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女扮男装的访客（上）-纳兰性德与谁并称清词三大家?

    

    随康熙微服出游后两日，康熙对李郁贪赃一事终于有了决断，处置却是意料之外的轻，只罚俸一年，此外别无惩处。同一天，康熙召明珠议事，之后明珠也像往常一样日日朝觐，彷佛之前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不久后恩旨又下，让才开始当差不久的成德回家读书，准备三日会试。成德果然不孚众望，在杏榜上名列前茅，离殿试金榜只有一步之遥，进士已在手心十拿九稳。

    成德在御前受宠，眼看着要成为开国以来第一名满进士，他不论走到何处，总有人费心巴结，但他的心思却顾不上那许多，因为花朝节当夜柳清水榭作别之后，早已过了三月初三，扬州比武想必已见分晓，但柳清音讯全无，成德心急如焚，却又不能表露出来，知道他心事的唯有芙格。

    一日夜间，已经过了子时，成德还在书斋读书，忽然听到院中有脚步声。他认出那轻巧步伐，嘴角不禁浮现笑容，但他装作不觉，依旧低头看书。那脚步声到了门口，门上响起轻声敲叩，成德这才出声答应，抬头一看，芙格已经开门闪身入内，又在身后将门关上。

    成德知道芙格必然又以早睡为由，骗过屋里伺候的丫头，又在众人睡熟之后溜了出来，顿时感觉心头既暖又甜。他再定睛一看，芙格只穿着单薄的水红对襟长衣，却敞着领口，隐约可见里头绯色贴身绫袄，不由有些脸红。他回身拿了一件雪色披风，走到芙格跟前，将她整个人包在披风里，低头轻声呵责：”都几时了，妳穿得这样单薄跑出来，莫说贪凉受了风寒不是闹着玩儿的，要是给谁看到，又像什么样子？”

    芙格嘟起嘴，”躲着屋里那些人，哪儿还顾得上多穿衣裳？”

    成德被芙格的模样逗得一笑，”妳三更半夜来找我，有什么事？”

    “我是担心你义兄。”芙格抬头看着成德，”他一去就没了消息，三月初三早就过了。”

    “我也正愁这个。”成德坐回椅中，叹了口气，”因为心烦，睡不成，才杵在这儿看书。”

    “哥哥心烦，我陪着好不？”芙格拉着披风襟口，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

    “又胡闹了。”成德微微一嗔，”现在都几时了？妳偷溜出来，给丫头们知觉了还好打发，要是给舅母知道，妳可怎么办？”

    “就说我睡不着，来找哥哥讲书。”芙格不无撒娇的说。

    “穿这样来？”成德一笑，”妳也将及笄了，不能再这样没大没小。以后要来找我，好歹打扮齐整一些。”

    “我这样过来，哥哥恼我吗？”芙格看了成德一眼，低下头去。

    成德一呆，”我怎会恼妳？”

    书房里烛光明亮，成德看芙格整个人包在自己的披风里，一头黑亮长发只松松的挽了半边抓髻，一身雪色衬着微微晕红的双颊，脸上半点脂粉不施，反显得艳光照人，若非他素来矜持，几乎就要起身将芙格拥入怀中。

    成德的书房在他院中最清净处，此时已过子夜，四下俱寂，只听院中隐隐虫鸣，偶有风过树梢之声。

    两人静静对坐，成德思绪飘忽，却无端想起那日随康熙微服出宫，心思顿时又被这段时间以来诸多怪事所占据。

    “芙格，”成德有些突兀的开口，”妳记得那日在五钱楼？那天大汗特别感兴趣的一个举子韩逸林已经中了会试，不久后殿试，以他的能耐，肯定能中在二甲。但大哥跟我说过，韩逸林与他师门有怨，当日他离开时我就看出来，他身负武艺，造诣不浅。现在他人在京里，只怕不单纯为应试而来，偏偏大哥音讯杳然，我总感觉自己身在暗处，难以安心。”

    “哥哥的意思是，韩逸林进京赶考是幌子，其实别有他图？”

    “幌子恐怕也不是。”成德侧头寻思，”韩逸林去年中举，又早有文名在外，今年开春闱，他岂有不考之理？只怕他一方面有心为官，又在别处另有算计……”

    成德话未说完，听到外面微有异响，立刻警觉，左手拉过芙格拥在怀中，右手两指一掐熄了蜡烛，屋中顿时暗了下来。

    他从桌上抄起扇子，拉着芙格站到大柱之后，屏气凝神，不久便听院中有人轻轻一笑，低声说着汉语：”良宵当前，美人相伴，成公子坐怀不乱，还能这般警醒，在下佩服。只是公子对于真情实局，似乎还不甚清楚，倒教在下为公子忧心了。”随后又是一声轻响，显然说话之人已经离开，似乎是纵身上树而去。

    “哥哥……”芙格虽然好奇胆大，但还是第一回遇到这样的事，惊异非常，”那人是谁？”

    “不知道。我没听过这声音，听来像是女子。”成德低头思索着，”芙格，这当中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还得好好想想。看来我这儿不是安全之处，现在就送妳回去吧。今晚的事，妳谁也别说。”

    他并不点上蜡烛，一臂拥着芙格，轻轻开门出去，几乎是将芙格半托离地，自己脚下声息全无，出了院子，趁着一片暗云遮月，悄悄将芙格送回她住的小院。

    他送芙格到屋前，正要离去，芙格连忙伸手拉住，将身上那披风褪下，塞到他手里，”哥哥，这衣裳你得拿回去，不然给人看到了，我怎么解释？”

    芙格进屋去了，娇羞神色却把成德看呆在原地，过了好一阵子才醒神，回头往自己院子去，没想到一进院门，高松之下赫然坐着一个人。

    此时云散月出，月光一照，成德看得分明，坐在那圆石墩上的是个与自己年纪相若的少女，一头长发并不梳起，反而仿男子模样，总在脑后编着长辫，发尾系着一条烟罗翡翠缎带，身上一袭秋香色四开裾行服袍，襟口袖口都绣着烟罗翡翠方胜纹，此外肩上半围半披一件雪纱，旗不旗汉不汉的装束，古怪当中却透着雅致。

    成德再定睛细看，这少女鼻梁高挺，若非眼神犀利冷冽，倒是雪肤花貌，楚楚动人。她坐在石墩上，月光一照，全身映着松针细影，再加上一个姑娘家作男子装束，给人难以言喻的神秘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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