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论坛自救版, 袁英杰说:
“皇帝要我进翰林院,我想考科举,没进翰林院, 进了国子监做司业。
“这国子监司业是从四品,在国子监祭酒之下,掌管教令。除了我, 国子监还有另一位司业……”
有的论坛成员不解:“当了官你还考科举?”
“一当官就当了四品官,风头太盛了。”
“袁大人,皇上果真喜欢你……”
袁英杰解释:“举人功名我考得,进士功名我也考得。考不得进士就当官,立身不正, 所以我要考进士。”
京城成员问:“来得及吗?再有十天就考殿试了。”
王如是:“如何来不及?袁英杰可是登上白塔之巅的天才,她有把握考上进士, 岂有考不上的道理?”
一场秋雨一场寒, 京城降温了。
换上在京城买的厚衣服,袁英杰对张姐说:“京城的衣服卖得贵。”
张姐点头:“京城比南州冷, 还干, 我不适应京城这儿的气候。”摸了摸脸,“今年我们要在京城过冬, 得多囤点煤炭木柴, 不然会挨冻。去年冷, 不知今年有多冷?”
“让我卜一卦。”袁英杰掏出几个铜钱。
“读书人还会算卦?”张姐讶然, “我以为算卦是道人、和尚、神婆才会的本事。”
“算卦是易学的分支, 易学有三大派系, 分别是道家、儒门、巫卜……”袁英杰一边起卦一边说, “和尚通常不算命, 你碰到算命的秃驴, 把他当成骗子便是。”
“明白了。”张姐站在她身后看卦象,“这个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好卦象,今年的冬天可能会很冷。”袁英杰感觉到冷风从门外吹来,不由得裹紧衣服,“多买煤炭木柴,多存粮,这个冬天不好过。”
书铺是她们掏钱买下的,前院作卖书卖文具之用,后院起居作息。袁英杰既要去国子监做司业又要考科举,衣食住行皆是张姐拿主意,书铺的生意也是张姐在管。
亏得袁英杰有点名气,加上书铺是圣人程时晋开的,每日的进项去掉支出,仍有些许结余。
若用来买煤炭木柴,这点结余是不够的。
是以,张姐思忖着用别的法子赚钱。
通过江湖人之间的联系,她雇佣了一个机灵且会几手功夫的女子在书铺卖书,自己四处溜达,寻找赚钱的机会。
京城在天子脚下,能人不缺。
如张姐这般的先天习武者,一块招牌砸下来,能砸到好几个。
溜达数日,张姐无所获。
索性她回到书铺里,潜心习武,打算晋升宗师境。
从南州北上,她随程时晋去到位于燕州的学宫,又从学宫来到京城,感触颇多。
北上前,她认为自己的武艺要止步于先天,不想这会儿竟然有把握做宗师。
想起猛虎帮的副帮主魏醒、帮主殷锦麟,张姐心说:她俩这会儿应该还是先天境界吧?
旋即她摇摇头,魏醒和殷锦麟皆是习武奇才,没准已经晋升宗师境界了。
不过,她肯定比何姨更早晋升宗师。
殿试在即,京城卖得最好的是和殿试有关的书,书铺里却是没得卖的。几个书生结伴来书铺碰运气,张姐听到熟悉的南州口音,好奇地看去一眼,见了个南州来的书生。
那书生年纪轻轻,不认识她。
她记得他好像姓陈,老帮主曾想捉婿,后来知道镇靖使想嫁侄女,才息了捉婿的心。
书生们没找到想找的书,问张姐:“袁英杰不卖考科举的书吗?”
“不卖。”张姐说,“你们去别的书铺找吧。”
“袁英杰在不在?”书生们的目光往书铺后院飘,“我们有问题请教她。”
“她在国子监,不在这里。”张姐说。
怏怏不快地,书生们离开书铺,因知晓袁英杰做官而泛酸:
“女人就是占便宜,得了皇上的喜欢,四品官也能做。可惜咱们是硬邦邦的爷们,不是软绵绵的女人,讨不得皇帝喜欢。”
“听说皇帝要袁英杰入宫做妃子,她咋不做妃子去?”
“故意跟我们抢官做呗。嘿,她的假弟弟抢功名,跟她不愧是一家人。”
混在书生当中的陈方济蹙了眉,提醒道:“莫要这样揣度袁女士。”
书生们群起而攻他:
“你看上袁英杰那女人了?”
“不是看上她,怎么会容不得我们说她不好?”
“哼,你看得上人家,人家可瞧不起你这没本事的书生。”
不远处来了一个身穿官服的骑驴女子,不是从国子监回来的袁英杰又是谁?听得众书生围着陈方济七嘴八舌,她朗声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这声音听在耳中,颇显威严。
众书生止住口,齐齐看去,未看清袁英杰的长相,先看清她的官服,纷纷作揖:
“小生曹毅见过大人。”
“小生……”
陈方济看清袁英杰的脸,抚平衣袖上的折痕,亦笑着作揖:“小生陈方济见过袁大人。”
袁、袁大人?
莫非陈方济与袁大人熟悉?
其余书生壮着胆子窥视袁英杰。
不等他们认出她是谁,袁英杰先笑了:“先前讨论我讨论得那般热烈,一个说我抢官做,一个叫我那女人,见了我倒是低头得比谁都快。”
背后说人被逮了个正着,一干书生皆尴尬无比。
“我不是大度的,也没有阿晋那厉害本事。”袁英杰说,“你们闭嘴一刻钟,顺便面壁思过一刻钟。”
文气流转,除了稍有礼貌的陈方济,别的书生都被她封了嘴。
有那脑子灵活的想跑,袁英杰一个“摔”字讲出口,跑了的都摔了一跤,轻则身上增添一两处青紫,重则见血。
他们也有文气,无奈袁英杰比他们熟悉文气,更会运用。
她说了他们要面壁思过,他们一个也跑不掉,悉数对着墙壁思考起过错来。
驴儿迈着蹄子走过。
陈方济目送袁英杰回到书铺,撇下面壁思过的书生,自己回客栈,专心复习。
学宫他没有去过,白塔有多难登上他不知。
如今白塔没了,想登他亦登不上。
殿试他没有多少把握考中,需多多用功。
只是书生们回来,少不得说陈方济巴结袁英杰,或是袁英杰看上陈方济。
陈方济问他们:“被袁大人罚了一回,你们莫不是嫌不过瘾?”
众人噤了声,拿眼睛瞪他,意思一目了然:你不说,她能知道?
转眼间殿试来临了,众考生入考场。
不说陈方济如何,袁英杰坐在考房里,发放试卷的考官笑她:“你当初若进了翰林院任职,何必考科举?”
“我若进了翰林院任职,你还能留在翰林院?”袁英杰反问考官,“我进了国子监,国子监里对我不满的人可多了。”
考官霎时黑了一张脸:“哼,你考不中进士,我看你怎么狂!”
开始考试后,考官站在袁英杰身边死死地盯着她,刻意给予她压力。
然而袁英杰视他若无物,意态从容,不紧不慢。
考官站到脚酸,也没见她受影响,冷哼一声,到别处去了。
考试将会持续三天,考生吃喝拉撒都不得离开考房。
由于过去有考生用馒头、面饼夹带小抄,殿试不允许考生们带食物进考房,由考房提供食物。
到了吃午饭时,考官亲自给袁英杰送食物——当着袁英杰的面,他咬了一口她的饼子,才把饼子给她。
袁英杰着实无语,直接拉了铃。
“叮铃铃——”
刺耳的铃声引来衙役,袁英杰指着被她定在原地的考官:“这家伙抢我的饼子吃。”
主考官是皇帝亲信,皇帝给袁英杰官职,主考官岂敢怠慢她?
当即,找事的考官被拖走。
主考官送上干净的饼子,又送上热茶,殷勤地道:“提前祝袁大人金榜题名。”
……
京城里有很多人不希望袁英杰金榜题名,比如想做国子监司业却做不成的人,又如反对女子考科举当官的人。
城隍庙中,有人上了三炷香,道:“城隍爷,袁英杰今天考殿试,以她的才华,金榜题名可能不难。饶是她没有才华,皇上为了拉拢女圣,也会让她高中。”
他抬起头看城隍爷的彩色泥塑。
大黑脸络腮胡的城隍爷并没有显灵,其目光投向他的身后,隐有……恐惧之色?
寒意陡然在背后蔓延,上香者缓缓转头。
他看到了程时晋。
她理应在学宫,不应在此。
无视上香者,程时晋跨过门槛,走进城隍庙里,问道:“李聪,你养好了黄泉沙弄的伤?”
她亲至,吃过她亏的李聪不敢不出来见她。
他从神座上走下来,向她见了一礼:“回禀圣人,小神的伤尚未痊愈。”
程时晋颔首:“料想也是,黄泉沙剧毒,你修为不及圣境,养伤起码得一年半载。”
神座前的供桌放着供品,瓜果、点心、糖皆有,程时晋拿了一颗油纸包装的糖,城隍李聪已用黄泉沙困住上香者。
李聪弓着腰道:“请问圣人,此獠如何处理?”
程时晋:“随你。”
把油纸丢在烧纸钱的盆里,她含着甜滋滋的糖,悠然走出城隍庙。
庙外枫树鲜红,如丝秋雨润湿地面。
程时晋道:“有些冷。”念了句,“寒暑不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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