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崽子,是我看错他了!”沈元杰黑着脸,咬牙切齿。

    阿蘅淡然一笑:“二哥,不必因这事伤了你们的同窗之谊,我不曾当真。”

    沈元杰沉默片刻,“你还小,不急着嫁人,长安世家这么多,咱们慢慢挑。”

    我不动声色地记下这句话。

    “你不回候府,我们都不放心——疏勒亲王。”

    无辜被cue,我应声看向他。

    “阿蘅才回长安,需仔细调养,不如让她回家小住些时日,再当值可好?”

    我扬扬嘴角,“既然沈公子开口,我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只是见她如今心情不好,想多带她玩玩。”

    “原来如此,”沈元杰豁然开朗,“阿蘅过来,哥哥带你去玩。”

    我:“……”

    阿蘅闻言,眉开眼笑,把鹦鹉塞到我手上就往她哥那逃。

    沈元杰把手搁在阿蘅头上,晃酒坛子一样晃了晃,用眼神询问:你傻吗?

    阿蘅瞪他一眼,随机向我这里偷瞄一眼。

    我笑容温和地转了转手腕,那处本来有苏允杭的骸骨,现在倒是空空如也。

    她悄无声息地吞咽了口唾沫。

    “哥,我……”她有些许害怕。

    沈元杰拉她坐上马车,她提着裙子钻进去,突然掀开帘子,唤我一声:“池池。”

    我抬眼看向她。

    “烤鸡很好吃。”她朝我扬唇一笑,那笑里带着些疲乏。

    就这一句话,之前阴霾的情绪便一扫而空。

    她总是这样,把我的情绪拿捏得死死。

    这事的确够让她糟心,我不逼她,吹了声口哨,九万里落在我肩头。

    我把小鸟递给她,“九万里给你,与我书信无须走那些程序。”

    九万里自来熟,扑腾着翅膀自行钻进马车里。

    她应下,抱着苍鹰顺了顺羽毛。

    目送马车离去,我忍住不舍。

    宿言奚已经在沈家二少这形象崩塌,我得好好表现,形成对比,好让他们接受我。

    北山长尾雀玲珑小巧,白嫩如元宵团子,我想着给她弄一只解解闷。

    一只不行,她若不和鸟一起玩,鸟没了玩伴,要黏着她,跟我争宠怎么办?

    还是弄一群过来吧。

    一群的话,笼子就不大行了,不如整棵树。

    正画着松木设计图,就得了匈奴出使北燕的消息,学人精,哼。

    其实我不想在长安久留,西境的事虽然可以用海东青送来,但不在当地,难免疏漏。

    还有匈奴那些个讨厌鬼,西境匈奴齐聚一堂,燕彻为表政治立场,还不一定玩出什么花样呢。

    得尽快说服阿蘅和我回去。

    青云给我递了消息,我家宝关上房门,开始酗酒了。

    就知道她放不下。

    我安排连云做好规避匈奴的预案,顺便趁这个空挡把楼兰过冬的物资管控住,然后便美滋滋地翻墙去找沈元蘅。

    她一醉,就乖的不可思议,侧着脸倒在案上,手里握着个细细的青玉酒壶。

    焦糖色的杏眸无甚焦距,茫然地趴在案上发呆。

    食指在她眼前的沉木案敲了敲,她不理我。

    “阿蘅,你很难过吗?”

    老久,久到我以为她不会开口回答,她才慢悠悠地回应:“不难过。”

    “那你怎么,眼里雾蒙蒙的?”我坐在她身边,温柔地拂过她耳边的碎发。

    “……因为我,看不清。”

    “看不清什么?”

    她又不理我了。

    我抱来古琴,放在膝上,抹了个泛音,揉着余音,超然又空灵,如同她瑞脑兽的袅袅茗烟。

    那是她给我唱过的小调,歌词三份轻愁,三份眷恋,剩下的,都化作随风的过往。

    若为此弦声寄入一段情

    北星遥远与之呼应

    再为你取出这把桐木琴

    我又弹到如此用心……

    弦音沉迩绵长,如同将启的黎明夜色,天空泛起昏暗的鱼肚白,而背后的天空尚且星辰几许。

    她几不可闻地抽泣一声。

    我弹了好久,这样哄了她好久,直到她终于哭出声来。

    抚平颤抖的余音,我铺纸研磨,给她塞了一只狼毫,从外包裹住她的小手,纸上转了一圈,几笔便画出一只可爱的小狗,再几笔又是一只小猫,又几笔,栩栩如生的小麻雀跃然纸上。

    就如同当初她安慰我一般。

    结果她哭的更惨。

    我抱紧她,揉过她长发,给她轻轻拍着脊背。

    “他平日是不是这样与你相处?弹琴?作画?”我附在她耳边低语,“你看,我也可以。”

    “他不要你了,他要迎娶公主,洞房花烛夜,做乘龙快婿。”

    “他过的很好,不曾怜你。”

    “你呢?你这样伤心,值得吗?”

    “哭吧,哭吧,我疼你。”

    我骗她的,宿言奚自残也要保持清醒,肯定是在意她的。

    阿蘅对他寄予过惨烈的执念,楼兰那世,边境紧张,战局一触即发,那小子竟然有胆子递上信笺,协约谈判,而且要亲自过来。

    刚剁了一个北燕使臣,他就敢这样横。

    我猜到他若来,定会布局,筹谋带走我的王妃。

    而羞辱他的最好办法,也就是我的王妃。

    我很少抱着她在案上做,分心,怕误了政事,但这回却是捉了小公主狠弄。

    把她抱上桌案,身下正垫着那封协约。

    起初她并未察觉,直到换了个姿势。

    我至今还忘不了她的崩溃,疯了一样挣扎,好像在他的字迹前与我如此,就如与奸夫偷情一样,羞愧,绝望,痛哭着用手擦去上面的污浊,擦了一边又一边。

    我冷笑,把人悬空抱起……

    她有多恨我,多想逃离王庭,就有多渴望宿言奚。

    惨烈的执念或许也有我一半的功劳。

    我把宿言奚的笔迹原封不动的丢了回去,他接下,战事爆发。

    男儿血性,受辱还可以正面刚。

    但他这次的确与十三公主有过,绕指柔可比刀锋凛冽太多,他那样一个雅正君子,自然不可能不负责。

    这就是场死局。

    而我,就是罪魁祸首。

    多卑鄙,简直令人不齿,但也同样大快我心。

    她哭的弱了,迷迷糊糊靠在我怀里,我听见她小声念什么,低头侧耳倾听,竟然是在背乘法口诀。

    我:“……”

    “你为他哭了这么久,我哄了你这么久,怎么报答我?”

    我这个罪魁祸首昧着良心,厚脸皮地朝她讨要好处。

    她动了动唇:“你是病娇,还是禽兽?”

    前面的那个词我不懂什么意思,但后面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词,“病娇吧。”

    她呜呜咽咽地哭道:“被病娇缠上了,怎么办?”

    她竟然问起了当事人。

    刚要作答,她义正言辞,情绪饱满:“怎样才能放过我?”

    醉得连乘法口诀都背不全,还想着摆脱我?

    真是恨得我牙痒,我猛地起身,如同暴怒的猛兽一般把她按在墙上,二话不说亲了上去。

    这吻绵长激烈,是不顾一切地掠夺,不容忤逆的征服。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布景就变成了她的大床,她挣扎反抗,我猎杀征服,一番鸡飞狗跳,我耳尖地听到一声脆响,瞬间,我们所在的地方陷了下去——床塌了。

    我瞧她一眼,她也是一脸懵。

    但这并不影响我们继续干架。

    我比她高出许多,只及我胸口,若想舒服亲吻,我站着,她势必要悬空。

    事实也正式如此,两脚离地难免恐慌,她胡乱踢着,挣扎之间,口齿弥漫上血腥,不分彼此。

    即便如此,我仍旧没有放过她的意思,纠缠良久,口涎顺着她的嘴角,滑下脖子,蜿蜒进入领口。

    要昏厥的前一刻,我才松开了她。

    模样脆弱凄婉,娇媚里带着折辱,我爱死她这个样子。

    等她平复些许,又吻了上去。

    折腾良久,还缠绵着不肯放过她。

    我不能没有她,不可能放弃她,就算她不接受我,她也只能是我的。

    我要带她回大宛,就算血流成河,就算血河里有她一份,也在所不惜。

    我的阿蘅纵使是个小哭包,但她坚韧似蒲苇,只要生活还有一丝光亮,都会努力活的体面。

    她攥着我的衣领,杏眸通红,却是哭腔坚定:“为什么要逼我?你不愿失去我,可我害怕你,凭什么用你的愤怒掩盖我的恐惧?凭什么不听听我的意愿?我是你的玩具吗?我是你的附庸吗?你把我当什么了?”

    抬手抹去她的泪,“你是我妻子,我养你,保护你。我长相尚可,除了杀人没什么不良嗜好,手里有钱有权,你还有什么不满意——还是你放不下他?”

    “妻子?”她语调有些讽刺,“你的妻子要做些什么?”

    有戏?

    我眸子一亮,握住她的手,“你什么也不用做,我会照顾好你!”

    她冷哼一声,泪痕在烛火之下闪闪发光,“可我有自己想做的事情,你呢?你期待的妻子,是每天在王庭守着你,全心全意服侍你?可我做不到哦,手里没有筹码,跟你混,我就是寝食难安,与狼共舞,我怕。”

    “为什么不能安安稳稳地待在家里等我回来?我们会有很多孩子,我也只会有你一个人。”所有家庭不都是这样吗?哪有女人在外面抛头露面?

    她酒气已经散了大半,晃晃悠悠地抽出手帕擦拭脖子,指尖的豆蔻妖娆似血,眼角眉梢浮动着漫不经心的冷淡,再抬眼时,杏眸已然是通透中带了几分释怀。

    连带着,周身的气场也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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