韬略堂。
听老伍仔细说了江宣种种“福旺”丁姨娘的事迹后, 江兴德摸了摸短须,“想不到老四身上还有这么多说道。”
眼看着江宣是起来了,老伍捧了句丁姨娘的常用说辞, “四少爷生来就是侯府少爷,命格自然是一等一的好。”
江兴德觉得很有道理,全然忘了他之前还对此嗤之以鼻, 觉得这完全是妇人之言。
“这样……老四现在从武, 以后身上杀气怕是不小, 回头去白云观给老四也点盏长命灯,再把老四八字给观主看看,看有什么刑克的要避讳。”
最主要是, “让观主写个批命, 下次回来时候给我。”
看看老四命格到底好在哪。
侯府跟大周其他大部分权贵一样,日常供奉的主要是皇室亲自册封的护国观,府里所有嫡出一系都在护国观里点了长命灯。
至于白云观,是城西郊外的一座大道观, 不如护国观那样权贵云集、与皇室关系匪浅, 相比之下格调低了不少, 但也算比较有名气。
江宏出生时难产, 小时候一直病歪歪的,江兴德就让人去白云观给江宏点了一盏长命灯, 年年供奉灯油和香火钱。
除此之外,府里其他人再没大张旗鼓点过长命灯的。
“是, 侯爷。”
老伍在心里把对江宣的重视程度又往上提了提,准备回头就叮嘱家里人和姻亲故旧等往后对丁姨娘、四少爷都恭敬着点。
很快又到例行昏定时候。
这次江宣毫无疑问成了场上半个焦点, 大半的人都在明里暗里地打量他。
另半个焦点是下值回来的江宁, 他嘴里大声问着江宣提份例的事, 并特地着重点出是“公、中、出”,然后眼睛一下一下得看江宏,就差明着说公中给你的也就那三瓜两枣,你看看人家老四,你再看看你,你算个屁!
江宣安静地在一边吃点心喝茶,没搭理江宁,反正他一个人就能撑起一场大戏。
虽然至今能得江兴德亲自贴补的也就江宏一个人,但公中无视他也是事实,特别江宁大庭广众这种作态,江宏觉得脸皮有点烧,袖子下的拳头越捏越紧。
不过面上江宏还是一如既往的保持微笑,等江宁说完后,更是转头看江宣,“恭喜四弟能一展所长。”
之后,又转头看江兴德,“还要恭喜老爷,得了个勇武的儿子。”
看着儿子们这么“兄友弟恭”——江宁那个小插曲不算,他就没不叨叨的时候——江兴德不禁哈哈笑,满意欣慰地看江宣,“我也是没想到,老四居然还真有点习武的天分。”
江宏心里好像被刺了一下,一半演绎、一半真情实感得有点面色黯然,“都怪儿子身体不好。”
江兴德不以为意,“关你什么事,这个天生的,有的人就是不是习武的料,不用在意这个。”
说完江兴德继续欣慰看江宣,一点没有安慰江宏的意思。
家宴散场后,江宏又打发了丫鬟,亲自提着五福捧寿六角琉璃宫灯在前面引路。
这次昏定,三人又受了一场“看好戏”一样的眼神洗礼,在安静的甬道里走了一截后,苏姨娘忍不住低低愤恨出声:“他是不是忘了我儿是因为什么才身体不好的?要不是那个毒妇……”
她怎么会难产?宏儿怎么会体弱?她又怎么会再不能生!
当年守着一个病恹恹的儿子,她多少次夜里惊醒,就怕一晃眼儿子就没了,那她就什么都没了!
苏姨娘越想心里越恨,可恨那样的毒妇除了被斥责一通,下了一些管家权,别的什么惩罚都没有,最后就连管家权都慢慢拿了回去!
想到今天大出风头的江宣,苏姨娘更恨,“要不是当年我们母子俩趟出了一条血路,使得看重子嗣的老侯爷、老侯夫人之后盯紧了那个毒妇,世上哪还有老四这个人?救命之恩不但不报,现在看着居然还想压过我儿一头,也不怕哪天遭了报应!”
江宏捏着红木宫灯提手的手指用力到渐渐泛白。
“从那后,那个毒妇天天装着一副有坏明里使,再不暗里来的假样子,侯爷居然还真就信了!”
想到之前好几次被侯夫人捉到痛脚打脸,苏姨娘越想越气,“就算阳谋又怎样,那就不是谋了吗?!”
“侯爷真是……”越来越不疼他们了!
鹤芝堂。
送走了要去韬略堂歇息的江兴德后,侯夫人微抬手,由大小丫鬟们服侍着梳洗、更衣。
一切收拾完,歪去大叶紫檀木床上后,侯夫人一时间没睡意,开始跟脚踏上守夜的大丫鬟灵犀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自然不可避免会说到突然崛起的江宣。
“倒是没想到,丁氏居然能生出个武将儿子来。”
想到热衷花花绿绿,还爱请很多神像的丁姨娘,灵犀打趣,“素闻武将都是鲁直的,丁姨娘这不正好了吗。”
侯夫人顿时被逗笑了,丁大花倒也的确称得上“鲁直”,又鲁又直。
第二天,四月十二,江兴德带着人回了虎贲卫。
这次江宣带的是枣白,一路上撒了无数小金,各种逮着机会就顺毛、说好话,最后又亲自把对方送去了马棚,再一通喂水喂料加刷毛,才终于哄得枣白回心转意,分别时候低头在江宣肩膀上蹭了蹭。
江·渣男·宣,今天又是成功脚踏两匹马的一天。
哄完枣白,从小门回了东丙营盘后,江宣没走几步,遇到了赵海。
“老赵。”
“江亲卫。”
两人自然地结伴而行,赵海给江宣说了最近几天营里乃至于整个虎贲卫里他探听到的一些大小事。
江宣在北乙一抗七十回来的第二天,赵海就借上门探望时候,直接当场投效了。
江宣倒是不意外,江兴德、江宗身边都不缺能干人,赵海投过去也不会多受重视,能得到的好处不大,而他这个已经有腾飞之相的潜力股身边却还一个人手没有,现在投效,那就是他第一个手下。
只要他以后能飞黄腾达,当他第一个手下的前程自然不会差。
江宣当时问过赵海决心,见人想得很清楚明白,不是一时头脑发热后,就收下了。
赵海虽然勇武上一般,但是很会办事,江宣喜欢会办事的人。
听完虎贲卫里近期情报,江宣在心里过了一遍大体形势,发现水面还是比较平静,暂时没有什么大冲突的蛛丝马迹后,说了自己之后要换个营操练的事。
赵海早有心理准备,江宣的确在他那学不到什么了,“应有之义。”
跟赵海分别后,江宣去江兴德那吃了特地给他留的丰盛午饭,之后回去继续练字背蒙学。
半下午时候,小李来请江宣,说周校尉来了,将军让他去书房。
江宣知道这说的应该是周凛,江兴德的一个心腹校尉,本人善武事,还知兵事,也很会调jiao人,手里领着一百精兵、三百普通兵,不时就会带队出营训练或协助远近官府办差。
通禀进了书房后,江宣就见江兴德桌案前不远处站了一个年近三十,身高大概七尺,一脸精悍气息的将领。
“周凛,这是我家老四。”
江兴德对着江宣抬了下下巴。
又说江宣,“还不见过周校尉。”
江宣已经走到了屋中间,跟对方抱拳,“周校尉。”
周凛回看江宣,只觉得他一身精气神锋锐满盈又有点内敛,有悍将那味,但也不像什么都不管不顾的莽夫,倒是跟江兴德刚才说的稍有点差异。
手上也抱拳,“江亲卫。”
江兴德对江宣道:“武将不是只会打架斗狠就行了的,周凛很会带兵,你跟着他好好学。”
又对周凛,“我家老四就交给你了,该打打,该磨磨,只要打不死你随便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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