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小姐嫁去了世家,举案齐眉,夫妻恩爱。
她还是一个人。
不过好在家里唯一的孩子遇难,她得以回归本家,虽然是私生子,但也是这一脉里唯一的。
本想这样便能离小姐更近些。
可是小姐的心里只有夫君和儿子,哪里还有她的一席之地?
我越听越怪,“后来你不会,在家族内斗里落败,被卖进这里了吧?”
她还是笑,“明天再告诉你。”
说是明天,可那晚她就忍不住透露秘密了。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我脸上,痒痒的,睡梦中我惊觉有只有力的手在我肋骨那里徘徊。
“其实我是故意来这里的。”她说,真的很像一个神经病。
我拿开她的手,坐起来,心下警惕:“为什么?”
“因为……”
你妈的!
怎么突然变男声了!
惊悚至极,我冷汗都跟着哗哗往下淌。
敌不动,我不动。
敌要是动,我就一击爆蛋,让他从此失去□□!
“你长得很像她,我想把你培养成一个放荡尤物,日日求着我要你——不过在此之前,我倒是愿意享受几天信任。”
纯纯一个变态!
还是女装大佬!
我不动声色地挪远了身子。
他轻笑一声,“我乃长安右丞苏允杭,只要你在长安,就逃不出我的股掌,可晓得了?”
声音很是温柔绵醇,本该是春风沐浴的感觉,但我只觉得毛骨悚然。
“你要是敢对我做什么!来一次我杀你一次!”我强撑着气势,恶狠狠地威胁。
“嗯,”他淡淡应下,“那你主动一点,本相让你在上面。”
我我我!
他说着,起身绕过我,顾自打开又闭室的门,光照进来,有些晃眼。
阴柔的男子,透着成熟的魅力,他一身绛色褙子,头发垂在肩上。
我自认长得好看,可和他一比,还是逊色几分。
风流贵公子固然好看,但也耐不住是个变态。
他堵在门口,冲我一笑:“香阁里光线好,汤池里气氛好,你想选哪里?或者去外面?”
胁迫弱女子做这种事情,还搞得挺民主?
“老子不选!你快放我回去!”我咆哮。
他似乎很是伤心,抬手摸摸我的脸,茶色眸子却是温凉难测,“用强也不是不行,只是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如此相似的,若是死了疯了,着实可惜。”
我任他在我脸上摸来摸去,开口道:“朝和郡主?”
他眉梢一挑,不置可否。
我知道我猜对了。
娘诶!您的烂桃花没收拾干净,落到我身上了!
我莫名觉得好笑,学他的样子抬抬眉稍,“想知道为什么这么像吗?”
他失神片刻,才复又恢复了神色,“为何?”
“放了我,我便告诉你。”
他笑意更深,手也挪到我的脖子上,“好啊,不过日后若是你求着让我狠狠弄,我可不会让你自己选地方了。”
神经病!
我毫不掩饰厌恶之情,打开他的手,“我和朝和是血亲。”
说完挤开他挡道的身子,飞一般地跑下楼去。
长街寂寥,一路畅通,我健步如飞健步如飞地跑回居室,可是除了一处封条,竟然什么也没看见。
阿枳,京辞,他们都不见了。
日出前,天际是茫茫的鱼肚白,没有太阳,周遭也清晰明亮。
我一直捱到天明,才等到衙门升堂。
查了卷宗才知道,是衙役以杀人罪逮捕了京辞。
死者是一名年轻女子,身份不详。
人证是假的,指控也是假的,但衙门就吃这一套。
可接下来的陈述却令我大吃一惊。
死的不止一个女子,还有二十几名西域刺客。
除了杀人罪,他头上还有一罪——异国细作,危害国安。
这帽子太大,已经不是死不死刑的问题,而是,能不能捱到死刑。
我跟着仵作前去认尸,看到了阿枳。
尸体已经发烂发臭,形容可怖。
阿枳跟着我,终究是送了性命,我对不起她,塞雅更对不起她。
我突然明白了祭奠兄弟时,非要美酒配头颅的执着。
现在,我也很想要赛雅的头颅。
我在狱卒的指引下去见了京辞,他们对他用了刑,伤痕累累的少年双手被铁链捆绑着,垂挂在刑架之上。
黑发滴着污水,有些部分露出暗淡的亚麻色。
“京辞……”我颤声唤他。
他还有意识,顶着满脸的刮痕,朝我咧嘴一笑,嘴角的血迹已经干涸,“阿蘅,你还活着!”
牵扯伤口,他表情微微痛苦。
我眼眶一酸,“崽崽,你再忍忍,我一定把你救出去。”
碧眸暗淡,他声音沙哑却很平淡,“阿蘅,你走吧,不必管我。”
“没事的,我还有平阳侯府,还有廷尉宿家,还有长公主府……你乖乖的,等我回来。”
对的,我还有哥哥。
我可以找他们帮忙。
我满怀期待地踏出大狱,心下疑惑,我来见京辞,有些太顺利,顺利地就像有人故意安排。
可事后的登门求助,却不那么顺利。
我站在门口,管家瞧见我的容貌,吓得愣在原地,哆哆嗦嗦地喊着:“夫人回魂了!”
见鬼一样的跑开。
我只好推开门,自己进去找哥哥。
可是越靠近大哥的书房,我胸口越是发闷,虚弱无力,一股飘忽的感觉油然而生。
周遭恍惚起来。
我突然醒悟,潜规则里,我不能和前世的家人走得太近。
一阵失落,我只好夺门而去,跑出好远去缓解身体的不适。
因为胸闷,我一直捂着胸口,心脏砰砰直跳。
可倏忽之间,胸腔里再没了跳动。
世界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我以为是我的错觉,呆呆站在原地很久。
感应良久,确实没有的心跳。
一股轻松之感席卷而来,我轻飘飘的就要乘风归去。
“不行!”我咬牙,“再坚持一下,坚持一会儿就行!”
平阳侯府、长公主府,两个最为坚硬的后台,此刻完全切断了联系。
时间好像又回到京辞小时候,我当时也是奔波许久,绞尽脑汁把他从牢狱之中捞出来。
我把目光又放在另一个人身上。
君泽。
多年来我一直关注他的行径,他最近要来长安,我有心问清楚银镯刻字的事情。
不想如今却变成了求救。
接待我的小厮也算谈吐不凡,我悉知君泽还有两三日才到,提前派人打点好了屋宅。
我扶去袖上积雪,抽出一个锦囊交给他,“这是嘉善公主遗物,请务必交予你家主人。”
锦囊里是银镯花样和刻字的拓本。
小厮惊呆了,双手捧着那锦囊,宝贝一样供着,“姑娘是?”
“我是嘉琉亲信。”
我有意拿着嘉善的名号试探,如果没猜错,小厮这表情,君泽和嘉善关系应当匪浅。
君泽虽是巨贾,却以仁义出名,我拿这些年的产业作为报酬,有压着父亲的名讳,就算他与京辞不是血亲,想必也会护他一时。
大雪纷纷扬扬,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长安古道之上。
滞留的最后几天,竟是如此灰败落寞。
我没能保护好京辞,也没护住叶枳,真是没用。
偌大的长安,我还能向谁求助呢?
宿家吗?
可是宿言奚还小,做不了主。
镖局的话,也不敢在国都动手。
头顶风雪仿佛被按下暂停键,我木木扭头,撞进一双暗金色的眼眸里。
扯扯苦涩唇角,没了心跳,情绪也没了起伏,但我心里还是很高兴的,眼眶都湿润了起来,“小孩,你这么喜欢给美女打伞?”
小少年没想到我这么自来熟,微微诧异,“姑娘莫怪,是在下唐突了,姑娘长得很像一位故人,一时认错……”
我弯弯眉眼,笑:“你的故人现在还是小豆丁吧?你若是觉得我好看,想要搭讪,大可明说。”
宿言奚小朋友耳朵一红,暗金的眸子撇开了,小声念了一句:“是真的很像。”
我看着还没长大的白月光,语气有些惆怅,“可不可以早点娶她?”
他被我的话惊到了,瞪圆了眼睛看向我,嘴角也跟着绷直。
“没什么,”我轻笑一声,“谢谢你的伞,我来这人间一遭,已然无憾。”
少年的宿言奚朝我扬扬嘴角,把伞递给我后,身披长安的风雪,走远了。
我伫立皑皑雪色之中,目送他消失在长街那头。
……
街上随波逐流,身边缓缓擦过一辆马车。
帘子掀开,苏允杭笑道:“朝朝,如此行色匆匆,可是求助之路不顺?”
“呸!”我啐道,“顺不顺也不用你管!你咋那么欠儿?”
丞相大人一愣,风化几秒,复又拾起那虚伪客套的笑容,“何必这样凶悍?本相也不只是来看热闹的。”
我怒瞪他一眼。
他缓缓从袖中拿出一道竹简,“若说之前的罪状都是怀疑,那我手里这份卷宗可都是板上钉钉的证据,正好去大狱,不如载你一路?”
他不只是过来看热闹,还想踩上一脚。
我接过竹简,迅速浏览上面的字迹。
第一项,户籍过所造假。
第二项,与大宛书信往来密切,屡次提及中原山川地势。
第三项,豢养死士背刺苍鹰图腾,隶属大宛“铁刹”暗桩。
下面还有诸多细则,我来不及一一浏览,就被抽回竹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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