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吓得话都说不利索:“别别别别杀我。”
“再不说,要断头了。”我敲了敲弯刀,刀刃已然没过他的皮肉。
“找人!找找找一个女巫!”国师紧闭双眼,汗泪混合着一哄而下。
“喔,这样啊。”我提力,他的脑袋滚落在我脚边。
甩了甩弯刀上的血,黎明悄然降临。
废物和我很是不同,他治军严明,严禁烧杀抢掠,建银妇女,但我不一样,我所过之处,城池体无完肤。
我叹息一声,压下暴动的情绪,摘掉满是血迹的手套,打了个响指,“连云,还是老规矩。”
“是,少主!”
其实废物也不是不让兄弟们碰女人,只是不喜欢用强,行军有设随行军妓。
我倒是没睡过军妓,自己后院的女人都睡不过来,哪有兴致采野花。
将士们蒙面,往土地上洒着硫磺粉末以作消毒。
国都易主,对百姓却没什么影响,大家似乎还是照常生活,加之顶级权贵差不多都被我拢到半盏流年,要闹腾起来也难。
剩下小股反动势力不时造反闹事,也掀不起什么大浪。
可是我忘了,平阳侯曾留给沈元蘅一支暗卫,另外,她也在用金雕和他表哥通信。
第二日她便过来王庭,身后是都护府头目。
啧。
我们立场从来不同,要怎么和她说?
线人阿慕依柔声问:“少主,让他们进城吗?”
打了个响指,连云探出头来:“少主?”
“死人烧完没?”我语气透出点烦躁。
“快了快了,少主,这才打完仗不到一个时辰,您通融一下。”
我也想通融,但沈元蘅不通融我呀。
“不急,尸体烧透了,不然要生瘟疫。”我捏捏眉心,同阿慕依说:“让沈元蘅进,其余人不见。”
“是,少主。”她摇晃着裙边的流苏亮片,缓缓退下。
沈元蘅的脚步有点急,几乎是提着裙边一路小跑赶到我跟前。
“君少主,你、你这就打完了?”她显得有些惊讶,还有些惊慌。
我瓮声“嗯”了一句。
“那……王护铁骑,你给赶走了?”她眸光闪闪,满怀希冀地看着我。
我沉默地睇她一眼:“杀了。”
她脸色唰的一白,垂下头去,“啊……我来晚了。”
我平淡地同她说:“倘若今天死的是我,你就不会这般难过了,是吗?”
手指紧紧绞着裙裾,她没说话。
是这样的,她一直巴不得我死。
我抬手唤她过来,她一步一挪站到我跟前,仍旧垂着头,不说话。
“我知道你在和燕彻通信,他吩咐你做什么?杀我?”我抽出腰间弯刀,用刀脊抬起她的下巴,“你可以杀我,但我就算死,也会带着你,共赴黄泉。”
她被迫仰着脸,焦糖色的眼睛没了往日的暖意。
“我是北燕人,一半的生命都在西域的古道上,三十国对我来说就像丝绸上的三十种颜色,我不希望、不希望你们这样。”她近乎在用哀求的语气求我。
我嗤笑,“哪有你想的那么容易?”
她垂下眸子,仍旧情绪低落。
我见不得她这样,从王座上起身,“可有用早膳?前车师的五色粟米粥味道不错,阿慕依。”
“少主。”少女款步而来,朝我行礼。
“带她下去吃点东西。”
阿慕依抿唇,朝我看了一眼,“少主,您也该吃点东西,奴去给您准备鹿血羹。”
“好啊。”
熬了一晚上,外加失血,我的确有些犯困。
阿蘅,阿蘅要是在,一定会怜我。
她一定舍不得让我死。
我好想她。
梦里是岐州的那座小房子,木窗旁边挂着一串银色风铃。
一身碧色罗裙的少女撸胳膊挽袖子,在灶台前忙活着,又是切葱花又是撒枸杞。
“崽崽过来帮我点一下火!”
我坐在小板凳上,顾自怄气,就是不理她,“你去找你最喜欢的小朋友生火吧。”
鸡肉飘散出浓浓的香味,整个小厨房弥漫起温暖的白雾,我还是没有理她。
最后她同水蒸气一起消失不见。
不要。
不要走!
阿蘅对不起,我不该不理你。
对不起对不起。
我错了,回来好不好?
她惨白着脸色,偏头躲过苏允杭的吻,哭喊的声音从我触不到的隔壁断断续续。
翻遍京郊乱葬岗。
翻遍右丞相府的砖瓦角落。
翻遍京畿花楼楚馆。
巫术占卜了无数次,都不是灵体状态,她还活着。
可我怎么找也找不到她。
再也见不到她。
再也见不到她了。
阿蘅,别走,求求你,如果连你也不要我……
舌尖觉察到清甜的味道,温热的暖流顺着我的食管流进胃里。
我迷迷糊糊地睁眼,眼前是泪,扭曲了周遭的一切。
阿蘅扶着我的脖子,往我嘴里灌了什么东西。
是杏仁露。
我每次生病她都会给我喝这个。
难道是她回来了?
“阿蘅?”
那声很轻很柔,眼前就像一个梦,如果我大声些,梦就要被我吓跑了。
“嗯,”她应了一声,“阿慕依说你喊我,我就过来了。你在发热,得吃点东西。”
我愣了几秒一动不敢动,猝然一把抱住她,半碗杏仁露和琉璃盏一起滚落地毯,发出沉闷响声。
“你回来了是不是?阿蘅?你回来了?”我抱紧她,紧紧缠着她的腰肢,按着她的发,让她的脸贴紧我胸膛。
“对不起,对不起,我是废物,是我连累了你,我以后一定保护你,不要走了好不好?”泪水夺眶而出,我脑袋晕晕的,积累七年的压抑情愫澎湃汹涌,只顾着哆哆嗦嗦向她承诺、向她忏悔。
“君少主,你放开我,你认错人了!”
我就快抱不住她,心里回荡起深不见底的恐惧,反扣住她挣扎的手,一口咬在她肩膀,就像饿狼制服住企图逃跑的猎物。
“呃,不要,好痛!”
“君京辞!”
她挣扎不开,任我按在腿上反束住双手,尖牙咬在肩膀,颤抖着等待我意识回笼。
“少、少主!”阿慕依唤了我一声,我终于回过神来。
急忙松口,那处已经被我咬破了,渗出丝丝血迹。
她掉下一滴泪,嘴唇在发抖。
“阿、阿蘅,我……”
她恨恨地瞪着我,泪水在杏眸里打转,“为什么要欺侮我!放开!”
我一惊,立马松开她背后紧抓不放的手,她连滚带爬地从我腿上下来,跌跌撞撞地夺门而去。
看向她逃走的背影,我心口一阵抽痛,缓了片刻,我同僵立门口端着草药的阿慕依吩咐:“去南疆取情蛊,快去!”
她没见过我发火的样子,吓得跪地行礼,“是,奴这就去。”
嘴里一片血腥,我抹去嘴角的血,凝眸看着指尖那抹猩红,半晌,一点一点细细舔掉。
心里就像撕扯一般,流出的血燃成熊熊烈火,一边是心痛,一边怒不可遏。
如果我猜的没错,她现在已经怕了我,马上就要卷铺盖去都护府寻求庇护。
好想用强啊。
反正有南疆情蛊,如今她身子是我的,往后心也是我的。
我不想杀她了。
我要她的好。
我要她对我好。
我捂着伤口,走到乱葬岗,踢了踢无头的国师,“头呢?”
连云答:“少主,给依丹公主送去了。”
我沉声不言,片刻,问连云:“听说他懂还魂术,真的假的?”
连云嘴角一抽,“少主,之前不是您说他装神弄鬼假把式吗?”
我突然有点理解燕彻的心思了。
“抄了他家,把巫术卷宗都给我抢过来,另外,三十六国都算上,会招魂的术士都给我请过来。”
连云倒吸一口冷气,“少主,你没事吧?”
我阴沉地看他一眼,碧眸中燃烧着黑色的地狱之火。
这次连云没怯场,反倒朝我迈进一步,“王,请三思。”
“快去。”我一字一顿。
他直接跪下,“王!”
火越烧越大,我完全把控不住,一脚踹翻他,“快去!!”
沈元蘅,我恨你,我想要你。
太痛苦了,只有我一个人记得,我要让你也想起来,跟我一起痛苦。
“少主,沈姑娘在城门,要放行吗?”下属来报。
呵,我冷笑,我这还没开始装君子呢,她根本不给我机会。
“放她走,老子倒要看看她能跑去哪!”
事情逐渐朝我预期的方向偏离,我也不知错在哪步,又仿佛本该如此,我拿出那副早就打好的手铐,抚摸内侧柔软的绒毛。
本该如此,不是吗?
我修书一封,派九万里送去玉门关,夹带着王护首领染血的腰牌,递到李琢延手里。
礼貌地告诉他,西境的事情,中原人少插手。
匈奴遣人来见,我这没什么不斩来使的规矩,直接剁了来使,一半送回匈奴,一半南下递给卡塔尔。
他最近日子过得舒服,也敢打算盘了。
我越想越气,传言楼兰有一美姬是他的心头好,我有点想把美人的脑袋拧下来送给他。
但阿蘅嘱咐我,要善待女子。
可惜,我只是派人送去那美人的血玉镯子,以示警告。
大宛王庭派来苍鹰,喊我回去领赏,言外之意就是别觊觎脚下这块土地。
蠢货,王庭都是我的,何况这块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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