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凯厄斯在十二点钟声敲响前一分钟,比灰姑娘还要准时地出现在我房间,

    彼时我只开了床头的台灯,站在窗前眺望夜色。

    湿凉的风吹得越发冷。

    “我今天听卡莱尔说,镇上又出现了两例无故死亡,”我顿了顿,最终还是问:“沃尔图里真不打算管么?”

    “安娜,你答应我不会插手。”

    “我只是好奇。”

    “好奇害死猫,同样也会害死你。”

    “你看见了什么?”

    我知道凯厄斯知道些什么,否则不会发生之前的失态。他能力庞杂,预见一件事的走向并不算难。

    “看见你冰冷的尸体。”凯厄斯冷冷道。

    我很平静:“爱丽丝说预言有时不太可靠,也许是你太过忧虑。”

    “动机产生结果,你在问的时候想到的是什么,就代表你会做出什么决定。”

    “我不会违背自己的诺言。”

    “是么?”

    凯厄斯不置可否,语气里却有显然的怀疑。

    “我们是朋友,凯厄斯,如果阿罗有一天身陷险境,你难道会看他就此陨灭吗?”我转过身来,不肯放过对方任何一个表情。

    但他的脸上什么都没有,只有嘴唇微微翕动:“我会给他报仇,将敌人扔进最旺盛的火焰,以此告慰他的在天之灵。”

    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我突然产生了想撕碎这种平静的冲动。

    于是我问他:“假如预言真的,你会怎么办?”

    空气陷入长久的沉默。

    凯厄斯的眼神一寸一寸冷了下去,里面仿佛生出坚冰。

    “我不喜欢这种假设,安娜。”

    “我知道,我是故意的。”

    我迎着他的目光,不怕死地和他对视,“反正要回去了,既然我不高兴,也不能让你高兴。”

    “随便你。”

    凯厄斯看着我趾高气扬的模样,率先移开目光。

    “狼人在附近徘徊,我们该走了。”

    午夜之后,不光吸血鬼会变得活跃,狼人同样如此。

    凯厄斯朝我伸出手,“走吧。”

    我不肯随他的意:“你还没给我答案。”

    “这答案你未必想听。”

    “但我想知道。”

    他的胳膊维持着邀请的弯曲姿势,在确定我没听到满意的回答前不会松口之后,凯厄斯收回了手。

    “所有参与到这件事里的人,我都会将他碾为齑粉。”

    我无法形容凯厄斯此刻的表情,像是压抑着怒火,又像兴奋,并不夸张的面部动作却几乎让我感觉到扭曲。

    然后他走近一步,不顾我骤然僵硬的表情,想拉住我垂在身侧的手。

    我下意识往后缩。

    动作捞空,凯厄斯抬眸看了我一眼。

    “别害怕,安娜。”他慢悠悠的语气就像恐怖片主角遭遇不幸之前的旁白。“你知道这只是假设。”

    即使我知道这只是假设,也被他这幅不太正常的模样吓得不轻。

    任何言语在他牵住我的时候都变得苍白,凯厄斯以一种轻柔的力道,带着我下了楼。

    我不由自主地开始发抖,后悔刚才非要让他说出不该说的话。

    血腥的记忆从相触的掌心传到脑海,战争、硝烟、鲜血、死亡,毫无预兆地一同涌进来,我被这残忍的场景刺激得额角发痛。

    “不要轻易尝试。”

    凯厄斯在我晕倒之前结束了自己共享的能力。

    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伤害他人的代价是互相伤害。

    旋转的楼梯那么长,好像永远走不到尽头。

    贝拉在下面等我。

    我装作若无其事地和她打招呼:“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贝拉首先看了看面色无碍的凯厄斯,又看了看我。

    “大家都没睡,知道你要走,想和你好好告别。”

    我打趣她:“怎么说得以后见不到了一样?”

    贝拉只是笑,张开双臂,想给我一个拥抱。

    我越过凯厄斯,他牵着我的手却越来越紧。

    狼人的嚎叫从福克斯的另一边传来。

    贝拉只是笑,张开双臂,想给我一个拥抱。

    我越过凯厄斯,他牵着我的手却越来越紧。

    他的动作令气氛顿时变得格外紧张。

    “凯厄斯。”我低声喊他。

    对方却像没听见一样,既不理会我,也不松开手。

    僵持数十秒,在气氛即将走向更糟的时刻,握着我手的力道终于开始松动。

    “再见。”我走下楼梯,搂住贝拉的脖子。

    贝拉安静回拥。

    “保护好自己,”我附在她耳边,“不要逞强。”

    “我会的,你也是。”

    告别的话很短,寥寥数语,其实我有很多想和贝拉说的话,但那些话在信里写不出来,面对时更不可能说。

    夜色是最好的保护,卡莱尔一行人像昨晚那样送我们到门口。

    他们真的是一群很好的人,虽然不久之前才遭受了沃尔图里打压,却不因此心怀怨恨。或许他们对凯厄斯有想法,但还是尽力照顾了我的感受。

    “再见。”我对他们说。

    众人表情各异,离别对他们来说习以为常,如此郑重的告别反而有些显得有些刻意。

    “希望能在沃尔图里尽快听到你们胜利的消息。”凯厄斯朝卡莱尔点头:“再会。”

    “再会。”

    这次是真的该走了,再过犹豫未免矫情。

    我被凯厄斯牵下台阶,阶下面是青草,黄黄绿绿的颜色呈现出可见的衰败。

    秋天进入尾声,冬天已经来了。寒风吹过山岗与城堡,途经福克斯,要往更远的地方去。

    但它抵达不了沃尔泰拉。

    我最终在城堡里昏昏沉沉地度过了这个漫长的冬天。

    花枝枯萎,候鸟迁徙,时间像流水一样快,也在我无所期待的心态里变得冗杂缓慢。

    我和凯厄斯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自从那个吻和离开福克斯之前发生的插曲,沉默在我们之间出现得更加频繁。有时候我们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各自做着手头的事,连目光碰到一起都会立刻避开。虽然大部分情况下,只有我一个人在躲避。

    凯厄斯还是很忙,和阿罗的关系也在逐渐好转。

    结束这场闹剧的原因,我更倾向于阿罗发现自己完全没办法让凯厄斯改变主意之后,选择了妥协。毕竟长老内部产生分歧这个说法,会很大程度上直接影响沃尔图里的团结与威信。

    沃尔图里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不久之后,沃尔图里下了第一场雪。

    这里许多年不曾如此寒冷,城堡被白色笼罩,比之前显得更为坚硬沉肃。

    维多利亚还是没消息,而贝拉已经不太愿意跟我谈起这个问题。明年是她在福克斯中学的最后一个学期,假期间的聚会开始频繁,加上临近圣诞,有各种活动,实在很耗费时间。我们之间的交流不可避免地开始减少。

    贝拉和爱德华的恋情在学校引起了轰动,同学对他们的各种八卦和猜测,都让这个假期与众不同起来。

    万众瞩目的感觉并不好受,这点毋庸置疑,所幸查理决定去加州庆祝新年,她能从这种烦闷的气氛暂时脱离出来。

    沃尔泰拉城新年氛围很重,但这些热闹却传不到古堡深处的房间里。

    随着时间推移,迷茫越来越多,我感觉自己像被罩在了一个深不见底的笼子里。这并非指身体上的约束,而是精神上的桎梏。

    凯厄斯要求我待在他身边,又说我可以去任何地方,他说希望我开心,但实际根本不可能放我走,这就是悖论。

    我们一直处在这种荒谬的悖论里,除非有人彻底放弃自我,背叛意志,否则不可能和平相处。

    凯厄斯一直在逃避这个问题,认为我最终会被他打动。事实如此,没有什么人能逃得过时间积累的消磨,我正朝着他希望的那条路上走。

    转化的过程与结果使我对凯厄斯产生了依赖与信任,陪伴使我产生了感动。只差一点,只是时机问题,吊桥效应在影视剧和文学作品中屡见不鲜,屡试不爽,在人身上自然也有可能应验。

    爱上一个人,有时并不需要多么惊天动地,只要有一瞬,当你为对方心软时,爱情就开始了。

    客观来说,我和凯厄斯的性格并不合适。既不互补,也不同类相惜。我其实真的很好奇他怎么会看上我,不是妄自菲薄,以他的条件,随便勾勾手就能招来一大堆愿意为他生为他死的人,哪怕他现在说自己喜欢男人,立刻也会有无数男人自荐枕席,只为和他春风一度。

    为什么偏偏要看上我这么个毫不出众的普通人,何况我还是个半血,是族群里最不受待见的那一类。

    全推到命运的安排上,未免有些可笑。

    疑心就像春天发芽的种子,没有什么能阻挡它茁壮成长。

    我并非顽石或榆木,如果不曾感受到凯厄斯对我的爱意,就不会心中纠结,但他的就像一张网,将我裹得越来越紧。

    我不想,也不敢和他产生更深一层的关系。

    人的贪欲无穷无尽,得到了这样,就开始肖想另一样,直到最后将自己完全迷失。

    我已经开始对凯厄斯的要求习惯性顺从,并且为他的所作所为寻找合适的借口。就像他不让我插手维多利亚与卡莱尔家族的纠纷,甚至保证不会为了贝拉做任何冲动的事,我竟然如此轻易地接受了这个结果,在某一瞬间对此有了“凯厄斯就是这种人”的荒唐辩解。

    该醒醒了,美梦到最后都难免破碎。

    我和凯厄斯,我不是公主,他也不是王子。

    有的只是难以逾越的身份与观念的鸿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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