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苏朔轻着脚步走入房中,唤了声苏恪。
端着刚熬好的汤药从厨房过来,每回成时熬好,都是他亲自送过来,然后在屋里待上一会才会离开。
他可以轮替苏恪守着柳胭,让他能够歇息片刻,不至于最后把自己累垮,但苏恪不愿,他只好遵从。
那日柳胭濒死时的模样历历在目,当时他也慌了,脑袋一片空白,差一点就亲手杀死了疼他护他的柳胭。
在审问时,他能多看一眼,或许就能避免事情的发生,柳胭也不会躺在那里昏迷不醒。
听见苏朔叫唤,苏恪醒了醒神,把药端进卧室给柳胭喂下。但柳胭牙关紧闭,到嘴的汤药全从嘴角流出来。
苏恪拿着帕子给柳胭擦拭,又试了一次,汤药还是喂不进去。
“胭儿。”苏恪轻唤了几声,柳胭没有醒来迹象,轻拍着她的脸颊,依旧没有反应。
伸手探向柳胭的鼻息,手上的肌肤丝毫感受不到她的气息。
“胭儿,胭儿。”苏恪拥着她的双肩,一遍遍喊着她的名字,声音悲戚。
“兄长,怎……怎么了,胭胭怎么了?”
苏恪起身,注视着柳胭沉睡的容颜,沉重说道:“胭儿她……断气了。”
苏朔似被天雷击中一般僵在原地,满眼震惊地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柳胭。
“不……不可能,我不信。大夫不是说,只要熬过昨夜就会没事的吗,怎么就断气了?”苏朔眼眶盈着一圈泪水,咬着下唇,渗出血丝却感觉不到疼痛。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垂着头,眼泪一颗颗落在地上,溅起水花。
“都怪我出手没轻没重,才害胭胭无辜丧命。”苏朔自责不已,本以为她得到救治就能快快好起来,他再当面向她请罪。现在,人却断气了,丧于他手。
“胭胭,是我对不起你,我……我剁了这手向你赔罪。”说着拔出匕首,手放在地上,扬刀落下。
“阿朔,不要,啊——”
听到苏朔要自废一手向自己赔罪,柳胭装不下去了,只想着赶紧拦下他要废掉自己的手的冲动念头,却不慎被被子绊住跌下床,发出好大一阵响声。
“胭儿。”
“胭胭。”苏恪和苏朔同时惊呼。
柳胭捂着手肘,吃痛地皱着眉头,苏恪一把抱起柳胭回到床上,苏朔不可置信,泪流满面爬到床边。
“来人。”苏恪唤来守在门外的侍卫,“去拿伤药过来。”
“是。”
苏恪挽起柳胭的袖子,查看她手臂的伤势,“还好,只是擦破了点皮。”
短短几日就弄得自己一身伤,他是说不得,也骂不得,何时她才能更在乎自己的身体多一些。
“阿朔你先把匕首给我扔了。”柳胭朝苏朔说道,苏朔老实地把匕首扔到一边,保持着爬过来的姿势。瞪了一眼苏恪,“都怪你出的馊主意,把阿朔吓的。”
苏朔拔出匕首的声音吓得她心惊胆战地睁开眼,方觉玩笑开得过分了些,不及时阻止,苏朔的手怕是当场废了。
“主要是你演得好,否则我一个人也骗不到他。”苏恪演这一出,还拉柳胭打配合,目的是吓唬苏朔,让他记住教训,下回看清楚对方的相貌再动手。
“所以,胭胭,你真的没死啊?”苏朔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好痛,我不是在做梦,我真以为你死了。”
“你六哥藏着坏心眼,让我配合他我吓唬你,你别当真,我真没事,别哭了。”柳胭柔声安慰道。
“我出去拿药。”侍卫迟迟没把药膏送来,苏恪没了耐心,亲自去拿。
趁着苏恪去药膏时,柳胭又道:“阿朔,你做得对,不必心感愧疚,无论是谁,只要危及六哥的性命,你都该出手。”
苏朔似懂非懂地含泪点头。
下一刻,没来由的情绪令柳胭鼻尖泛酸,眼里瞬时噙着泪花,似要倾泄而出。
“手上很疼吗?”取回药膏的苏恪一进门便看见她湿润的眼睛,以为她疼得厉害。
小心地挽起她的袖口,手肘处擦破皮的地方一片通红。他对着手肘的位置呼气,柳胭拼命控制的眼泪不听使唤地划过脸颊。
苏恪拥着她,轻拍她的背安抚着,柳胭却哭得更凶了。
苏朔看着柳胭哭,自己也忍不住又哭起来。
“你一个大男人跟着凑什么热闹?”苏恪看着苏朔,咬牙切齿地问道。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我看着胭胭哭,我也想哭。”
苏恪只觉得自己头疼地很,两人是越哭越大声,稀里哗啦的,就连门外的侍卫都探着身子往屋里看,被苏恪一记眼刀震慑,畏惧地把门关上。
两人哭了好半会儿,终于消停下来,两双眼睛肿得跟核桃似得,鼻子也红通通的。
“哭得好累啊。”光今天她就哭了两回了。
“哎~我也是。”
“先喝药。”哭了这么久,药都要凉了。苏恪踢了一脚苏朔,“去把脸洗干净。”
“我不,我看胭胭把药喝了我再去。”苏朔回头看了一眼,桌上还要一碗药,是苏恪的,他赶忙端过来,“兄长,喝药。”
“王爷,伤还没好吗?”遇伏时受的伤,约摸日子,应该好了才是。
“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别担心。”
“那你先喝。”柳胭端过汤药,推到苏恪面前。
“我看你喝完我再喝。”
苏恪和柳胭相互推辞,都希望对方先喝。苏朔看不下去,直言道:“要不你俩碰个碗,一块干了。”
然后苏朔就在床边看着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地互相喂药,直到空碗。
苏恪把碗交给苏朔,从怀中取出木牌,“这木牌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你从何得来?”
“是我从杀你的黑衣人身上摸到的,就……顺手带在身上了。”
“真是如此?”苏恪佯装怀疑。
“真的。”柳胭郑重其事地点头回答道,目光探寻苏恪的神情,怕苏恪不信她。
苏恪摸上她的脸颊,浅浅一笑,“逗你的。”
“你还记得我们去矿场的那个晚上吗?”柳胭回想起那晚的情形,“我在外面遇到章德明,他认得这块木牌,我便诈他,他吓破胆,还唤我大人,对我毕恭毕敬。我猜,章德明的上峰定是手持这些木牌的人无误。”
“矿场,章德明,木牌,红舍。”苏恪没曾想,他们偶然去到的矿场竟引出不少线索,而且与杀他之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想到宋司和出去这么久,或许查到了些线索,但一直没有传信回来,不免担忧。
“哎呀~”柳胭大惊,“那夜的刺客,你们抓到了吗?”
她对准刺客的大腿射了一箭,行动时会留下血迹,他们就可以循着血迹抓到他。
“抓到了,当夜就抓到了。”苏朔道。
兄长发现门边有血迹,便派人跟着血迹一路追踪,刺客受伤,行动不便,没跑多远就被逮住了。
审柳胭的时候,就算审不出来,死了就死了,反正还有一个,所以对柳胭下手狠了些。
当知道眼前人是柳胭时,他便去审了抓回来的刺客,满腔怒火全撒在刺客身上,下了死手,人当场招了,现在尸体埋在地下滋养大树。
“胭儿喝完药,累了,你该出去了。”
“好吧。”苏朔端着汤碗依依不舍地离开房间。
苏恪的头压下来,靠在柳胭肩上,不是柳胭累了,是他累了。
为了照顾她,已经几日没有怎么合眼,现在完全醒过来,悬着的心已落在平地,自己也累垮了。
蹭了蹭柳胭的颈肩,温热的触感令他眷恋,散发的体香令他安心。
困意如凶猛野兽来袭,他低低呢喃一声,便沉入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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