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笑一声:“我看你走不动了,你要是害羞,我背你如何?”
最终她妥协了,由我背着,随着满街的篝火去寻烤串。
我稳稳托住她,她柔软的小手搭在我肩上,坐直了身体,长街烟火浓郁,行人谈笑风生,多是身材高大的西域面孔,说着于阗为主的多国口音。
我们两人礼貌排队,肉串在铁网上滋啦流油,惊起一阵更为热烈的火焰,一时间焦香四溢,火光映照之下,烤肉泛出蜜色的光泽,诱人无比。
撒一把孜然胡椒,竹签递到手上时还有点烫。
每粒肉都有鸽子蛋那般大,她只点了羊肉,我问:“还有牦牛肉,鹿肉,要不要来点?”
她对吃的没有抵抗力,点头应下,一边把吹过凉气的羊肉递到我嘴边。
我咬了一口,爽滑美味,心情舒畅,算她有良心。
人菜瘾大,胃口小还偏喜欢尝新奇菜,结果每个都吃一半就吃不下了。
我没好气地捡狗剩,总不能浪费粮食。
身后人群一阵欢呼,她注意力被吸引过去,提着裙边刚要小跑过去,突然想起我嘱咐的话,于是拉着我的手跑去凑热闹。
隔着人堆,我看到一阵纷繁樱花雨。
是大秦的眩目术。
大秦位于遥远西方,是商路的终点国,那里的文明也很是发达,人们高鼻深目,金发碧眼,与大宛人种相似。
西域是个很杂糅的疆域,人来人往,各国文化再此交汇融通。
大宛居于西北,与西方大秦、希腊、乃至塞琉古帝国都有往来,异国人为躲避战乱或是谋求生计,东渡而来,一路由龟兹、楼兰、敦煌向中原渗透。
我猜她会喜欢大宛,那里是中西要道,会有许多她意想不到的有趣玩意。
向下一睨,她踮着脚,透过层层叠叠的人群,根本看不见前方的表演。
可怜的小矮子。
我提着腰,把她稳稳托过头顶,让她坐在我的宽肩一侧。
妈的,还真是给她当牛做马了。
她扶着我发顶,惊叹道:“哇!原来高处视野是这么开阔吗?”
傻样,我忍不住嘲笑她:“你这样也很好,至少打起仗来比较安全,人家挥刀都瞧不见你。”
沈元蘅怒,揪着我耳朵凶巴巴地骂了一句:“坏!男!人!”
骂完又开始揉我发顶,我不知她抽的什么风,抓住她的小手咬了一口。
她朝我得意扬眉:“我二哥说,摸摸头顶以后就长不高了,所以他经常趁大哥不备摸他发顶。”
我冷哼一声:“我都八尺了(190+c,够用。”
她粉唇一嘟,不说话了,焦糖眸子亮晶晶地看向大秦的眩目术。
粉色的樱花摇身一变,长成一株擎天的蓝花楹,入目尽是灿烂的蓝紫色。
这木材极为珍贵,漂亮炫目,不是本土的品种。
小姑娘惊叹不已,“这是什么?”
“蓝花楹,喜欢么?”
她点点头,柔软的手指擦过我的脖子,带起窸窣的痒意,“大宛的广场上有一株,是塞琉古帝国的商人带来的,泛大陆内,只此一株。”
“为什么不广泛种植呀?”她抬手握向虚空,“多美。”
“物种入侵听说过吗?”我扯唇笑笑,“栽培了它,大宛境内好多植物就活不了了。”
“这样吗?”焦糖色的杏眸映出灿烂的火光,认真地看向我,“可是……”
我一时没忍住,飞快在她粉唇上啄了一口,环顾四周见没有暴露,趁机再啄一口。
大家都在认真看表演,我肆无忌惮又啄一口……
这下还没亲到,我猝然嗅到一丝凛冽的杀意,手腕一转,拉她滑下肩膀,死死护在怀里,旋身一躲,躲过一支白翎羽短箭。
拉着她多有不便,我把小姑娘护抱在臂弯里,人群乱糟糟奔走逃窜,另一只手抽出弯刀,低头沉声吩咐:“趴好,抱紧我。”
她紧紧搂着我的脖子,埋头在我肩窝,像寻求庇护的雏鸟。
弯刀一转,铁声凛冽,身后顿时闪现二十精护,连云抬手,手下即刻四散开来。
之前拿她的好暗桩当靶子,引出不少乱党,如今这些乱党一个个暴露,竟也学会了团结一致。
先前还是祥和一片的街市登时冷清起来,杀意四伏,火苗摇曳着诡异的曲线。
我黑着脸冷笑:“跨国作案,都追到龟兹了?”
为首的黑衣人抄着别扭的龟兹话,瓮声瓮气放狠话:“灭我家国,疏勒小儿,你不得好死!”
此刻我的脑袋还算清明,朝连云打了个手势,连云会意,二十精护只留五人。
黑衣人嘴角一抽:“做、做什么?”
“老子好不容易约会一次,”我转了转刀柄,“你却让我输的这么彻底?”
“准你分尸。”
我咔咔咔把这群杀手收拾了,弯刀挑起他的头颅转了一圈,血也跟着纷纷扬扬地洒了一圈。
来一个老子杀一个,砍人热情比那些精护还高涨。
恨死我了他们真是!
沈元蘅好不容易跟我约次会!
这群狗人懂不懂见机行事?
看老子不把他们脑袋拧下来做成陀螺!
送他们去见亲妈!
这群坏人好事狗娘养的!
到后来只剩我一人血战四方,精护们默默退下,没有剩余人头给他们拿了。
怀里的人还缩成一团,窝在我肩膀不敢抬头看。
我委屈急了,眼眶都有点微微发热,甩着弯刀上的热血,同她软声告状:“你看他们呀!太坏了,竟然打扰我们约会,乌乌!”
她使劲一捶我胸口,声音发闷:“你都把人杀干净了,你还委屈?”
我委屈啊,委屈死了。
光靠甩肯定弄不干净刀上残血,我把刀丢给精护,命他擦干净。
终于腾出右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发,哄道:“他们都欺负我,气死我了。”
她想抬头,但地上尸体太碎,我怕她看了反胃,按住她脑后,轻轻蹭了蹭,“我们去看看芩川,这些人是奔着依丹来的。”
“嗯。”她软软应了一声。
依丹那边状况果然更惨一点,我抱着她赶过去时,杀戮刚刚结束。
连云朝我弯腰行礼,“少主,都解决了,是匈奴和前车师的余党。”
我按着阿蘅脑后,环视一周,没见依丹的影子:“依丹呢?”
“呃,”连云嘴角一抽,“在更衣室。”
我抬抬眉梢,“那芩川那个狗东西呢?”
“也、也在更衣室。”连云说着,耳朵红了几分。
我脸色一黑,“这?”
连云搓搓小手,眼睛瞟向别处,“少主,您就别狗拿耗子了,他们俩没事。”
我总觉得不行,得过去看看,万一芩川被依丹捅死,我也好给他收尸。
事实证明,我的想法没错的。
更衣室里,依丹身上的汉装褙子还没系上,怀里抱着满身是血的芩川,哭的梨花带雨。
沈元蘅终于得了我的准许双脚落地,兔子一样窜到依丹面前。
“依丹,他……”
“呜呜呜呜呜阿蘅!”依丹哭的好惨,脸上的胭脂都画了,“他为了救我,被人捅了好几刀,已经不行了!”
阿蘅的眼睛也跟着一红,“君少主,你快来看看呀!你不是大夫吗?”
我一脸麻木,真的不想参与这出尬戏。
“我以前总是凶他,还揍他,给他脸色看,乌乌,”依丹抹抹眼泪,“他却为了护着我,死翘翘了!呜呜呜我不是人!”
我叹息一声,“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
“怎么会这样?”依丹眨巴着泪水,“怎么会这样?早知道我就不跑出来了,我不该试那么久的衣服——表哥,你救救他,你救救他啊!”
我真想给芩川一巴掌,依丹怎么说也是公主,被他一个二愣子骗的团团转。
阿蘅伸出手指抹了抹芩川身上的血迹,秀眉一蹙,眼看就要穿帮,我迅速搭上芩川脉搏,又装模作样地掀了掀他眼皮,轻咳一声。
“怎么样?”依丹满眼泪水和期盼,“还有得救吗?”
我淡然点点头,“有,但很难。”
依丹振奋起来,“你说吧,再难我也一定要救活他!”
我给这骗子气笑了,临门一脚,也算我行善积德了,“公主的吻,满怀爱意的吻。”
“可是这血……”阿蘅盯着自己染血的手指,清明地想戳穿这骗局,我把小姑娘扯过来,捂住她的嘴巴,看向依丹。
她神情恍惚,愣在原地。
“真、真的?”她懵。
我点头,“嗯。”
依丹脸色泛红,犹豫片刻,二话不说咬上芩川的唇。
三人视线落在芩川的脸上,芩川嘴角抽搐着,却是强压着激动,没醒。
依丹求助地看向我。
“可能……你的爱不够满吧,要不再、再亲一次?”我心里也没底气,不知道芩川究竟想让心上人亲几次,才能满意而醒。
依丹咬唇,又咬一口,牙印清晰可见。
芩川仍旧不肯睁眼看世界,完全不给面子。
我腾出一只手,打了个响指,“我知道了,除了公主的吻,还缺一个东西。”
依丹半信半疑地看着我,我笑道:“亲王的两巴掌。”
说完啪啪就是两巴掌。
芩川这次很给面子,终于醒了,肿着脸看向我们三人。
我放下掩住沈元蘅的手,拉起她转身离开,“这病新奇,下次犯了,记得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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