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顺着声音来源处看去,之间电梯门口站着一个身形有些佝偻,但精神依旧矍铄的白发老人,他身边扶着他的是一个看起来雍容华贵的女士。
和华蓝的出现一样,他们同样也不知道这两人是什么时候到的。
闻宋想起来秦时说过他有一个嫁到国外生活的姑姑,应该就是这位了,那这位老人无疑就是极少露面的秦老先生,秦氏集团的创始人秦峥嵘,也就是秦家唯一给过秦时亲情的爷爷。
秦老爷子一出现,所有人都下意识噤声,就连华蓝都收敛了些,暂时没说话。
老人在秦安然的搀扶陪伴下一步一步朝着他们走来,周身气势不怒自威。
闻宋收起了刚才面对秦安泰时的咄咄逼人状态,不过他并不后悔刚才对秦安泰说那些话。
秦安泰从恍然状态中回神,起身迎接老爷子:“爸……您怎么过来了?”
秦老爷子冷哼一声:“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要是还不出面主持大局,你们两口子气岂不是要冤死秦时了?”
秦安泰刚才本就被闻宋那一番话说的心绪复杂,这会听见老爷子也表明了态度,顿时无措起来:“爸,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叫秦时过来也是想让他把当时的来龙去脉说清楚,斯年……斯年现在在手术室里,唯一清楚情况的就只有秦时了。”
“哼!”秦老爷子又抬起拐杖砸了一下地板,表示他此刻的不满。
秦安泰当即噤声,下一秒就听他闷哼了一声。
闻宋没看真切,但是捕捉到了秦老爷子收回拐杖的动作,忍不住勾起唇角笑了笑。
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像秦安泰这种老顽固,还得秦老爷子来收拾。
还没来得及收起笑意,闻宋抬眼就见秦老爷子朝他看了过来,显然是将他刚才偷笑的表情看在眼里。
没怎么面对过长辈的闻宋难免有些犯怵,要细说也不是犯怵,就是一种面对长辈的局促感,大约是因为秦安泰和华蓝太不像长辈,所以闻宋面对他们时并没有这种感觉。
秦老爷子盯着闻宋看了一会,表情莫测,叫人参不透他对闻宋是怎样的看法,不过老爷子会在这个时候赶过来为秦时说话,他的态度其实也能说明一些了。
华蓝见势不好,上前两步开口道:“爸,斯年现在还在手术室里情况不明,您不必急着帮秦时说话。”
秦老爷子的目光缓缓落到华蓝身上,眯了眯眼睛,透出不悦:“听你这话,好像秦时是什么外人一样,老二媳妇,当父母有点偏心是人之常情,可这么多年你的心怕是全都偏到小儿子身上了,当年我体谅你生了秦时之后心理状况出了问题,所以这么多年也没因为这件事说过你什么,如今才知道,当年无论是我还是安泰,对你的纵容都错了。”
“爸!”华蓝睁大眼睛:“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爷子撇开视线,不再看她,只说道:“话我说的够明白了,听不懂就再去找个学校报名,重读一遍书!”
闻宋抿起唇角,忍着笑意和秦时对视一眼,后者看着他,眼里也浮起淡淡笑意。
秦老爷子看向凑在一起的两人,上下打量了一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忽而就听他对着那两人开了口:“你!”
闻宋和秦时双双抬眼看向秦老爷子,一时不知道他说的‘你’,是他们之中的哪一个。
只见秦老爷子抬手指着闻宋,不紧不慢说道:“你还有什么话想说的?”
“啊?”闻宋愣怔,不明白秦老爷子这话的意思,怎么听着像是让他交代最后的话一样?
秦时挪动脚步,不着痕迹地挡在闻宋面前,刚要开口,就听老爷子哼笑了一声。
“这么着急护着,我老头子又不是什么吃人的老虎?他刚才帮着你说你爸的时候,气势不是足得很吗?现在倒是需要你来护着他了?”
闻宋大约明白了老爷子的意思,他扯了扯秦时的衣袖,上前一步,开口道:“我从来都不需要秦时护着我什么,刚才对秦董事长说的那番话,也是实在看不下去他们对秦时做的一切,就算今天过后,秦董事长因为这件事要封杀我还是别的什么,刚才那番话我也还是要说,不会后悔!”
老爷子笑了笑,说:“这些话秦时小子即便是对我都没说过,你知道不少,可见你是真的走进了他心里,胆量也确实不小,所以我才问你,你还有什么想对我这个大儿子说的话,就趁这个机会一并说了吧,反正你之前都说了那么多。”
闻宋牵了牵唇角,面对老爷子说得上是和善的注视,笑得腼腆,转头重新对向秦安泰时,表情又微微冷了下来。
“那我把我想说的话都说了吧,我刚才说的那些话秦时从来都没说过,秦董可千万不要因为秦时没诉过苦,就觉得他这么多年在秦家一点委屈都没受,在我眼里秦时受了天大的委屈,都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秦时把什么事情都往肚子里咽,只是因为小的时候他知道说了没用,长大后彻底失望,所以更不会说。”
“可他不说,不代表没有收到过伤害;他不说,不代表你们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忽略;他不说,不代表你们可以一直伤害他!”
“至于秦斯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不做评价,这是秦董您该去了解的事,我只在乎秦时。”
最后一句话音落下,闻宋就察觉他的手被牵起,握在温暖的掌心中,他偏过头,撞进秦时温柔的目光中,唇角微微上扬,不见了和秦安泰说话时的冷意。
秦安泰本就因为当着面这么多人的面被一个小辈说不是,而心情不悦,经过了这么多事,他当然知道他作为父亲有不妥的地方,但知道和改正还有认错是两回事,他在商场上不可一世了多年,怎么会轻易承认自己错了?
如今看见秦时主动牵起闻宋的手,两个旁若无人地互相看着对方的时候,心里憋了这么久的无名火,一下子好像找到出口似的,开口冲着两人就去了。
“你们两个成何体统,秦时你……”
“住嘴!”
拐杖砸地板的声音再度响起,秦安泰冲出去一半的火,被强行中断堵了回去。
“爸!”秦安泰不能理解地看向秦老爷子,辩驳道:“您知不知道这两个人是什么关系,您……”
“够了。”秦老爷子皱起眉,说:“我不管他们两个是什么关系,现在有人关心秦时,在乎秦时,就是我想看到的,你与其在这里怪这个,怪那个,不如好好想一想,你这个做父亲的,这么多年都错在哪了,活了四五十年,居然还没有和你小儿子一般大的年轻人看的明白,我当你爹的时候,难道也是这么对你的吗?!”
秦安泰无言以对。
“爸!别的可以暂时放在一边不说,斯年现在还在手术室里不假吧?医生……”华蓝接过话说着,她哽咽了一下,又继续道:“医生说他的腿受伤严重,最坏的情况就是截肢,那可是一条腿啊!以后我的斯年要怎么生活?斯年手术之后醒过来要怎么面对这个事实?”
说起这个,秦老爷子自然也是痛心,毕竟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孙儿,可他也清楚买这个时候,并不能因为这件事,再对华蓝心软了,当年的心软不管已经铸成大错,绝对不可以再来一次!
“既然医生已经这么说了,那就再没别的办法了,目前只能给他找最好的医生和治疗方式。”老爷子话锋一转,语气凌厉起来:“但是,这事你怪不到秦时头上,录音你自己不是也听到了吗?你该和安泰一样,好好反省自己在对待秦时和秦斯年这两个明明是一母同胞,但却待遇却天差的两个孩子,事情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有些话我也就不藏着掖着,再对你心软了,这两兄弟的关系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你一手促成的!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不要再去为难秦时,也别逼我这个黄土都埋了半截的老头子出手!”
“爸!爸!”华蓝还欲说些什么辩驳,但听见身后手术室熄灯开门的声音,她顿时什么都顾不上了,急忙冲了过去。
秦斯年的手术结束了,在他们争吵的这段时间里。
闻宋见状下意识看向秦时,后者微微摇头表示他不在意,他才放下心来,目光和众人一起看向躺在病床上被推着出来的秦斯年身上。
只见秦斯年昏迷着,整张脸都是苍白的,伤口遍布额头和脸颊,但手臂也打了石膏,但最触目惊心的还是那缠了一层一层医用纱布的腿。
“我儿子怎么样了?我儿子的腿怎么样了?啊?你们说话啊!”华蓝的情绪几近崩溃,秦安泰连忙抓住她不让她过分失态。
医生说道:“除了皮外伤,和手部骨折,患者最严重的就是双腿,在车祸的剧烈撞击下严重创伤,我们已经尽全力缝合保住了一条腿,不过还是很遗憾那条腿以后,几乎是没有站立的可能了,具体情况要看后续恢复,不是没有再站起来的可能,但……另一条腿只能截肢,否则坏死的腿继续在他身上只会让患者有生命危险,目前国内国外的假肢技术已经很成熟了,家属可以详细去了解了解。”
华蓝没能听完医生全部的话,她在看到秦斯年空荡荡的右腿时就无法接受昏迷了过去,手术室外一片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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