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人匆匆的走廊里,他们两个人四目相对,林啸堂微怔片刻才付之一笑。

    见他笑了,庄安妮才松口气,慢慢靠近他,挽起他的手臂,嬉皮笑脸问道:“午饭想吃什么?”

    “随你。”他嘴上冷冰冰,眼中却含着笑。

    他们来到河边一家法餐,坐在露天的餐区,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照在身上,庄安妮感到有些困意,抬起发沉的眼皮看到林啸堂也一脸倦色,慵懒的靠着椅子打电话,时不时的“嗯、啊、好”的敷衍几句。直等服务生将前菜端上来,他才对电话里的人说:“妈,我吃饭了,你在飞机上睡一会吧。”

    他放下电话后,对已经等得百无聊赖的庄安妮扬了扬下巴。

    她随即笑逐颜开,拿起餐叉去挑起盘子里的烟熏三文鱼。油润肥美的鱼片带着浓重的果木烟熏香气,咬下去咸鲜的油脂就瞬间在唇齿间蔓延开,鱼片的咸香配上白葡萄酒的酸甜,她满意的抿着嘴说:“东西好吃,酒也不错,风景更好。”

    “你就那么喜欢这条河?”他敛眸浅笑。

    “我喜欢水!”她举起杯,示意他碰杯。

    他拿起酒杯轻撞了一下她手中的酒杯,清脆的撞击声伴着几声玻璃空灵的回响。

    漫长的等待让庄安妮不知不觉喝下好多酒,等主菜上来时,她的面颊已经挂上一抹微醺的桃红。

    林啸堂托腮打量着她,半晌才笑道:“你喝太多了,等下还能开车吗?”

    她摇头连说:“没问题没问题。”边说,她还不忘叉起一大块鹅肝送进嘴里。

    瞧着她憨态可掬笑得开怀,他的郁闷也一扫而光。

    在回公寓的路上,林啸堂接到了教授的电话。庄安妮边开车边小心翼翼地听着,时不时透过后视镜观察着林啸堂的表情。

    通话不欢而散后,他就一言不发的抽烟。

    回到家,他径直进了书房。庄安妮在厅坐了一会,直到听到书房里传来嘈杂的声响。她才走到书房门口,摔砸东西的声音持续不断的传出。她马上推开门,走进去看到书房已经一片狼藉,笔记本电脑零碎的躺在地上,平板的玻璃屏幕碎渣也散落的到处都是。

    他背对着她,站在窗口抽烟,夹着烟的手上沾着一点血迹。她瞧见血迹马上扭头跑回厅去翻找药箱。

    她找出创可贴和碘伏,一转身看到他已经走去了露台。她跟到露台,拉着他让他坐下来,“给你擦药。”

    他甩开她,不耐烦的说:“不用了。”

    她偏拉着他,他一动不动她却不依不饶,“你坐下来嘛。”她委屈的眨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他。

    他拗不过她,还是被她拉着坐下。她坐到他身旁,先检查了他手上的伤口,见是很浅的划伤就打开碘伏擦在伤口上消毒。

    他低垂着眼眸看着她,给伤口消毒后又将他的手举到面前轻轻吹了吹,嘴角泛着梨涡笑吟吟的说:“吹一下就不疼了。”

    说完,又用创可贴将伤口贴好。

    察觉到他的目光,她歪头瞅着他,语气温柔的安慰:“手会好的。”

    她突然从咬人的小野猫变成了温柔的小奶猫,倒是让他有点无所适从,他苦笑,沉声说:“好不了怎么办。”

    “一定会好的!这件事,我间接有责任,所以会照顾你到康复。”她拍着胸脯保证。

    “也许以后都好不了,也不能画图写字了呢。”

    “林少爷,别自己吓自己了!怎么会治不好呢?你那么有钱,想怎么治不行?换只手都行!”她白了他一眼,起身走到露台围栏边,回头对他咧嘴笑讽。

    两人相视一眼,他就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她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河风扑面而来,她仰头将脸颊迎上去。

    一阵温热的呵气突然喷在她的脖颈,须臾她被拉进一个坚实的胸膛。他从身后环住她的腰,将下巴放在她的肩上静静的抱着她。两人脸颊近在毫厘,他的呼吸窜进她的鼻子带来熟悉的惶恐。她手足无措的推他,他含糊的痛吟“疼!”。

    她更慌了,赶紧转身去查看他的手。

    俯仰之间,他已经把她按在了墙上。一阵风,他的吻落在她的鼻尖,沿着鼻尖向唇角蔓延。她的手抵在他的胸前,想推开他又不敢用力。在肩膀锤了几下,他并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故意用牙齿嘬着她的唇珠轻咬。

    五月的河风在耳边徐徐拂过,慢慢抚平了她的不安。他们唇齿纠缠,不知吻了多久。

    经过那日,两个人又回到了之前的“同居”生活。林啸堂一改之前,不再尝试更进一步,她便也不再扭捏。两个像是高中生谈着纯粹的恋爱,情到浓时也只是亲亲抱抱。每天打打闹闹、说说笑笑日子也过得飞快。

    每周庄安妮都会陪着林啸堂去做康复训练,在医院碰见过林太太几次。偶尔,林太太会带着佣人来公寓,帮他们整理打扫,也会留下一起吃晚饭。

    庄安妮觉得林太太与自己母亲截然不同,同样是活跃在商界的职场女性,林太太温婉从容完全没有母亲那种强势和咄咄逼人。这让她更想去亲近,类似婆媳角色的关系中两人相处起来却十分融洽。

    厨房里,庄安妮和林太太一起研究应该煲哪种汤对筋骨比较好。这样和谐的画面,让一旁林啸堂不免惊讶,打趣道:“你们还挺投缘。”

    按照林太太的食谱,庄安妮学着煲汤给林啸堂喝,但对恢复的改善甚微。加之,林啸堂对频繁的康复训练失了耐心,又常常急于用手,每每写不了几个字会感到酸疼,一气之下就摔了笔生起闷气。

    六月的一日,正是英女王生日。庄安妮在看电视直播阅兵,就对林啸堂说:“我们出去走走吧。”

    林啸堂窝在沙发另一边,有气无力的回了句:“不想。”

    “外面天气很好,也很热闹,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嘛。”

    “你想凑热闹就和别人去。”说完,他就起身去倒酒,拿着酒杯自顾自坐在露台喝闷酒。

    庄安妮看他垂头丧气的样子,想来是中午画图手抖,又跟自己制气。她无奈叹口气,走到露台,从他身后环住他的腰,说:“那我们在家里看电影呢?看看有什么新电影,漫威的好不好?”

    林啸堂迟疑了几秒后,扭头对她说:“李安的《色戒》可以看了,你找找。”

    庄安妮蹙了蹙眉眼,“你喜欢看文艺片?”说完,她忍不住掩面大笑起来。

    等电影开始后,她就知道为什么他偏偏要看一部文艺片了。

    靡靡之音响起,暧昧呼之欲出。随着汤唯眉目传情,一场爱欲纠缠就此开始。

    当出现汤唯和梁朝伟的第一次,那些激烈的喘/息传到庄安妮耳畔,她几乎不敢直视,咳嗽着清了清嗓子说:“我去倒杯水。”

    她才起身,黑暗中林啸堂就拉住了她。她心跳极快,预感到了一切。转瞬,她已经被他拉着跌坐在他怀中,她头脑里一片空白。

    黑暗的周遭是他的烟味、酒味。以及,电影里汤唯的声嘶力竭。

    她一夜噩梦,早上从梦中惊醒。醒来时,他已经不在身边。

    想起昨晚的一切,她下意识掀开被子,看到床单沾着一点点干涸的暗红。她有些茫然,呆坐了许久。

    直到林啸堂走了进来,他走路带风夹杂着烟味,那熟悉的味道让她将脑海里更多细节片段排列组合起来,那些画面变得那样清晰。一瞬间,她的脸就灼烧起来。

    他走过去,目光扫到那一抹暗红痕迹,俯身亲一下她额头。他扣着的她的头贴在自己胸口,抚摸着她的头发。他冰凉的手指落在她的脖颈,她这才抗拒的推开他,沙哑着嗓子说:“吃早饭吧。”

    说完,她迅速起身,套上床边的睡衣。脚才着地,一双腿就发软,踉跄着栽倒在地。

    站在一旁的林啸堂伸出手想要扶她,她摆了摆手,扶着床沿站起身快步走出卧室。

    尴尬沉闷的早饭,两个人面对面在坐着。庄安妮把头埋得很低,用餐叉胡乱拨弄盘子里的食物。

    “我们出去散散步。”林啸堂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

    走出公寓时,一场雨刚刚停下,天空中乌云还未散去。林啸堂牵着庄安妮的手,沉默的走在河岸。

    时不时有几个踩滑板的学生迎面上来,与他们擦肩而过时林啸堂就将庄安妮护在怀中,用身体挡住飞溅的积水。

    她像是没睡醒,只是恍惚的瞅着他。看着她懵懂迷茫的神色,他不禁想笑。

    他捧着她的脸,轻轻撩起她的头发,低头吻在她嘴角的小梨涡,用鼻尖去蹭她的鼻尖。虽然她紧张得身体僵硬,怯怯的大眼睛瞪得浑圆,但已经不再躲避他了,只是羞涩的含笑看着他。

    散步时路过商场,林啸堂说:“把家里布置一下吧,女主人。”

    听他这么叫,她虽然害羞,但心里还是开心的,抿嘴笑着说:“好。”

    两人逛街买了一些家居用品让店里送到公寓,还买了情侣马克杯一类丑萌的小东西。看到那些可爱的小物件,庄安妮就走不动路兴奋得像个小孩,林啸堂在一旁倒是喜闻乐见让她买个够。

    晚餐,林啸堂定了一家粤菜餐厅,藏在不起眼写字楼顶楼。包厢一面落地窗正对伦敦眼,一天的喧闹嘈杂终于安静下来,两个人碰了下杯。

    含进嘴里的酒液顺滑单宁充沛,果香馥郁,醋栗味伴着一抹雪松和肉桂气息。庄安妮舔了舔嘴唇,回味,“这是哪个酒庄的?我喜欢。”

    林啸堂抿了抿嘴,眉头微蹙说:“不好喝。”

    “平凡人的快乐,林少爷怎么会懂。”她嘲笑的白了他一眼。

    “你懂?”他哼笑。

    “当然啦。”

    “你也别演了,虽然我不在意那些,但我妈能默认你跟我在一起,一定是清楚你们家的情况。”

    闻言,庄安妮一楞,拿着酒杯的手僵在半空中。片刻,她才问:“调查我?”

    看着她脸色难看,他才后悔说出口的话。他讪讪笑笑,揉着她的头,“是去了解。”

    “为什么?”

    “作为父母,总要知道自己的儿子和什么人交往吧。”

    “一定要门当户对?”

    他微怔,迟疑几秒才说:“聊点别的吧。”

    她放下酒杯,咬着嘴唇,憋了半晌才幽幽开口:“你会娶我吗?”

    他已经猜想到她想问什么,或者说今天一整她都想问这个问题。他摘下金丝眼镜,捏了捏被眼镜压得发胀的鼻梁,轻咳几声,说:“我回答不了。”

    她张了张嘴,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没说出口。

    “和谁结婚是由很多因素决定的”他顿了顿,反问:“我们现在考虑结婚会不会太早了?”

    她面露一丝委屈,埋着头不说话。

    他的目光落在远处霓虹闪烁的摩天轮,淡淡的说:“只争朝夕,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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