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一个权掌天下的帝王,先前听到她那话时他脑海中第一反应就是“权势”二字。

    他以为她想依仗自己的本事跟他谈条件,为家族谋取一些东西,譬如说林如海的锦绣前程,譬如说给林家讨一个爵位。

    当时他还寻思着这丫头未免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些,面上纵然不显,心中却已是寒意森森,只等她敢开口,他便敢叫她知道知道什么叫皇权。

    不是他仗着帝王的身份不肯好商好量专干那欺负人的事,而是这样的要求已经突破了他身为帝王的底线,一道绝不能被触碰的底线。

    可万万没想到。

    他的怒火已点燃,她却冷不丁一盆凉水兜头浇了下来。

    合着闹半天竟就是为着些儿女情长之事?

    说实话,他是真被闹懵了,作为一个心系天下满脑子只有宏图霸业的帝王……他不理解。

    等再三观察她的表情确定她是认真的,他这突然砸懵的脑子也终于才又慢慢动了起来。

    林如海闺女的婚事好说。

    虽然原先他的确是想在这桩婚事上再动动心思……毕竟林如海如今是他的心腹重臣,手里大权在握,在朝中可谓举足轻重,这儿女婚事自然不能随心所欲。

    但倒也不是非得抓着手心里不可。

    尤其听这丫头的意思将来是不想叫她那侄女往高门权贵之家去的,这就很大程度上避免了他心中所担忧之事,给个恩典叫他们自行择一良缘也并非不可。

    不过第二个要求……

    康熙眉头紧锁,一脸看异类的表情看着她,“你这小小年纪娇娇弱弱的一个姑娘心倒是挺野,历来男子三妻四妾便是天经地义之事,还从未听闻哪个女子敢有如此荒诞不羁的要求,三从四德贤良淑德莫不是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便是公主的额驸都还有一些通房小妾,更何况老四乃堂堂大清阿哥,怎么可能一辈子只守着一个女人过日子?简直荒唐!滑天下之大稽!”

    “再者说你的身子如此脆弱不堪,将来是否能够孕育子嗣都还尚且不好说,倘若是不能,难道你还想叫老四断子绝孙不成?”

    气恼过后仿佛有觉得有点好笑,笑小姑娘的天真,“再退一万步来说,纵是朕答应了你不指人又如何?老四若自个儿有那份心思你拦得住吗?你只站在你自个儿的立场上对着朕提这要求,却可曾问过老四的意思?若叫他知晓你竟是这般想法甚至胆敢自作主张跟朕谈条件,你倒是猜猜看他是否还愿娶你。”

    “他若无心奴婢自然也不敢来求皇上的恩典,从来就没有牛不喝水强按头的道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叫康熙惊得呆住了,“你这是何意?”

    “正是皇上所理解的那个意思,奴婢早与四阿哥说起过自己的心思,而他也许诺了。”

    什么玩意儿?老四许诺此生只守着她一个人过日子?

    康熙有些怀疑,可转念一想,借这丫头十个胆子她也不敢信口雌黄殿前欺君。

    难不成老四那个冷冰冰硬邦邦的冰坨子内心里竟是个情种?

    都说爱新觉罗家代代出情种,太/祖努尔哈赤和东哥格格、太宗皇太极和宸妃海兰珠,世祖……也就是他的亲皇阿玛和董鄂妃,甚至是多尔衮和他的皇祖母孝庄文皇后,哪一个不是爱得死去活来深情不悔的。

    到他这一代是不曾有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情情爱爱,他还以为这诅咒是被打破了呢,难不成如今又应验在了他的儿子身上?

    下意识的,康熙看向她的眼神就变得有些危险起来,一瞬间甚至有种将苗头掐死在摇篮里的冲动。

    可转念一想,老四并不是太子。

    情种也好浪子也罢,对于大清来说并未任何实质性的影响。

    甚至从某些方面来说,老四倘若当真是个情种的话反倒未必是桩坏事。

    早年因着一些缘故以至表妹迟迟没有身孕,为此不知灌了多少苦汤子抹了多少眼泪,他看在眼里终究也是不好受,到底是嫡亲的表妹。

    后面又因德妃那事叫表妹落了个没脸,在后宫里头没少被人暗地里讥讽嘲笑,着实也叫他有些心虚愧疚,故而当表妹提起想要抱养德妃的孩子时他也就同意了,只是坚持不肯改玉牒罢了。

    玉牒未改,从根子上来说老四就还是属于德妃的儿子,但“皇贵妃养子”的这层身份却也不低了,甚至可以说仅次于太子。

    索额图一直隐隐防范忌惮老四为的是什么?就是这层身份,以及背后始终不安分的佟家。

    原先佟家在京城权贵圈子里头根本也算不得什么,正是因为家里出了个好姑娘、成功生下了他这个新帝,这才一跃成为大权在握威风赫赫的皇亲国戚。

    有了这样一个先例摆在眼前,他们自然想要重复再来一遍,以图延续佟家的辉煌,甚至是再更上一层楼,于是自然而然的表妹就被送到了他的身边。

    佟家是他生母的娘家,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想亲自下手收拾掉他们,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哪怕只是一个未曾改玉牒的养子都能叫他们如此蠢蠢欲动。

    一面悄悄琢磨着想要扶持老四与太子斗,一面又在打算着再送一个姑娘进宫来生孩子——一个真正拥有佟家血脉的孩子。

    两手打算可真真是费尽心思了。

    康熙不由得冷笑出声,不过不得不说的是,倘若佟家当真撺掇着老四冒头了,这层身份和势力还当真不容小觑。

    老四是个性情沉稳能办实事的孩子,若能好好教导培养,将来必定能为大清的辉煌添砖加瓦做出不少贡献,所以他打从心底来说也根本就不想哪天迫不得已亲手废了这样一个有本事的好儿子。

    还有表妹那里……终究这辈子也是他亏欠了她太多,若是可以的话他希望未来的日子可以保她荣华富贵平安喜乐直到终老。

    况且将来老四的身边还有这样一个神神叨叨颇有能耐的福晋……虽说那些个手段不能冲着他们这些有龙气护身的皇室子弟来这一点可以放心,但是谁知道她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够从侧面帮助老四出头?

    综上种种,最好的局面就是老四一辈子只老老实实当一个阿哥。

    故而,老四倘若当真是这么个情种或许真就还是桩好事。

    由着老四去将这个满脑子情情爱爱的小姑娘绑死,可与此同时老四又何尝不是被她给绑死了呢?

    没有几个大臣会支持一个一心守着一个女人过日子、甚至极有可能子嗣都异常艰难的阿哥来争储,且阿哥们背后所能拥有的势力党羽核心成员也不外乎就是这些姻亲外戚,这是最牢固的捆绑。

    老四将来若当真只娶一个林家女,什么侧福晋什么格格都不要,那首先从势力上来说他就已经大大弱势于其他人了,相当于自愿放弃了竞争。

    “老四当真是这样说的?”康熙忍不住又再次确认了一遍。

    林言君点点头,说道:“奴婢知晓这件事在旁人看来或许实在太过荒谬,但感情这种事说穿了其实也不过就是个你情我愿,奴婢想要,他愿意给,如此便再好不过,又何必强行……还是方才那句话,从来就没有牛不喝水强按头的道理啊。”

    “虽说来日方长,谁也不敢保证如今的一切在将来的某一天不会发生变化,但至少眼下他是愿意的,奴婢自然也想努力一把,故而斗胆请求皇上成全。倘若将来某一天他当真变了,后悔了今日决定……”

    唇瓣微微抿了抿,神色坦然道:“就如同皇上所说,便是奴婢有心想拦也是万万拦不住的,更何况一个人的心都变了,奴婢又何苦强行去阻拦他的人呢?是以皇上不必担心会委屈了四阿哥,一切不过遵从他的意愿罢了,但凡他自个儿想,随时都可以改变的。”

    这话听着仿佛很是洒脱似的,但康熙总觉得这丫头并不是表面表现出来的这般柔弱好脾气,就嗤笑一声,“这会儿想的倒是挺开,只怕真有那么一天……得到后又失去,你怕是恨不得能活吞了他罢。”

    这是怕她报复呢?

    林言君好笑地摇摇头,“奴婢不傻,如今四阿哥待奴婢究竟是否真心奴婢还是能够分辨的出来的,否则奴婢也不会拿出那样的护身符送给他,若是将来他当真变心了,怪也只怪造化弄人罢了,是奴婢自个儿没福气,恨他做什么呢?终究曾经他待奴婢真心过,这就够了。”

    这还不傻?瞧瞧这满脑子的情爱,这个不悔那个不怨的,真真是叫人牙疼。

    处理再复杂再重大的国家政事都游刃有余的康熙这会儿是真的不理解了,百思不得其解。

    甚至有种想要敲开她这种人的脑子瞧瞧里头装的都是什么玩意儿的冲动。

    康熙又一次陷入了沉默,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她,脸上的表情变化莫测,周身萦绕的低气压令人不禁遍体生寒。

    身后的李德全哆嗦着双腿险些都撑不住要跪下了,眼珠子稍稍一转,瞥见下方端坐的小姑娘仍旧挺淡定自若的模样,顿时也就是真心服口服了。

    这胆子可是真的肥。

    可实际上林言君此时却也远不如表现出来的这般淡然,怕自然是怕的,皇权之下人命连根杂草都算不上,她又怎会当真一点儿都不怕呢?只不过有些事她该做还是得做。

    再一个……这坐着也是当真不舒服。

    面圣虽说给个恩典坐下,可也不能当真傻不愣登地一屁股坐满了椅子,顶多也不过是挨着个三分之一的面积罢了,还得时刻并拢着双腿交叠着双手,腰板儿挺直了不能弯曲,脖子却始终得稍稍弯着,不能直视龙颜。

    这样的姿势可别提多折磨人了,想稍稍动一下缓一缓都不能。

    就在她几乎快要忍受不住的时候,上头那位终于是开口了。

    “你的第一个要求朕答应,第二个……朕得叫老四来亲自问问才好决定。”

    林言君顿时面露惊喜,连忙站起来行礼谢恩。

    康熙摆摆手,“退下罢。”等她前脚刚走,后脚便打发了人去,“将四阿哥叫过来。”

    轿辇上,林言君忍不住伸手将帘子拉开了一些让风吹进来,心底压抑的紧张窒息感仿佛才终于被吹散了。

    无论是她自己还是四爷,其实处境都不算安然。

    打从上回皇上特意将兄长的婚事透露给皇贵妃那时起她就隐约察觉到了,估摸着是背后的佟家有些不安分,叫皇上生起了反感之心,早早透露出来消息一来是为了试探皇贵妃的态度,二来也是敲打佟家的意思。

    但人的野心哪有那么容易就被掐灭的呢?佟家不会甘于寂寞的,他们必定会想方设法的折腾。

    身为孝康章皇后的母族,这就是他们最大的依仗和保护伞,不到真正要命的关头皇上轻易不会动他们,所以他们才敢这样蹦跶。

    但问题是,出了事必须得有人出来买单承受皇上的怒火,这是毋庸置疑的。

    佟家身份特殊金贵,轻易碰不得,那受累的人还能有谁呢?自然是四爷。

    无论四爷究竟有没有那份心,眼下都绝不是冒头的时候,佟家不甘寂寞不听劝,那就只能想法子先将四爷从人前摁下去。

    至于她自己,身上那点儿能耐康熙自然是重视的,可重视的同时也未尝没有防范之心,不是怕被谋害,这一点先前就已经经过了再三试验……只不过她的本事到底有多少,又究竟能做到什么样的地步其实并没有人清楚,只除了她自己。

    对于一个摸不着底的人,防范也是人之常情。

    所以说她还是得想法子叫康熙更放心一些。

    敢跟帝王谈条件的人的确可以称得上一句胆大包天,可这样直白的做法却也未尝不是天真轻狂的表现,较之那等平日看着不声不响叫人根本都看不透摸不清的人来说更能让人安心……这一点她还是从那位宜妃娘娘身上得到的灵感。

    用一副无伤大雅的“率真”脾性伪装自己,或许偶尔会叫人有些不爽,可偏又不曾踩着底线,叫人感到安心的同时也能更得到几分宽容对待。

    加之她提要求的同时其实也是将自己的弱点明白地摆了出来,无论是至亲还是四爷。

    一个性格上有明显缺陷、感情上又有明显弱点的人相对来说可就好掌控太多了,纵是有天大的本事,必要时刻康熙也能精准地拿捏住命门,无疑能更进一步叫他放松警惕防范。

    “咳咳……”

    “姑娘可是灌了冷风?”走在旁边的灵芝顿时一脸紧张,劝道:“姑娘快将帘子放下吧,别再叫寒气入体了。”

    林言君也只得恹恹地放下了帘子,想着眼下的一切,感到松了口气的同时却也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这下可好,“恋爱脑”三个大字是刻在他俩的脑门儿上了。

    将来如何将来再说吧,至少眼下这“没出息”的标签却是一把极好的保护伞。

    太子正得宠,于朝中声望极高,位子坐得稳稳当当的。

    大阿哥占着个长子的身份亦不容小觑,本人又允文允武,身后亦是聚集了不少拥趸。

    而四阿哥却还是个没成亲的毛头小子呢,能有他什么事儿?可别赶着掺和了,老老实实隐于人后猥琐发育就挺好。

    回到承乾宫后就先去给皇贵妃请了个安。

    知晓皇上召见她,皇贵妃必定也是担心着呢,就先去报个平安,大致说了说护身符和林黛玉的婚事,剩下那一点她却有些犹豫。

    “另一桩事眼下还没个定论……”

    皇贵妃不以为意地摆摆手,“不必什么都一五一十告诉本宫,知晓你没事儿就好,不过下回可别这么胆大妄为了,那毕竟是皇上。好了,你快回去歇歇罢,这大冷天的折腾个什么劲儿呢。”显然这也是不满于帝王的任性呢。

    林言君也觉得是有些疲惫了,便也不曾多逗留就起身告退。

    待进了自个儿温暖的屋子歪在炕上手里抱着一杯热腾腾的茶水,这才总算是感觉舒坦了不少。

    “姑娘是否要上床歇息歇息?”

    “不急,一会儿还有事儿呢。”一盏热茶下肚,身子仿佛也随之暖了起来,林言君就叫丫头将自个儿的衣裳脱了两件,“在屋子里都穿成这样回头再出门可就没法子了,还是留点余地罢。”

    灵芝也没法子,只好顺着她的意思将衣裳收起来,而后又将炭盆挪得靠近些,“那件事儿姑娘也打算要与皇贵妃娘娘说吗?会不会……不大好?”

    “说实话我自个儿心里头也没个底。”林言君叹了口气,有些忧虑道:“皇贵妃待我自是一片真心,可这件事恐怕还当真是踩着了一个额娘的底线,我也说不准她究竟能是个什么看法,只是这纸终究也是包不住火的,今儿我不说,明儿她也会从其他人口中得知……反倒不美。”

    姜嬷嬷不由点头赞同,“姑娘这话说得很是,本就瞒不住的东西反倒不必费心隐瞒,显得生分防备似的,平白叫人心里有个疙瘩,本或是三分的不满没准儿都能添至六七分,委实不必如此。”

    “这么说来姑娘还是早些想想该如何说罢,免得叫皇贵妃娘娘先从旁处得了信儿。”看她那副愁眉不解的模样,灵芝不免有些心疼,宽慰道:“姑娘不必太过忧虑,皇贵妃娘娘待您素来如同亲生女儿一般,奴婢瞧着那情分不是虚假的,纵是恼也恼不到哪里去,姑娘好好哄哄就是了。”

    “况且姑娘先后两次救她和四阿哥,哪回不是命悬一线的?这份恩……”

    “噤声。”林言君瞪了她一眼,警告道:“跟贵人谈情分谈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谈恩情二字!”

    哪怕是像她这般明摆着跟康熙谈交易也都好过将“恩情”二字挂在嘴边。

    恩情这种东西,旁人若是记在心里那自是不必你提,你特意提了,十分的恩情仿佛顿时也就只剩下五六分似的。

    没有人会喜欢一个挟恩图报的人。

    有些事终究只可意会,说出口了,也就没那味儿了。

    自知失言,灵芝顿时脸色一白屈膝认错,“是奴婢失了分寸口出狂言,请姑娘责罚。”

    “回去将‘谨言慎行’四个字给我写两百遍,明日交予姜嬷嬷查看。”

    下意识瞥了眼姜嬷嬷,见其拉长着张脸满眼尽是冷意不满,一时灵芝就苦了脸。

    屋子里头又陷入了一片平静。

    林言君手里捧着本书歪在炕上,炕桌上摆放着茶水点心及几碟子各色坚果,刚刚才领了罚的灵芝就坐在一旁拿着工具负责开坚果,开出来的都另外放在干净的碟子里,任由她家主子随时伸手就能够着,压根儿不必抬眼看。

    就在林言君有些昏昏欲睡之时,外头终于来了消息。

    “四阿哥来了。”

    “请。”林言君顿时来了精神,起身下地就往外走,猛地一下顿住脚步,“将方才的衣裳拿来给我穿上,将外头的窗户打开来。”

    大冷天的她显然不能在冰天雪地里说话,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又不太合适,将窗户大开着叫人好清清楚楚地看见里头也就勉强罢。

    “你可真是大胆!”

    一见着她的人,胤禛就忍不住脱口而出斥责一声,那脸黑漆漆的仿佛都看得见化为实质的黑烟了。

    林言君却也不慌,只眉头微蹙嗔怒,“怎么?四阿哥是怨我自作主张了?难不成先前对我说的那话竟是哄我的?”

    “……”还敢委屈巴巴地倒打一耙了。

    胤禛怒极反笑,“你知晓爷不是那个意思,少给爷胡搅蛮缠!爷可真是纳了闷儿了,究竟是谁借你的胆子叫你敢如此放肆?”

    不等她吭声又接着说道:“你想要什么跟爷说就成了,爷自会去想法子,你又何必自个儿冒冒失失去得罪皇上?你可曾想过万一惹恼了皇上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到时候便是爷磕破了脑袋都保不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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