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昱心中狐疑,看着大黄。
大黄发现九昱受伤了,胳膊流着血,一下子跳起来咋呼:“咋受伤了?姑娘!”
九昱赶紧捂着大黄的嘴巴,将大黄拉出闺阁。
两人到了书房后,大黄取来药膏,给九昱涂上:“怎么能无妨,我跟您说您就是不晓得爱惜自个儿。别动,得涂均匀。”
九昱嘲笑大黄:“有那么讲究吗?”
大黄白了她一眼,翘起兰花指给她涂药:“姑娘家家的手就该白白嫩嫩的,要是留了疤痕怎么得了!您呀,总跟个大老爷们似的,太不爱惜自个儿的容貌了。这手呀,可是女人的第二张脸!”
九昱:“说正经的,你怎么把霸下找来了,负熙呢?”
大黄一叉腰:“哼,不提还好,一提我就来气!直接把信甩回来,根本不听我解释!”
九昱:“哦?”
大黄模仿假负熙的语气,说道:“北都不比乡野,私下约见这等男女私相授受之事怕是有损姑娘名节。姑娘,您说他是脑子进奶了还是眼珠子抛光了,哪只鸡眼看见我们姑娘跟他私相授受?他也配?我呸!”
九昱被他逗笑:“所以,你呸他了?”
大黄身子一扭:“哼,人家不屑于他!”
大黄涂好药,用纱布把九昱的手给包成了球,九昱哭笑不得。
九昱发现大黄手腕有淤青,立刻查看:“这是?”
大黄又翻一个白眼:“还不是被那个傻大个弄的!这灵闕的人,都太暴力。”
九昱轻轻帮大黄揉了揉手腕:“你自己也要多注意。”
说罢,九昱走到窗棂边,远远地看着自己闺阁的方向。
鸱吻饮下葫芦里的红色液体,慢慢安静下来。
霸下眼看着鸱吻的手镯变回绿色,才放心下来,轻轻地抱住她:“没事啦,没事啦,鸱吻别怕。”
鸱吻虚弱地睁开眼:“阿兄,你怎么来了?”
霸下边帮鸱吻脱下袜子,揉着鸱吻的脚,一边说道:“还好九昱姑娘托大黄前来报信,不然我都来不及赶过来,如今回想起来,真是后怕。”
鸱吻有些自责:“我又闯祸了,是吗?”
霸下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转移话锋:“没有,没有,都是我的错,是我应该时时刻刻守着你的。”
鸱吻勉强地笑笑:“又犯傻了。”
鸱吻的手镯忽然又开始忽明忽暗,人也不停抽搐,难受地抓挠被子。
霸下惊慌,结巴地说道:“怎怎怎么会这样?这个不不不,不管用了吗?”
鸱吻说不出话,越来越难受,神智涣散,霸下看葫芦,发现里面的液体没有了。
见鸱吻如此难受,霸下撸起袖子,抽出匕首,在手腕上划了一刀。
鸱吻看见了,直摇头。
霸下却管不了这么多,直接掰开鸱吻的嘴,把手腕凑到她嘴里,鸱吻忍不住开始饮着霸下的血。
霸下忍着疼,安慰着鸱吻:“不怕不怕,鸱吻不怕啊,一会儿就不难受了。”
鸱吻吃饱了安静下来,看着霸下的伤口,眼泪哗哗地说:“疼吗?”
霸下脸色苍白,抱着鸱吻,傻乐摇头。
鸱吻:“怎么可能不疼!”
霸下傻乎乎地说着:“那,有一点点疼?”
鸱吻眼泪越来越多:“对不起,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我真是疯了…”
霸下赶紧安慰,给她擦眼泪:“你只是生病了,放心,我一定会找到治疗的办法!”
鸱吻的眼泪把头发都打湿了,眼皮也睁不开,气若游丝:“真的能办法吗?都这么多年了…”
霸下紧紧拉着鸱吻,拍着胸脯说道:“我保证!不过当前最重要的是咱们得赶紧回灵闕。”
书房里,九昱来回踱步:“鸱吻的病情很是奇怪,定然不是癫症。方才霸下给她饮下的,是血。”
大黄大吃一惊:“啊?那是什么病啊,这么邪乎?该不会…”
九昱:“我记得阿父曾说过,有些妖是靠饮血为生的,还有一些妖用血来修炼。”
大黄:“可是他们不是最厉害的龙妖吗?怎么也需要血?”
九昱眉头紧皱:“怪异之事。这个…我需要时间,再查一查……”
九昱忽然不说话了,指着门口,示意有人在往书房这边走。
大黄点点头,也闭上嘴,果然,霸下走了进来,怀里还抱着鸱吻。
九昱小声地问道:“鸱吻,睡着了?”
霸下点点头:“睡得很安稳。”
九昱微笑着关切地问道:“方才鸱吻的症状似癫症又不全似癫症,我实在没法子了,正担心呢。如今,想是已经好了,果然还是灵闕的人有法子。”
霸下不想多言,便应付着:“多谢九昱姑娘照顾鸱吻,她已经好多了,我们就不打扰了。”
九昱把自己的斗篷解下来,给鸱吻盖上:“更深露重,莫再着了凉。”
九昱渐渐走近,霸下把手往袖子里缩了缩,遮住手腕。
九昱看到霸下手腕上缠了布,布上有血迹,心生狐疑。
霸下后退一步:“告辞。”
九昱也不勉强,点了点头:“大黄,去送送客人,把那匹大宛汗血马也送回去。”
说完,大黄送霸下和鸱吻离开。
九昱看着霸下和鸱吻离去的背影,心中不禁想到,难道上一回在一间酒肆,鸱吻发病的时候,睚眦亦是如此以血喂之?鸱吻的病难道是饮血之症,是只有鸱吻如此,还是对面的人都是这样?
饮血之症,这会否是灵闕的一个秘密和弱点?
如果这真是灵闕的秘密,那下一步计划,也许要做一些改变了…
夜空如海,流云如鲸,每个人都是随身携带着死亡而生存着。
看到曾经如此天真烂漫的鸱吻要受到怪异之病的痛苦折磨,九昱心中还是有些忧伤。
她知道,世间的一切都有各自的安排,时间会给她答案,只是,不会马上把一切都告诉她。
月沉日升,鸱吻房门口的植被有点蔫了,还有一些已经开始枯黄。
蒲牢看着这些,面色凝重。
鸱吻渐渐醒来,看到蒲牢正坐在她榻前,偏过头。
蒲牢见鸱吻醒来,温柔地端着粥:“吃点粥吧,莲子羹,里面还加了酥糖,都是你最爱吃的。”
鸱吻仍然偏着头不理。
蒲牢微微叹了口气:“蒲牢阿姐晓得你是个善良的孩子,没法子接受那些事。蒲牢阿姐又何尝想做?昨晚霸下带你回来,我才知道你又犯病了,吓得我整夜睡不着觉。”
鸱吻回过头,看到蒲牢担心的神情,态度缓和:“我,我没事儿了。”
蒲牢握住她的手:“蒲牢阿姐一直在骂自己,不该同你说那些话。如果老天有眼,我宁愿求他将这病症降在我的身上,总好过折磨你,你还这么小……”
鸱吻流泪:“阿姐,我也有错,我不该对您那么凶,不该离家出走。”
蒲牢微笑:“来,吃点粥。”
蒲牢喂鸱吻吃粥:“鸱吻,你乖,吃完粥,再好好睡一觉。你睡舒坦了,再让璇儿给你梳妆打扮。”
鸱吻忽然停止吃粥,冷冷地看着蒲牢。
蒲牢将粥递到鸱吻嘴边:“蒲牢阿姐知道你不想入宫治病,可是皇命难违,阿姐也是没法子。”
鸱吻紧闭嘴巴,不愿意再吃。
蒲牢:“阿姐保证,这回治好了岚妃,便不再让你入宫,好吗?”
鸱吻半信半疑:“我真的可以不用再入宫,不用给王上的人治病?”
蒲牢犹豫了一下,继而又点头:“当然,阿姐怎么舍得委屈你呢?”
鸱吻:“阿姐,我知道自己太任性,一直以来给阿姐带来了很多麻烦。以后阿姐让我去参加夫人们的宴会,我都去,我好好表现,好吗?”
第一次听到鸱吻这么说,蒲牢反倒有些惊讶:“那自然好!不过…若是有夫人为你介绍贵爷……”
鸱吻面无表情:“我会乖乖听话的,您让我见,我就见。”
蒲牢摸着鸱吻的手镯,试探:“若是碰上不错的…”
鸱吻:“我都听您的。”
蒲牢微微点头。
鸱吻微微叹了一口气:“阿姐,我吃不下了,想休息了。”
蒲牢欲言又止:“好吧。”
随后,蒲牢放下粥碗,招呼璇儿:“小姑娘现在要歇息了,吩咐下面任何人不许打扰。”
璇儿点头应着。
蒲牢又低声吩咐道:“你看准时辰,巳时唤姑娘起榻穿衣,打扮得精神些。我就在灵心阁等着,巳时三刻随我出发。半点不得耽误,明白吗?”
鸱吻忽然又将头转过来,打断蒲牢的话:“所以,这样您就满意了吧?”
蒲牢回头看着鸱吻,有些尴尬:“你,没睡着?”
鸱吻坐起来:“所以,你的满意也很简单。只要我像一个木偶一样,乖乖听您的话。”
蒲牢一愣。
鸱吻声音渐渐提高:“去救坏人,去跟那些虚伪的贵妇周旋,去巴结那些皇亲贵胄,去嫁给有权有势的男人稳固您和阿兄的地位不管我喜不喜欢!”
蒲牢脸色难看:“鸱吻…”
鸱吻情绪激动,直接跑下榻,拿着粥端到蒲牢眼前,大声喊道:“为我着急整夜,为我送粥又准备我爱吃的糖,这一切不过都是为了让我答应救岚妃的手段!”
作为灵闕的大家长,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蒲牢说话,一时间,蒲牢又尴尬又生气,一把将粥碗打翻:“这是命令!”
鸱吻十分委屈,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大病初愈的鸱吻,就这么一小只可怜兮兮地坐在地上抽泣,蒲牢看在眼中,悔在心里,她想把鸱吻扶起来:“地上凉,你需要……”
鸱吻一把推开蒲牢:“我需要休息里!请您出去!”
两人僵持了一会,蒲牢还是离开了鸱吻的闺阁,临走的时候给鸱吻留下一句话:“不管是谁给你灌输了那样的想法,总之,蒲牢阿姐并无那样的意思。你自己好好想想!”
说罢,蒲牢离开,阁中只剩下一个鸱吻,绝望地看着窗台上快要凋谢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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