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悟后那一脸沉痛的模样反让彩石不忍心了。

    彩石扔了一个小玉简给彩婳,摇头道:“不是蛊术,你身上我查过,没有蛊的痕迹,应该是苗疆咒术,精神类催眠。我来解决这件事,你将这上面的御兽初篇《搭桥》背熟。”

    话落彩石捏了个诀,一圈蓝色光罩盖住了宴修,然后彩石走了进去。这是姬掌门研究出的特属于彩石的伽蓝结界,结界内一力降十会。

    其实她是有打算把宴修当朋友的,难得遇到合得来的外派同道,虽然是个散道,还是个皇族,唉,都是皇族了还算计阿婳做什么?

    阿婳也这般菜鸡,竟能被低阶道人给精神控制下咒成功了。

    彩石一入结界就只看到宴修的背影,一动不动立在那里——他的反应不该是这样,不正常。

    当她走到宴修的面前时,彩石忽就又惊又慌了——宴修哭了!像个无助的孩子、受伤的小兽一般无声地落着泪、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没有一言半语的解释、没有面红耳赤的狡辩、更没有鱼死网破的争斗!只有无声的泪无声地低落,在彩石的伽蓝结界里

    无声的泪

    彩石不知为什么,就是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心口堵堵的。

    眼前的宴修让彩石想起了那年她捡回来的那只受伤的小雀儿,心底深处有一种与雏鸟情节完全相反的情绪如野草般疯长——想保护他。

    这种抓不住的感觉彷佛昆仑之巅落在彩石掌心的雪,无论她抓还是不抓,都抓不住。

    彩石实在不能把那落英缤纷、嫣桃粉华下的人影和眼前这无助的小兽联系起来。

    是啊,这是个还不到百岁、比阿婳小多了的孩子啊,我都活了几万年了,跟他个孩子计较什么?

    彩石手足无措地擦着宴修的脸,也忘了去问苗灵,只温柔道:“你怎么了,阿修乖不哭了”

    这是前所未有的,不同于魔界时的平安顺遂、逃亡时的恨怒悲凉、皇宫里的云谲波诡,彩石带给宴修的是难言的耻辱、羞愤甚至委屈,平生从未受此大辱,千焱巫只是想宴修死,彩石却想辱宴修精魂、毁宴修道行、断宴修仙路。

    堂堂魔界太子如娼妓优伶般被人作弄,却毫无反抗之力,甚至最初,不想反抗。

    但她又进来道歉了,她软软的手抚在脸上,她软软的语气真的像极了母妃,想到母妃宴修忽就酸了鼻子,蓦然抱住了彩石的腰身。

    彩石连忙像抱小时候的阿婳一样抱着宴修,下巴轻轻抵着他的头,一手环着他的背一手轻拍他的头,千般心疼万般温柔:“阿修乖,不哭了不哭了”

    彩石的一生中,只有两个人会在她面前哭成这般泪人,一个男人一个女人。都叫她的心尖儿疼了又疼。

    可怜可叹还她没有体验男女之爱前就先体验了一波母爱,女性总是对弱小者施以同情和怜爱,无论年岁几何,总有满心满心的爱意——汹涌、澎湃、肆虐。每个人的成长过程中都会有那么突然的一瞬

    宴修从未想过有一日自己会哭,会将憋了数百年的委屈悉数哭了出来。

    那年宴修五岁还不太明白,只记得那天泛林之中母妃展翼离去时的漫天鎏金,那漫天的鎏金铺满了他的整个童年、少年、青年。哪怕被千焱巫撕碎了丹田、如丧家之犬般躲来了人间、被大幽各路牛鬼蛇神暗杀欺压,他也未落过一滴泪。

    而今夜,这个无人知晓的伽蓝结界内,宴修放任泪水决堤浸湿了彩石的衣衫

    良久,良久

    伽蓝结界里

    宴修后知后觉——彩石是个傻的。

    不知道昆仑那位姬掌门是如何教的,教得彩石连男女之别都毫不知晓!!!

    宴修解释地是面红耳赤,却不能也不敢含糊半句,而彩石是面不红心不跳地听得无比坦然。

    宴修平生第一次有些挫败。

    这丫头到底是不是个女人?!

    彩石听完还不太信,当着宴修的面入定求教了师父。

    宴修看着彩石手中泛着蓝光的小霜花,想起了那空中的仙人背影,原来那就是她的师父——昆仑之主姬玄灵。

    这位昆仑掌门对他的徒弟可不是一般的厚爱。

    这不是一般的千里传音法器,而是器言令。

    器言令能察觉到周围针对器主的杀气,被器言令连接的两方中,高阶一方能在低阶一方精神力剧烈波动时——如意外昏迷、濒危、濒死等情况——瞬移至低阶一方处。

    但只有三息时间,还极度耗费灵气和精神力,一次瞬移后至少一个时差不能动弹,对高阶修士说是毫无益处都轻了,简直就是找死。

    不知哪个智障发明的这种垃圾炼器术,叫什么器言令,该叫黄泉共赴吧。在宴修看来器言令就是个极大的鸡肋摆设,除了三息瞬移毫无用处,不,连那三息瞬移都是智障用处!

    他清楚地记得书上的一个例子:一人一魔定情用了器言令,后来那人遇到魔兽,魔瞬移而至,还未反应过来就被魔兽吃了,两器主都被吃了。

    这就是器言令的器主们最常见的情况:瞬移过来的那一方是来送死的。

    除非那一方有绝对实力,看来这昆仑掌门对自己的实力非常自信。

    一个弟子需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凝了两人心头精血的器言令就这样戴在脖子上,怕是那丫头自己都不知道脖子上戴的究竟是什么!

    也是,凡间没有神仙,更是没有分身仙术,这魔界鸡肋至极的器言令倒成了凡人修士的宝物。

    这种法器魔族也有,可很少有人会炼,一来是因为器言令太过鸡肋,魔界有更好的术法。二来更因为心头精血用处可太多了,夺舍谋命不在话下,没几人敢取了心头精血送人炼法器,何况是器言令这种对其中一方毫无意义的法器。

    ——昆仑掌门很疼爱彩石,而且不是一般的疼爱,这个认知令宴修很不舒服。

    魔界时的宴修是强于昆仑掌门的,但如今人间的宴修只是个金丹修士。他至今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穿过那道诸神结界来到人间,魔界历史上从没有魔族穿越过结界,甚至在现世中根本没人找得到结界所在,除了母妃,可父君只字不提。

    来到人间后,宴修发现人间关于那道结界亦是虽有记载,但语焉不详,只一句“诸神封魔族于地之八重,自泛林入。”再无其他,而泛林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百千个大幽也不过泛林一隅。

    母妃究竟是什么人?

    宴修关于母妃的记忆很少,只记得母妃是世上最温柔的人宴修想起了伽蓝结界中另一个温柔的人,而那人正在和她的贴身师父悄悄私语。

    贴身师父

    【为师在,彩儿怎得这般急?】姬掌门温润如玉的声音立即响起,令彩石一下子就心安了【为师一直在等你,那夜的黑雾为师查出——】

    话没说完,就被彩石直接打断:【师父,你的躯干下腹比我多了一大坨肉吗?】

    【咳咳,彩儿,你,你】昆仑墟竹居的姬掌门猛然站了起来,一阵呼吸急促、来回踱步,斟酌半晌不知如何开口

    彩石继续道:【有个人说那坨肉才是男女之别所在。】

    “”【嗯——是这样不错】

    【哦~】彩石恍然信然,斟酌用词继续道【一人摸了另一人下面一会儿,那人就哭了,说这是欺负。】

    姬掌门的玉颜慢慢爬上了霞红,开始后悔这次没跟着去,彩儿究竟接了个什么任务?

    摸了一会儿,一会儿是多久?都摸哭了人家姑娘

    怎地还有采花贼调戏民女的戏码?!

    唉,【若非夫妻,确是欺负。理应负责,不负责的话打死或扭送官府都可。彩儿还是莫要沾染这些因果。】

    啊还要负责?【夫妻?为什么你之前都没给我讲过?!】

    【“”】姬掌门的玉颜更红了,连带着耳尖都染了微微的霞红

    昆仑掌门第一次意识到彩石这方面知识的匮乏,一直以为雪女师妹和长乐师妹早已教导,而今看来她们两个也许互相以为对方教了,或者一同认为掌门教了,吧。

    总之就是大家都以为别人教了

    【彩儿,你现在何处?婳儿在旁边吗?你们是遇到什么人了?凡人的事莫要管,依为师看,彩儿还是先回家好不好?那些灵——】

    彩石皱眉:【哎呀师父,我的问题你不回答不说,还反问了我一堆!任务已经完成了,我带阿婳玩几天就回去,你先快给我讲讲清楚夫妻的事。】

    昆仑掌门觉得自己几百年的清心寡欲、无欲无求有些破功,太阳穴有青筋突突地跳,最后道:

    【夫妻就是道侣,是要拜四海八荒、以道心为誓的。丹田下至唯夫妻才可触碰。】

    姬掌门玉颜通红,挤了半天挤出来最后一句:【那处名为屏翳,彩儿切不可让任何人碰触,但凡有人胆敢,彩儿放心打死便可,为师自会收尾。】

    彩石坦然点头:【哦哦明白了,师父你就放心吧,从来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对了,那该叫那欺负人的怎么负责呀?】

    姬掌门叹气又焦灼:【他该娶了那姑娘,彩儿,人间因果复杂,你莫要沾染,早日回家,师父等你。】

    【知道啦师父,沾了因果要尽早斩断,您天天说我记着呢。】

    姬掌门看着手中暗淡了光芒的小霜花,久久不能平静,彩儿究竟接了个什么任务?!必须去青天鉴查查清楚,不能有意外!

    那夜黑雾也未来得及提,罢了,彩儿过几日便回来了。

    彩石放下小霜花,眨了眨眼睛,静静看着面前的宴修,有些理亏——宴修若有师父,也是会来打死彩石的。

    这事儿竟是如此严重。

    难怪他哭成那样,原是不忍打死我。

    这般善良的好孩子,我还怀疑他下咒呜呜呜。

    越想越觉得宴修是那么善良、自己是那么可恶,最后彩石大义地拍了拍宴修的肩,放出豪言:“阿修我娶你,我会负责的。”

    宴修听着彩石放的豪言只觉一言难尽,直到她撤了伽蓝结界,宴修都只有一个想法:这丫头是个傻彻底的。

    姬掌门吗似乎根本就不是对手呢,你既然教不好徒弟,那我就只能代劳了,毕竟本尊的便宜可不是随便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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