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钱给了一个孩子就会引来一群孩子,光是施舍钱财是远远不够的。

    她向李乐投出求助的目光,李乐将孩子们轰出去,关上了破庙的门。

    “呃,你们是乞丐?”她问道。

    “咳咳咳……话不能这么说,咱都是凭本事吃饭的,那些只会要饭的乞丐跟咱没法比……”李乐这“凭本事吃饭”自然指的是偷东西和明抢了。

    “而且,咱也是有规矩的,只偷方圆百里大户人家的金银财宝,绝不抢穷人家的东西,街坊领居都可支持了……”李乐努力为自己和那群小混子们辩解,试图给微微留一个好印象。

    “哦,那咋还抢到我身上来了?”

    “这不是今年有钱人家都管得紧了,没偷到什么东西,娃们发愁怎么过冬嘛……”

    “怎么不找个生计干,偏要偷东西呢?”微微问。

    “不瞒你说,我们也是去年从北方来到这里的。北方去年旱灾严重,我们实在没吃的,才逃到这里,可是没认识的人,也没地可种,便整日在街头瞎转悠。我也是前几天才谋得一份活儿干,可这些小家伙们可没人愿意给他们出工钱呐。我一个人挣下的钱根本不够养活他们,只好叫他们去偷了。”

    微微想想,觉得这些小孩儿也是可怜,便把包袱里一多半的钱都掏出来,塞到李乐手里,“这些应该够你们过冬了。”

    “怎么好意思要姑娘的钱呢。”李乐脸一红,摆摆手拒绝。

    “你就拿着吧,我这么大了,还可以再挣钱啊!”她想了想,决定接下来的一个月,就在这里尝试一下多挣点钱,只有自己挣了钱,才算是真正的自力更生嘛。

    “你在哪里干活啊,带我一个呗。”微微好奇的问。

    “哎呀微微,那都是男人干的体力活,你一个姑娘家哪里干的了。”

    “有道理。可是我还能干什么挣钱呢?”微微想想,觉得自己真是个小废物,似乎啥也干不了。

    “对了,微微,你认识字么?”李乐突然想出一个主意。

    “呃……好像认识哦。”微微想想,自己把长庚给的几本书都看完了,自然是识字的。

    “那就好办了。”李乐高兴的一拍手,“最近城里官府新办了个书院,正找教书先生呢,要求不高,识字就行,只可惜咱这地方识字的没几个,告示发出去好久了都没见有人回应。你去,保准可以。”

    “挣的钱多么?”

    “多啊,顶我的工钱的三倍呢!”

    “哇这么多。那明天一早我就去!”

    第二天一早,天还蒙黑,微微就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去官府自荐去了。直到下午,她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破庙里。

    “咋样咋样,成功了吗?”李乐等了她好久,看她一进门,就立刻问道。

    “官府的人倒是答应了,可那书院,怎么比这破庙还烂啊,而且,每月的例银才一百文???你不是说挺多吗?”她扶额,顿时体会到生活艰辛。

    “是啊,算是很多了。等等,你不会嫌少,拒绝了吧?”

    “我确实拒绝了,但不是因为嫌钱少,而是那些孩子的爹娘一看是个女先生,都不愿意让我教,非要换个男先生来。哼,有眼无珠,我还不稀罕教呢!”微微气呼呼道。

    “哎呀呀,忘了这一道坎儿了,这里从来都没有女先生的。要不你男扮女装,再试一次?”

    “凭什么?我教个书还得改头换面?我就不信了,凭什么看不起姑娘家呀,我偏要做第一个教书的女先生。”微微胸前似乎喷起了一团火,她头脑一热,一拍桌子起身,大声道,“我决定了,自己办一个书院,自己当女先生!”

    “微微,你这根本行不通,你就算自己开书院,这地方的人也断不会把自己家孩子送到女先生那儿读书的。”

    微微颓废的坐下来,叹一口气,趴在桌子上思索着,想了好久,突然道,”有了,我可以教这群小孩儿读书啊!”她一指自己身后那群小孩。

    她看着李乐,森然道,“你是他们的大哥,不会也不愿意我这个女先生教他们吧?”

    李乐心里觉得这姑娘真是想一出是一处,可是她若是教这群小屁孩读书,他这个当大哥的就有更多机会和她相处,自然是极好的。

    “我当然愿意啦!”李乐毫不犹豫卖了自己的小弟们。

    两人身后,那群原本躺在草堆里有说有笑的野孩子们,突然隐隐感觉不妙,不约而同地一起咽了口唾沫……

    “那就这样决定了!”微微激动的一拍桌子,立刻开始筹划自己的宏图伟业。

    “咳咳咳……微微,那你打算在哪里开书院啊?”

    “呵呵呵呵,就在新开的书院的正对面!”

    “啊??”

    ……

    连纵宗门的正殿之内,十二名新晋的入门弟子此时正接受着隆重的入门仪式。这是宗门内每年都要举行的仪式,所有门内弟子都要到场。

    这十二个孩子刚刚死里逃生,经过了几天都修养,此时都容光焕发,精神抖擞,穿上了门内弟子才能穿的深青色长袍,配上了崭新的长剑,觉得光明的前途就在眼前了。

    林宇峰坐在正殿的高台上,眯着眼睛,看着这人数稀少的新晋弟子,心里并不满意。

    但他还是道,“季宁,你最近一直操心着选拔新弟子的事,辛苦你了。”

    林季宁站在台下,恭敬道,“这都是弟子该做的。”

    “这些新晋弟子,需要另行选派一些人,教他们更高深的武功。只是先前教入门弟子武功的宋长老年事渐高,本座正想另选新人,接替宋长老的职务。”林宇峰揉着眉心,颇有些费心。

    “宋长老,你可是在武司的做了三十年的总司了,可有什么人推荐吗?”

    “老夫做了三十年总司,亲自教了五百多个徒弟,要说印象最深刻的,倒是刘长庚了。他习武总能精准抓住功法的精义,当年我教他那一套极难参透的太虚九剑,他竟然不到半年就掌握了。若让他教新晋弟子,想必也会成效甚显。”宋长老是宗门的里资历数一数二的老人,宗主对他敬重有加,他又年事已高,早已无所顾忌,是宗门里为数不多的直言者。

    “既然宋长老都开了口,长庚,那以后便由你暂代武司总司一职,教这些新弟子剑法罢。”林宇峰思索许久,竟然破天荒的同意将实权交给刘长庚了。

    武司是宗门里最吃香的部门。只因武司总司一般由宗门剑术最精湛者担任,主管教授入门弟子武功,最得入门弟子敬重,长此以往,门下弟子越多,便可日渐成为宗门最有威望的总司。

    众人都眼红的瞧着刘长庚,他却立即跪下,冷声道,“宗主,弟子愚昧,怕是难当大任。何况弟子前些日子的鞭伤尚未痊愈,怕是没有精力,也没有能力担得起这职责。”

    “刘长庚,你倒是处处忤逆本座的旨意。”林宇峰虽笑着说出这话,可人人都听出了他话中的怒气。

    刘长庚却当没察觉宗主的震怒,依旧道,“少宗主英勇果决,武功精要远在弟子之上,定能胜任总司之职。”

    台下一众与林季宁互利交好的长老们听这话,也纷纷附和道:

    “是啊,少宗主少年英才,定能掌管好习武司。”

    “老夫也推举少主。”

    “属下也附议。”

    林宇峰坐在高台上,单手撑在镀金雕龙的椅子扶手上,看底下一大半儿长老都附和林季宁,眯着眼,不辨喜怒。

    林季宁见状,立刻下跪,神情惶恐,“宗主,季宁自知武术境化不及长庚兄,万万担不起这等大任呐。”

    “好了,季宁,各位长老都如此相信你,本座也甚是欣慰。今后武司就由你来掌管。”林宇峰似乎对他的推辞谦让颇为赞赏,和蔼道。

    “谢宗主信任,季宁定不负重托,将武司继承光大!”林季宁朝台上深深一拜,心里却觉得宗主今日有些奇怪。

    林宇峰又安排了一些事,便结束了典礼。

    林季宁昂首挺胸走出大殿,一上午便成了宗门里实力最大的习武司总司,他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他双手背后,从刘长庚身边走过去,对他像模像样的一抱拳,“今日多谢长庚兄弟的推举之辞呐。”

    刘长庚没有说话,微微躬身,气气地送走了这位新晋的总司。

    林季宁刚走远,就有一道人影闪出,将刘长庚拉到了偏殿无人的角落。

    赵武鸣拍拍刘长庚的肩膀,气呼呼道,“刘长庚,你是不是傻啊,总司这么重要的职务,宋长老指名道姓要你当,你不答应也就罢了,还推举林季宁那狗东西?你莫不是怕了他,准备巴结他?”

    还不待刘长庚开口解释,他又“呸”一声,恶狠狠道,“那林季宁在大殿上,对你称兄道弟的,简直恶心死老子了!还有他刚才走出殿时那模样,屁股都快翘上天了,瞧给他得意的!”

    “赵大哥别生气呀。他得意不了多久了。”刘长庚把赵武鸣拍在自己肩上的手拿开,嘴角微微勾起,笑道。

    “你小子又打什么主意?”赵武鸣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刘长庚心里又在算计人了。

    “我推举林季宁当总司,就是要让宗主看清现在他自己的处境。宗门上上下下都为林季宁马首是瞻,林宇峰这样强硬的人,就算是对自己的亲儿子,也会有所忌惮。”

    “忌惮又能如何?林宇峰断然不会处置自己的儿子的。”赵武鸣道。

    “若是林季宁企图弑父夺位呢?”刘长庚道。

    “林季宁将来成为宗主是板上钉钉的事,他怎么会傻到冒险夺位呀!”

    “林季宁年轻气盛,急于摄取权力。可我瞧着林宇峰怕是要到老死的那一天,才肯交出宗主之位了。你说,林季宁愿意等吗?”刘长庚幽幽道,“况且,赵大哥,我去京城三个月,可不单单是为了探寻慕容靖的下落……”

    “你还做了什么?”赵武鸣眼前一亮。

    “夜宏宫的慕容氏,忌惮林宇峰已久。我只不过是顺手牵线,暗中助林季宁和慕容复结成联盟罢了。”

    “你是要让林季宁和慕容复联手,杀了林宇峰?”

    “你错了,赵大哥。林宇峰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我这么做,不过是为了借林宇峰之手,除掉林季宁。”

    “你是要助林季宁起兵夺位,激怒林宇峰,让他杀掉自己弑父夺位的儿子?”赵武鸣想了想,又摇头,觉得这弯弯绕绕似乎没什么意义,“可你除掉林季宁又能怎样,你还是会受制于林宇峰。”

    “我怕是永远难以摆脱林宇峰的控制,既然如此,不如让我和他相互牵制。”

    “此话怎讲?”

    “我要让林宇峰身边除了我无人可用。他试图用我的性命控制我,我便用他视为珍宝的宗门,控制他。”他的声音平静如水,眼里却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冷峻。

    赵武鸣抬头,看见身边刘长庚整个人隐在墙角的阴影里。十多年来,他就一直像这样在阴霾里隐藏着忍耐着,静待时机,搅乱这诡谲的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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