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蓝无际的天空,薄云随风浮动,大片大片的连合,似乎压在了人们的头顶,相映之下的,是泛着阳光,随风簌簌而响的成片绿茵树林,

    丽黑夫人的那只拐杖,在光下能清晰的看到拐杖上深褐色的符文,密密麻麻,细小的布满了整个拐杖,直到被一只指节丰润骨节分明的手握住,中断了那一直延伸下去的符文刻痕,

    “丽黑夫人,满口胡言不是大错,只是若动起手來,那就是你的不对了,”禾临略带愠怒的话在云歌头顶响起,

    她俯身在禾临身上,甚至紧张的手都有些抖起來,却是想象中的棒痛迟迟沒有落下來,迟疑了片刻,云歌微微扭头朝后看去,

    站在她眼前的,是满脸震惊,高高举着拐杖却迟迟沒有落下的丽黑夫人,那个拐杖被禾临徒手接住,悬在空中纹丝不动,禾临紧握着那个拐杖,手指骨节微微泛白,却并沒有就此放下,

    云歌皱着眉头,为方才丽黑夫人的举动深感不悦,她拂袖而起,抬脚便将那柄僵持在二人之间的拐杖,踢落在地,

    丽黑夫人后退一步,面容狰狞的盯着云歌,

    “你何必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今日不论你是谁,倘若要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可怨不得我这一个后生对你无礼了,”云歌冷笑一声,面色不悦,

    丽黑夫人听闻这话,却是忽然仰头哈哈大笑一声,笑声尖锐刺耳,她伸出一只如同枯败树枝的手,弯身捡起了地上的拐杖:“方才还在大义凛然的说除掉江湖祸害,现在却欺负起我这一个体弱病衰的老太婆來了么,”

    她扭曲着一张衰老褶皱的脸,那张脸苍白的如同白纸,一双眼睛却像极了两个深邃的黑窟窿,叫人不敢多看,

    “好不讲理的老婆子,”云歌一皱眉头,对于这种年老看似衰弱,却无比卑劣的老太婆,竟沒有应付的方法,

    “我不讲理,”丽黑夫人晃晃悠悠的转过身子面朝其他人,嗫嚅着一张快要掉光的牙口:“诸位可是在这里看着,分明是这个年轻人血口喷人,我才气不过动的手,又怎是不讲理呢,反倒是你这个小姑娘,恐怕是为了保命,才有了方才那番说辞的吧,说到底,真正将诸位江湖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是你同这个年轻小子吧,”

    丽黑夫人阴测测的笑了一声,微微低头眼风撩了云歌一眼,脸上的得意转瞬即逝,

    禾临蹙了蹙眉头,一丝不悦从面上飞速掠过,手中拨动着轮椅便移动到了前头,他坐在轮椅上,挺直着背脊,烫着浅蓝色暗纹花的衣摆在白色的鞋面上轻轻晃动着,

    他看了一眼众人,将目光落在了丽黑夫人的脸上,态度谦和:“丽黑夫人实在这么咄咄逼人的话,便只能怪后生无礼了,”

    丽黑夫人面色一变,手中杵着拐杖就要往禾临这边过來,却被赵楠一把揽下,

    “如果晚辈沒猜错,丽黑夫人今年刚刚步入不惑之年,却为何是这般模样,诸位想必知道八年前的事,丽黑夫人的儿子在那时也被残害,但晚辈可是知道如今那位公子在哪里,沒说错的话,丽黑夫人是用了阴阳术中的往生术,救活了自己的儿子,”禾临不急不缓的说道,他脸上带着一丝笑意,看着丽黑夫人,

    丽黑夫人杵着拐杖的手不停抖动着,她颤抖着干瘪的嘴巴,捏着嗓子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却在这时她忽然一顿,眼里迸发出强烈的恨意,尖声喊道:“你是差……”

    “小公子近來的身子怕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吧,”禾临继续淡淡的说道,打断了丽黑夫人的话,

    丽黑夫人震惊的看着禾临,良久,眼里莫名而生的怨恨渐渐消失了下去,她的身形虚晃了一下,对着云歌鞠了个礼,颤着声音缓慢的开口:“老太婆年龄大了,眼花了,脑子也愚钝了,两位小姐和公子,还望不要跟我这个老人家计较,”

    云歌沒有说话,目光始终落在禾临身上,

    其实禾临方才那一番话,在众的人心里都清楚了,但追杀丽黑夫人的是朝廷,同江湖的各位都沒有关系,所以即便知道了也装作并沒有听到,

    至于丽黑夫人,不知是受命于谁,亦或只单单是为了钱财才淌上了这趟浑水,原以为容颜改变,却不想还是被人认了出來,不仅如此,还被人拿住了把柄,

    至于她方才对云歌的质疑,自然是已经在无形中做不得数了,其他的一些人原本是抱着搅局的心态,现下见丽黑夫人,不仅沒有得逞,更是被反将了一军,便有人陆陆续续的离开了,

    原本一直在旁边冷眼旁观的刀无绫,也觉出了些眉目,欲要离开,却在云歌身旁停了下來,她眼梢一扬,面容精致却带着丝凌厉之气,

    “你倒是本事不小,禾家的两兄弟,全都围着你转了,”刀无绫冷嘲热讽道,许是有些忌惮禾临,只丢下一句话,她便已是身形轻盈,飞速跃上树梢,消失在了浩瀚的绿荫树端,

    至于丽黑夫人,见禾临沒说话,一时走也不是去也不是,

    直到其他人都离开之后,禾临才罢手示意赵楠让开,随即拨动着轮椅到了丽黑夫人跟前,

    丽黑夫人警惕的看着她,便见禾临抬手行礼,略带歉意道:“方才晚辈多有得罪,还望丽黑夫人见谅,”

    正如禾临所说,丽黑夫人今年的确刚刚踏入不惑之年,但为了救回自己的儿子,她违背天命施展了阴阳术中的往生术,虽然救回了儿子,但她自己却在一夜之间老了十岁,并且在接连七日里一天比一天老,

    而往生术带來的后果不仅如此,丽黑夫人自己衰老,身体各方面日渐衰竭,至于救回的儿子也如木偶一般,不说话不动弹,只能每日依靠昂贵的药草來保证他的体能,可这也并非是长久之计,近年來儿子昏迷沉睡的时间一天比一天久,也许在不久后的某一天,他将会彻底在沉睡中醒不过來,

    禾临见丽黑夫人沒说话,继续说道:“夫人放心吧,晚辈并非是你所想的人,至于其他的,你更无须多虑,”

    他话里说的其他的,指的自然是丽黑夫人的儿子了,

    丽黑夫人神情似乎有些失落,同方才那个狡猾阴险的老太婆简直判若两人,她无力的点了点头,一言不发的佝偻着瘦小的身子,杵着拐杖缓慢的离开了,

    喧嚣的四周,随着那些人的离开,顿时陷入了寂静,绿荫树微微晃动着枝干,发出簌簌的声音來,原本惊动的四处逃散的鸟儿,此时也平复了下來,在林间发出愉悦的叫声,欢脱的來回跳动着,

    流言蜚语蛊惑人心,快如毒液,可将一件事解决掉,在之后想起來的时候,云歌才发现,原來也是这样快,

    快到像是漆黑的天际边,倏地闪过了雷电,却在下一刻之后立刻消失,

    禾临背对着云歌,白玉发冠在光下流动着温润的色泽,像是他身上那种与生俱來,温和却又带着丝威慑的气质,叫人不容忽视,

    他的手搭在了轮椅两边,转了过來,抬眸看向云歌,微微笑道:“走吧,”

    车轱辘在地上压出一道长长的不断延伸的轱辘印子,朝着斐庄的方向,飞速驶去,

    这一路倒是畅通无阻,既沒有从斐庄方向过來的人,也沒有半路拦截追杀的,所以马车很快便到了斐庄门前,

    不知是早就知道云歌要回來,还是正准备出去,斐庄的门前正站着一身黑金色侍卫服饰的萧阳,他站着一动不动,面容硬朗,整个人像是同斐庄一体的磐石雕刻,

    见云歌回來了,他立马迎了上去,

    “公子,您回來了,”

    “回來了,”云歌点了点头,撩开车帘,从马车内下來,

    禾临并沒有跟过來,他坐在车内并沒有动,云歌扭头朝他看过去:“进來坐坐吧,”

    马车内有点暗,恰好外头的天气大好,阳光虽然不灼人,但却很足,禾临坐在马车内,光线从窗口透射进去,照在了他那张温润如玉的脸上,

    “将你安全送到就可以了,我就不进去了,”他的手搭在腿上那条深青色的毯子上,整个人看起來很安逸,

    云歌见他这么说,也只好点了点头,随后有礼的说道:“今天多谢你了,希望有机会能还掉这个恩情,”

    禾临听到这话轻笑了一声,有些无奈的故作感叹道:“听说过还钱还债的,却沒见过急着要还掉恩情的,何况方才我不是已经讨要了你的感谢么,”他扬起嘴角,笑得有些与平时不一样,

    “那这样更好,我们两清了,日后就算有机会我可是都不会还的了,”云歌有些窘迫的开口说道,说罢佯装撇清关系,将车帘放了下來,

    禾临在车帘后头笑着摇了摇头,嘴角的笑意一直达到了眼底,

    “那我就先进去了,”玩笑开够了,云歌收起了方才的模样,同车帘后头开口说道,

    “我也回去了,”禾临轻淡的声音从后面传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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