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眨巴着眼睛,“你记得赛雅吗?”
我点头,想把她抱进怀里,她灵活一躲,避开了,“她后来不知怎么,全身长满蛇纹,形容可怖。”
“是刺青?”
她摇头,“不是。”
我心里一沉,抓过她手腕,掀开袖子一看,小片青色蛇纹浅淡,但已然看得清楚。
碧眸波涛汹涌,我恨不得把罪魁祸首碎尸万段,抬眸时压抑了冷怒,朝她轻松笑笑:“这是诅咒,不过无妨,可解。”
是南疆巫术,我有所涉猎,但不精深,只有五成把握。
她拉下袖子,声音很平静,“我离开时也染上过这个,后来我的女巫姐姐给破了,如今又重蹈覆辙。”
女巫,是燕彻要招魂的那个女巫。
此事拖不得,我翻身下床,麻利地穿好鞋子。
她从背后扯了扯我衣角,“你干嘛去?”
我吻了吻她额头,“找破解人,你乖乖待在这,我会增加暗卫保护你,别害怕,我很快回来。”
她动动唇,“池池……”
我给她塞好被子,扯出她手腕,在蛇纹哪里吻了吻,她猛地一缩。
咬破手指,我在她手臂上画了符咒镇压,残余的血珠子在她唇上一抹,登时妖冶明媚,“等我。”
暗夜潜伏,未央宫高人辈出,想靠近燕彻寝宫简直是痴人说梦。
但我等不及了。
弯刀滴着我的血流,孤身一人,提着燕彻的金石坠子,走一步,眼前的御林军后退一步。
我有求于人,自是不能杀人,只有挨揍的份,一番闹腾,传闻宫变,燕彻终于肯爬起来面见我。
王座之上,他墨发披散着,被扰了清梦,一脸不乐意,垂着眸子看我。
我没时间搭理他,在宫殿兜兜转转,寻找圣女魂魄。
他被我气得肝疼:“你大半夜不睡觉,闹腾什么?”
“别吵。”我蹙眉呵斥,仍寻不见圣女踪迹,心里范急。
或许是因为不待见燕彻,圣女才不在殿中,气死我了,扭头瞪了他一眼:“你离这远点,睡偏殿去!”
燕彻:“…………”
我今晚必须找到圣女,正准备引血画符,燕彻终于察觉出端倪,“你要招魂?”
“对啊,我可是你亲表妹夫。”我面不改色地熊他。
燕彻来了精神,脸上阴霾一扫而过,“早说啊,你要什么法器?”
“四十九策揲蓍,还有铜镜。”
话音刚落,我就感知到女巫的灵力。
女巫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看来是不想被燕彻察觉。
但这完全是不可能的,他老人家的黑眸沉得快如寒潭之水。
燕彻猛地看向身旁,女巫缓缓绕到我身后,气氛一时尴尬。
我修炼了七年,燕彻尚且两年,修为不够看清神魂,女巫问:“你来找我?”
我在背后竖起拇指。
“阿蘅的事?”
我继续竖拇指。
“那你带她过来,我出不了未央宫。”
侍婢托着盛有法器的托盘,款款而来。
燕彻抹了抹匕首的刀刃,“想必亲王知道,从朕这里回国,并非易事。”
我扯唇笑道:“自然。”
“你把小唯召回,朕就放你与阿蘅北上。”
燕彻只想要两样东西:小唯和汗血,除此之外,其余免谈。
而我也不是那么好拿捏的。
“阿蘅中了南疆诅咒,生命垂危,我要带她来未央宫一趟,你的砗磲借我一用可好?”
“不好。”他拒绝地很直接,“而且你若不立即招魂,今晚别想活命。”
“皇帝陛下,你这是强人所难啊。”昧着良心说话,其实本来我就是过来招魂圣女的,可圣女这边好像不愿意。
不管了,我的阿蘅要紧。
诅咒伤害不可逆,她多待一秒我都不乐意。
燕彻不置可否。
我转身,圣女一脸戒备地看向我。
对不住了老乡。
我拿策准备开始,燕彻突然给了我一脚,猝不及防,力道之大,直接把我踢出去,踉跄几步才稳住身形。
扭头怒瞪,发现燕彻冷睇着我,开口骂道:“臭不要脸的,想助纣为虐是吧?现在是你求我救人,搞清楚!”
我嘴角一抽:“……圣、圣女?”
“她”没好气地冷哼一声。
我欣喜若狂,抓着人家手腕就不放了,“快,帮忙救个人,你跟我来。”
大半夜,我硬是把皇帝搬出未央宫,和我一起翻墙潜入平阳侯府。
圣女似乎很擅长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翻墙速度比我都快。
阿蘅看到她表哥的那一刻,下巴都惊掉了。
圣女也不避讳,掀开窗幔就捉住她手腕,“学妹,我是你亲学姐!”
阿蘅懵了半天,终于眼泪汪汪:“乌乌!以诚姐!”
指尖一扫,蛇纹登时翻出幽幽绿光,圣女默念咒语,三两下就把诅咒破除了。
她一个魂儿,蓄点灵力属实不易,又是夺舍又是破咒,这会儿也撑不下去了,和阿蘅嘱咐道:“我找不到还魂的办法,你自己多保重。”
本以为她会神魂一轻,即刻脱离燕彻的身体。
没想到,这鬼坏得很!抓着我手腕扇了燕彻一巴掌,指印清晰可见,正好留下我作案的证据。
这才心满意足地抽魂而出。
我:“……”
要不,直接杀了皇帝灭口?
这事算没完了,燕彻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我,也不会轻易放过圣女。
黑眸渐渐聚焦,视线落在我这里。
我闷闷不乐地与之对视。
燕彻:“……”
我:“……”
阿蘅:“额……陛下?”
燕彻垂眸不语,半晌,终于开口:“朕还是那句话,你若不招回魂魄,朕也不会成全你们。”
我冷嗤一声:“跟老子耍流氓?燕彻,你倒是扪心自问,问问自己人家为什么不肯回来?你干了什么?你配惊扰她魂魄吗?圣女挫骨扬灰的事,即便在西境以北都沸沸扬扬,你和长安这些人,你们好意思再见她?”
他闻言轻笑一声,双眸猩红,“那又怎样?朕要你们都给她陪葬,又怎样?”
这人已经痴狂魔怔了,和疯子讲理简直是自取其辱。
懒得理他,我就不信我在这的层层部署会要不了他的狗命。
圣女是为救阿蘅,才耗尽最后一丝灵力,她完全可以袖手旁观,保存灵力来自保。
她重情重义,我便决不能再出卖她。
再者,圣女之所以走不出未央宫,就是因为拴住她的并非法器,而是燕彻的执念,我帮她杀了燕彻,她自然能回归本来世界。
我本不想在平阳侯府动手,但燕彻直接调动暗卫,把整个候府包围得水泄不通。
他可恨死我了。
“阿蘅,你这几日进宫陪伴皇祖母左右,即可启程。”他冷淡下令。
他已经疯了,什么都顾不上了。
我退到阿蘅身边,冷笑:“你想拿她为质?”
他没应声,我们二人的手下已经打斗起来,登时一片狼藉。
燕彻平时不是这样,他沉稳有度,懂的蛰伏,为了查出我插的线人,挨过三年的黑市血雨,关系网坐实才动手清理。
但这次,他彻底放飞了,那是绝望之人最后的挣扎。
强弩之末才最惹不得。
我抽了弯刀,单手伸向阿蘅,“走!”
国都虽有我的势力,但想和国主分庭抗礼,根本不可能,我只能尽最大努力护好她。
“你不管舅父他们了吗?”
燕彻轻飘飘一句话,就栓住了阿蘅,她果然向后一闪,躲开我的怀抱,“你先走,快走!”
我今天就是让他枭首剔骨,也绝不可能抛下阿蘅。
庭院那边,胜负逐渐见分晓,青云的身体撞破雕花轩窗砸了进来,直直倒在我们与燕彻之间。
她在血泊之中挣扎几下,抬眸看向我,“少主,属下辱没使命!”
这一架掐得辛苦,我们有流血,燕彻亦没讨到好处,然,此处是长安,燕彻的地盘。
燕彻行事过于狠辣,把对手弄死还不放心,要弄得他根系断绝,在棺材里都没有翻身的可能,这才放心。
清俊的帝王,转了转拇指上的玉扳指,“疏勒亲王,朕说过,你招成了,就可带阿蘅远走高飞,你考虑得如何?”
阿蘅极力保持镇定:“表哥,你这样不怕吓到小唯吗?她一直都在你身边,你越这样,她越害怕,你就越招不回她。”
燕彻闻言,情绪有了几分松动,抬手示意手下停止杀戮。
“那朕与你和谈,你意下如何?”
他似乎的确是在用商量的语气同我说话,但实际上,并未给我选择的机会。
没机会还谈什么?刀锋一转,直指他咽喉。
梁上突然飞身而下十余人,与我缠斗起来。
都是大内高手,顶尖的武士。
御林军押着我的部下,一个接着一个地跪在脚边,每数十下便要杀一人。
人血换来的,是我给他的反击。
侍卫匆匆来报,说是天降神雷,炸毁了皇陵。
中原重视祭祀,这本该是火烧屁股的大事,结果燕彻不曾放在心上,仍旧优雅数数。
才数到十,御林军刚要落刀,他突然改了主意,“先从君少主开始吧,挑断一根手筋。”
我:“……你最好弄死我!”
侍卫又紧急上报,国库的半仓粮失火了。
这总该是大事了吧!
马上就要冬天,我看他怎么办!
燕彻淡淡“嗯”了一声,“全力灭火。”
然后要继续挑我手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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