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石放完豪言,只觉掌下的肩膀一斜,那肩膀的主人已经转过了头去,两肩微颤:“姐姐~”

    彩石心一颤:“怎么了?你不舒服?”

    宴修不安:“姐姐,你不骗我?”

    彩石收起双盘的腿,走到他面前,弯腰,双手扶住他的肩:“好孩子,姐姐堂堂昆仑大师姐,言出必行!”

    宴修可怜兮兮:“虽然我是皇子,可自小就在相国寺长大,无权无势,姐姐以后不会嫌弃我吗?”

    这孩子从小在寺庙岂不是早就没娘了而且亲爹还不疼他。

    一国皇子随意出来大半个月多不受宠阿婳方才还说他手下多,笼统十八个小跟班哪里多了?太少了!

    彩石一阵心疼:“姐姐是仙家人,要权要势做什么?有修为就——”话说一半,想起了这孩子才金丹,忙改口:“你才多大年纪,就已经金丹期了,便在昆仑也是人中翘楚了,照这速度,没多久你就能嫌弃姐姐了。”

    宴修摇头,眼眶红红:“姐姐是昆仑仙门大师姐,有资源有宝物,修一生也难以企及。对修而言,一颗锁魂珠已是倾家荡产。”

    无权无势,还没钱,这孩子太傻了,一见面就用了倾家荡产锁魂珠,万一遇到的不是昆仑人,那得多惨。

    彩石又擦了擦宴修脸上早已干涸、不存在的泪:“姐姐给你资源给你宝物,以后帮陌生人忙不要用底牌,万一是坏人怎么办?”

    宴修眼中亮起光来:“姐姐真的给我?已经十几年没人送过修东西了。”

    这孩子,连个待他好的都没有,“嗯,真的给你,所以阿修要乖乖的听话,下次不能给生人露底牌。”

    宴修点头,泪眼婆娑,感动连连,彩石的心又颤了三颤。

    伽蓝结界一散,彩婳冲了进来皱着眉看了会儿宴修,最后抱着彩石使劲闻了下,一阵不忿:“石头石头,怎么你身上也有他的味道了?”

    看,连修哥哥都不叫了。

    彩婳又开始委屈:“还有他身上的味道好大,而且和掌门越来越像了,臭臭的,闻着就不开心。”

    彩石也不开心了:“师父明明很香,不许你再说师父不好。”

    彩婳忽然反应过来:“石头你不会是把我的咒转到自己身上,所以你身上才都是他的味道吧?”

    彩石看了眼宴修想让宴修来说,结果宴修利索转身就去了马儿跟前,翻身上马行云流水,手中牵了另一匹马儿的缰绳,那架势分明是等着彩石说完再过来。

    彩石无语半晌,拉过彩婳揉着她的脸,传音入耳了好半天,彩婳才明白:“所以我没被下咒,他不是苗人,那也不是苗灵,而是丈夫。”

    彩婳拍起手来:“啊我懂了,所以修哥哥是你丈夫了。”

    世有蛊毒咒术,以苗疆为宗,蛊惑人心、荼毒心智,苗人以躯干为母饲养苗灵。

    阿婳对宴修的反常反应一早就令彩石起疑,而后几次试探无果,最后才会仗势欺人。是的,彩石很会仗势欺人,打她化形第一天欺负混沌开始,就很会仗势欺人。

    宴修见时间差不多了便骑马牵马往这边来,上前拉了彩石的软软纤纤的手,扶她上了马,再自己翩然上马。

    他的双臂从彩石两侧合拢,紧握缰绳,坐定后彩石的头只到宴修的鼻子。

    彩石听见身后那人声音低沉却极其认真:“姐姐,我会保护你的。”

    这是彩石生平第一次听到一个低了自己整整两个大境界的一个小弱鸡说要保护自己,不免觉得可笑。

    但宴修的双臂把彩石牢固地环在了胸前,宴修的身形那般挺拔,竟衬得彩石娇小无比,这也是彩石第一次发现顶天立地的自己真的没有那么顶天立地。

    她的后背紧贴着宴修的心口处,那处砰砰地极快地响着,身后的胸膛宽宽厚厚、硬邦邦的好像还真有点莫名的安全,这种难以形容的感觉令彩石有些无措。

    可是明明就是个金丹期哭鼻子小雀儿呀,这么弱的小修士,明明是我保护他。

    马儿走出一段路彩石才发现阿婳被宴修牵着晃悠——阿婳、马儿、宴修,这仨都挺累的。

    于是彩石转身与那马对视了一会,又对彩婳教学了好一阵,最后彩婳挎着个脸自己拿着那匹马儿的缰绳,幽怨地瞅了瞅彩石,然后拿出一块玉简背了起来。

    宴修:“姐姐~”

    彩石忙解释:“昆仑有御兽术,我略通皮毛。此次下山除了任务,也是为了阿婳的修行。”

    皎皎青冥日当空,影影彩石玉颜色。

    不同于宴修平身所见的千般粉黛、万般蛾眉,马背上的彩石在青冥金乌下,似镀了层清浅釉色的上等瓷器,它就静静在那里,却叫你担心托着它的那马儿会巅落了它。

    于是宴修自然而然将彩石拢地更紧了些,耳尖也更红了些。

    彩石觉得不舒服,心里慌慌的没着落,很不舒服,尤其是宴修靠近就更慌了。

    果然不能做亏心事、缺德事!一日没结成道侣就一日欠了宴修,就一日心慌没着落,这日子还怎么过?!

    于是,彩石这辈子第一次逃了,她凝气提气逃出了宴修的臂膀,坐在了阿婳的马儿上,也瞬间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就发现心不慌了!

    心不慌后的彩石想起了方才彩婳说的凤凰之事彩石闭目入定,手中握着一片小霜花。

    【师父师父~~~】小霜花泛着淡蓝色的微光。

    【彩儿方才的事解决了?】昆仑墟竹居内,昆仑掌门立即搁下了手中的笔。

    【解决了解决了,有件大事:我今日收了只夺舍人身的红锦鸡,灵肉分离后出现了一颗金珠,阿婳非说那只红锦鸡是未成年的小凤凰。】

    【凤凰一说过些时日给你答复,夺舍借尸还魂之事人间偶有发生,但畜类夺舍人类确实闻所未闻。金珠的话,应是不同种族的灵肉能相合的黏合之物,彩儿带回来给器峰的长老研究吧。】

    【畜类畜类的道和人不同吗?】而且畜类这个叫法好难听

    【师祖曾言人修身劫、妖修情劫,那畜灵先莫打散,可拿它研究妖修之道。】

    “人修身劫,妖修情劫”

    彩石呢喃出口,宴修以为彩石唤他便偏头去看,一看那脖子上莹莹的小霜花就有些眼堵气堵心也堵。

    贴身师父哪有师父放弟子历练还一天联络好几回的?!

    姬掌门等了很久,等到以为彩儿不会说话了的时候,霜言令又亮了起来:【金珠被人捷足先登了,妖灵还在。】

    说起灵,彩石想起了枯坟野墓的半个月,心塞:【师父的藏星印可真厉害,轻易就把灵全灭了呢!】平安跑得再慢点,就被削没了!

    不对,削没了好,大大的好!

    一来它本就该打散入轮回,二来能省两枚锁魂珠,三来不用风餐露宿半个月,四来就不认识那宴修了!

    师父该多用一分力狠狠削没了它才对!

    昆仑掌门听到徒弟的由衷赞叹不由眉眼含笑:【彩儿不恼就好,提及那夜之灵,为师也很是在意,那黑雾蹊跷,能从为师一击下带三人逃离。为师查了许久也未得那人身份。】

    【带三人逃离?】官袍鸡带着小侍卫、陶老头两人逃,怎么还有第三人?

    【嗯,有些大能喜隐世避世,非有踔绝之能,不相逾越,若再遇到,彩儿避开便可。】

    【师父的意思是那黑雾是个隐士大能,还很厉害?】彩石不由心惊,黑雾不是官袍鸡的术法吗?

    【嗯,第一夜为师刚至他已逃了,第二夜若非为师第一道光刃就重伤了他,恐也发现不了他,他有收敛气息的秘法。】

    大意了,那官袍竟是在撒谎。

    为了隐瞒那真正的黑雾吗灵是不会撒谎的,所以黑雾就是平安说的那只鸡没错了。

    难怪阿修非要问灵,而不是去问那三人——人是会撒谎的!

    但是黑雾鸡精怎么可能才二级橙色?!【师父,青天鉴真的不会错吗?】

    【绝不会错,为师方才看过青天鉴,已是无色,彩儿已完成任务了。】

    【无色?】任务完成了?还是说,那桃丘雾鸡离开桃源里了?

    【嗯,为师正在查附近的隐士名单,那黑雾很是蹊跷,你朝颜师姐现在大幽国都】

    姬玄灵还未讲完便被彩石打断:【再蹊跷还不是被师父你一击全灭吗!那黑雾不是什么隐士大能,是只鸡精。】彩石当下便将平安的问灵和官袍人的自白都告知了昆仑掌门。

    掌门那边静了没多久便传来声响:【黑雾鸡妖必是那官袍无疑,青天鉴不会错。既是术法,旁人也能学,应是那官袍教了隐士迷雾术。为师与那隐士交过手,确是五行术法不假。】

    彩石总觉得漏了什么重要的线索,【啊师父还有件大事,阿婳这次被一只小灵附身了,很弱的一只小灵,我有点担心,你给她做个护身符好不好?】

    【婳儿所缺是丹非灵,怎会被附身?此事为师会多做思量。彩儿,早些回家。】

    【嗯嗯知道啦师父。】

    彩石断了霜言令,睁开眼睛,才后知后觉一件事,“咱们这是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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