,好顿按摩,把危险尽数排除她体外。
他眉头紧锁,难得给她冷脸。
日防夜防,可这回还是没防住,她自作自受,给自己怀了个宝宝。
要是告诉君京辞,他铁定要送她一副打胎药。
其实真没事,只要他不那么疯,她怀个孕也没事。
其他事情或许她作一作,君京辞就答应了。
但这事……
沈元蘅叹了口气。
很快,她又振作起来:“宝贝,妈妈不会不要你,让你爹吃屎去吧!”
趁着君京辞在东边和匈奴大动干戈,沈元蘅干脆去后车师找了依丹,在后车师王庭养胎。
君京辞回来时,她已经怀了八个月,还有两月就要生产。
他真的就像吃屎回来了一样,风尘仆仆,战场的尘沙蹭花了脸,金发因汗水成股,一双碧眸布满血丝,写满茫然和惊恐。
他揽住她的肩膀抱在怀里,身子有些发抖,心脏跳的飞快。
良久,他抓着她的手,拢在掌心,眼神已然癫狂:“都怪我,操,你说阉了我真他妈是对的。我们想想办法,孩子不能要,他会要你的命,嗯?你若喜欢孩子,我们可要收养,你想养几个都行……别生,阿蘅,求求你,别生!”
他濒临崩溃,扭头就要去查医书。
沈元蘅拉着他的手,轻轻放在腹部。
“感受到了吗?他在踢你呢。”
“八个月了,终于敢踢踢爸爸,不要丢掉他,好吗?”
他眼神登时凶狠起来,捏着她肩膀,不管不顾地咆哮:“我不要他!我只要你!我只要你平平安安!!”
沈元蘅抱住他,哄道:“别怕,别怕,没事的,你不是会巫术吗?你算算。”
君京辞真的不想要,医书翻遍,这个月份都不好再动手,否则阿蘅的身体也受不了。
他每日都处在即将失去她的惶恐之中。
一日胜过一日的憔悴。
沈元蘅没想到是他先患上了产前抑郁,简直哭笑不得。
君京辞几乎每晚都要咋呼一下,伸手探她的鼻息,给她把脉,确定她还活着,才抱紧她浑浑噩噩地继续睡觉。
临近生产,他更是整夜睡不着。
这段时间他真是改邪归正,善事做尽,只求神明怜惜,不要带走阿蘅。
生产当天,下了场雨。
他不顾下人的阻拦,就在床边陪她,握紧她的手,给她借力。
他给她说了很多话,声音有些发颤,却都是温柔的呢喃。
她很痛,他也心如刀绞。
他不会再让她生孩子,他只要她好好的。
他一边乞求神明,一边拿苍生性命威胁神明,不知是哪个奏效,他的妻子终于撑过来了。
产婆剪开脐带,一番清洗,将襁褓中的小世子抱给主人,“恭喜殿下,是个小世子!”
君京辞的眼睛黏在老婆身上,给她擦汗,塞被角,终于得空扫了眼儿子,心里还憋着股气。
就是这个小东西,威胁阿蘅性命。
他也没抱,冷淡地把人挥退了,然后继续盯着阿蘅。
她睡了一夜,他就一夜没合眼,就怕产后出什么意外。
屋外雨声小了,然后是夜来风声,几句人语,而后是漫漫寂静,长夜无声,直到蒙蒙亮中传来几声鸟啼。
沈元蘅恢复了点力气,悠悠转醒,焦糖色的眸刚聚焦,就对上他那双血丝密布的碧眸,吓她一跳。
君京辞一秒窜上来,声音沙哑地不像样:“醒了?可有不舒服?累不累?痛不痛?”
沈元蘅扬唇一笑,软软抬手。
他熟练地俯身,任她圈着,凑近。
“夫君,我们有宝宝了,你开心吗?”
君京辞扯扯唇角:“开心。”
他分明不是开心的样子。
沈元蘅抬手扯扯他唇角,捏了个笑脸出来,轻笑一声:“我很爱你。”
他咬上她的唇,细细拥吻。
她觉得脸上有温热水滴滑落。
喔,是她家大狗勾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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