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我突然想通了——”她尾音有些拖拉,带着醉酒后独有的慵懒。
我更加紧脏,有种奔赴断头台之前的忐忑。
“反正跑不掉了,我那不靠谱的表哥和你是一丘之貉,横竖都是这么个下场,不如爽快一点,嗯,你懂我意思吗?”眉梢一扬,自是秋水流转,风情万种。
我思绪一时空白,不甚明了。
阿蘅眯着眸子,抬手勾了我的下巴,嗓音有些朦胧,“我宠幸你啊?”
天崩地裂。
天打雷劈。
天昏地暗。
我完全不懂为什么事情会演变到这种地步!
惊得下巴都掉了,幸而她的小手扶着我下巴,又把它抬了回去。
“阿蘅,你喝喝喝喝多了?”我被她吓得话都说不利索。
她笑笑,凑过来亲了亲我,唇上咬痕发烫。
她的吻就像露上蔷薇,温柔而又小心,引人沉溺其中,浅尝辄止。
我心里半是甜蜜,半是妒恨,隐约猜到她是拿我来报复宿言奚,才待我如此。
那又怎样?
这份窝火我甘之如饴。
因为窝火,我把她按在沉木书案上,吻里不自觉带着些报复和不怀好意。
一吻作罢,两人冷静了好久。
她环住我的脖子,额头抵着我的下巴,声音发软,“我没有不尊重你,我只是不想再折磨自己,还有,我怕你疯起来伤到我父兄。”
她总是能很好的琢磨我的心思。
“就没有一点点是因为喜欢我吗?”我按捺不住,还是自取其辱地询问。
“这就要靠你自己争取了。”她不着痕迹地又把这个问题丢给我,语调淡淡,听不出情绪。
彻底摆烂,她开始抽我腰带。
我震惊,我不是没有想过这步,但完全没有想过会来的这么快!
赶忙握住她的手,还没出息地哆嗦了几下。
她微微惊诧,抬头望我一眼,口吻还是那般漫不经心,“不想要我宠幸?”
“别闹,”我吻了吻她额头,“这个身体年岁还小,太早行房对女子不好,再等等。”
她闻言先是一愣,最后扬唇笑了笑,“那好吧,为难你了。”
本以为她会放过我,没想到她理了理裙子,径直往我腿上一坐。
感官的冲击很强烈,扶着她细腰的手都有些发抖。
她圈住我脖子,杏眸熠熠,粉唇还肿着,说话像是小兔子吃草,“郎君,半盏流年的事,我们再商量商量?”
我喉结滚动,“你有了钱,会跑的。”
她闻言嗤笑一声,“你也有钱,不会泡了我就跑吧?”
“不会。”我语气斩钉截铁,不受控制地想触碰她的唇,却被她按着额头压了回来。
“那我也不会,只是想有个安身立命的后盾,你若不给,我没有安全感。”她扭了扭腰肢,我被她磨得额角青筋暴起,极力克制着才没妄动,肌肉紧绷,衣料也跟着发紧。
“我要的不是半盏流年,我要的是你的态度,我会有自己的事情做,你会支持我吗?”
她教我要尊重女子,善待女子,但我所处的社会,没有哪个贵族女子抛头露面,女子就要在家乖乖待着,这样的思维在我这里根深蒂固,何况我虽然待人温和,处事有礼,倒是多多少少有点大男子主义。
但……阿蘅似乎不愿做笼中鸟。
我想起她刚才怨我不听她的诉求。
夫妻之间,的确需要相互沟通,多加理解。
“好,我给你。”这是我第一次对她做出妥协,从前都是逼迫她,驯化她,这次好像反过来了。
这似乎在她意料之中,她眼里无甚惊讶,满意地掐掐我的脸,“我喜欢你又多了一点。”
终于明白那句“靠你自己争取”是什么意思了。
我欣喜若狂,抱着她,在肩窝那里蹭了好久。
大半夜不睡觉,我兴奋异常,但她后劲一过,就开始困。
她一困,我就趁机诱骗她。
“阿蘅,我们什么时候回大宛?匈奴过来,碰上了不好。”
她迷迷糊糊地应:“可我还想在长安多留一阵。”
“我们回去吧,好不好?明天我就向平阳侯府递婚书。”
“好困啊,你快回家睡觉吧,明天再说,可以嘛?”
我凑过去抱住她的腰,“我要跟你一起睡……”
她被我蹭的麻了,熟练地爬到床榻内侧。
虽然大床没了,但好歹还有个榻。
北燕盛行睡榻,榻窄小(单人床大小),比不得我平日睡得圆床。
而阿蘅,她起居室的榻,只会更小。
不过小有小的好处,比如——方便贴贴。
她睡到一半,突然推了推我,“我要睡外面。”
“外面冷,还是别露营了吧。”我哄道。
她一阵无语,“我要跟你换。”
原来是外侧呀,我忍不住被自己逗笑了,把她抱着滚了一圈,安稳放到外侧。
“为什么要睡外面?”我问。
她美美伸了个懒腰,“我就喜欢睡外面。”
阿蘅睡觉很不老实,时不时就要蹬我一下,也因为这榻实在太小,她伸展不开。
我总担心她睡外面会掉下去,迷迷糊糊睡了一觉,突然梦中惊醒,猝然支起身子瞧她还在不在榻上。
索性还在,我舒口气,往里挪了挪,圈紧她的腰,额头抵在她肩后。
算算时间,差不多该走了。
我很在意她的名节,去留不着痕迹,只天色深沉才行动。
没关系,我心想,很快就能正大光明地在一起了。
我想火速回大宛,但她还想在长安停留一段时间。
想了想,要不就多留一时吧,她嫁去那么远,不常看到家人。
又一次逗留长安,上次的惨案还历历在目。
上一次,在长安,我弄丢了阿蘅,找了她七年,这次呢?
这里有宿言奚,燕彻,即将到来的匈奴,各国间谍政要……
我越想越担心,忍不住自己吓自己,不行不行,阿蘅不能待在平阳侯府,她必须在我身边。
青云传来书信,说阿蘅发现女奴不对劲,已经派家丁把人押去衙门。
此事蹊跷。
青云只告诉我阿蘅发现不对,却没细说,平常信笺可不是这般粗略。
与此同时,我想起宿言奚那日流觞曲水,待公主的冷淡态度。
宿家在长安地位崇高,作风高洁,公主这样逼他就范,折损羽毛,宿言奚那样切开黑的人,一定不会坐以待毙。
何况,做了驸马,以后与仕途无缘。
我摩挲着手腕,突然没了人骨手串,还有些不适应。
冷笑一声,看来这个护花使者得由我来做了,唤来摄提格,“派个武力高强的,去提点十三公主一二,让她仔细性命,你这段时间盯着她,伤了残了不要紧,只要留口气。”
摄提格应下:“主上,匈奴派了右贤王出使北燕,递了书信,想见您一面。”
我诧异,“什么狗东西?也配见我?”
摄提格擦擦额角汗滴,“属下觉得,此人动机不纯,或许有联合西境共敌北燕之意。”
我不置可否,从大宛过境时,我们刻意更换了骏马,有意保护汗血不外传,但燕彻一直对宝马虎视眈眈,和他一样虎视眈眈的,就有匈奴一份。
当年他没少撺掇乌孙与大宛龃龉,趁机猎马。
“你说,他若是在长安死了,匈奴会不会迁怒北燕?”我不咸不淡地询问。
摄提格答:“皇帝派了军队护送,估计是看您在这,要搞事情。”
燕彻果然提防我,“走到哪了?”
“如今在北地,估计两天就要入城。”
“长安是燕彻的地盘,于我们不利,如今一在虎口之中,姑且低调一点。”
“是,少主。”
摄提格顿了顿,“单于庭的线人递来密报,右贤王此行,有意与北燕联姻。”
这群狗东西搁那做梦呢?
单于是个六十岁的老头子,燕彻今年才二十,皇后没有,孩子也没有,要和亲只能找同辈宗亲。
就燕彻那脾气,肯给人家上赶子当侄儿?
笑话。
我打了个响指,“马上就要入冬,楼兰匈奴边境可能要起战乱,或者联手向西劫掠,去看看擎苍避险做的如何。”
摄提格闻言,痞气一笑,“前车师有咱们的防御,那指定妥妥的!”
西境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长安,从前我尚且可以在黑市有片翻腾的天地,但燕彻用京兆兵力把我收拾了一顿,如今政商虽有粘连牵扯,但暂时不敢放在明面上。
必须有筹码与燕彻谈判,我才能带阿蘅安全离开长安。
我确有筹码,但是祸国殃民的勾当,如非必要,我不想拿出来。
两国纠纷,势必要牵扯阿蘅。
我带走她,只以侯府之女的身份,才不要什么和亲公主的封号,这东西是荣华富贵,打起仗来也是催命符。
燕彻的势力在南疆与商路缓慢渗透,我和他,指不定哪天就要狠狠掐一架。
我不想阿蘅被舆论为难。
其实聘礼早就准备好了,只要她答应,我们可以即刻成婚。
这天晚上,我又翻墙而入,她的床修好了,纱帐朦胧。
我掀开帘子自觉上床,她见我来了,猛然拉下袖子。
“怎么了?”我诧异地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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