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南客栈乃是城中名气最大,最为奢华的客栈,来此的客人不乏官员富绅,而它正属世旸山庄名下。
世旸山庄在江湖上颇富盛名,短短二十载,纪千重便将世旸山庄经营得风生水起。
但令世旸山庄名声大噪的并不是他经营的产业大小,而是传言它是为朝廷效力的江湖门派。
传言真假不得而知,毕竟没有人有证据可以证实,也没人亲眼所见。
傍晚时分,蓬南客栈的门口高挂一串红灯笼,以示今日有重要宴席,除了预定和住店的客人外,一律不予接待。
大厅里稀稀疏疏坐了几桌吃饭的客人,苏恪几人挑了个僻静的位置坐下,小二眼尖,一看苏朔落座,忙着过来伺候。
“苏小姐,要来点什么好菜?”小二哈腰道,顺手给几位倒上热茶。
听到这奇怪的称呼,苏恪狐疑地瞧着苏朔,似乎看穿他不能言说的癖好。
“兄长,不是你想的那样。”苏朔随口点了几样菜,打发小二,好向苏恪解释前因后果。
小二记下菜名,小跑着去后厨告诉大厨,叮嘱他这几样菜得放到前面先做。过了好一会儿,有两三道菜出炉,小二和另一位传菜小厮端着菜肴到大厅。
上完菜,回到后堂,传菜小厮忍不住问道:“怎么选了这么一个无论是体魄,还是举止,都像个男人似的女子,除了长得秀气些,这真的是咱们未来的少二庄主夫人吗?”
“那还有假不成。”小二道,“苏小姐若没这个体魄,怎么能在一众女子里拔得头筹。”
“不都说都城尽是些千金小姐,大家闺秀吗,少庄主带着少二庄主千里迢迢跑到都城去摆擂台,还以为找到个美娇娘呢。”
“小点声,被掌柜听到,非掌你嘴不可。”
传菜小厮害怕地捂住自己的嘴,“不说了不说了,干活去。”
小二和传菜小厮各回其位,苏朔也向苏恪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真真被自己的亲妹坑惨了。
“能别笑了吗?”面对不能发火的两人,苏朔聋拉着脑袋,心里不爽,却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我得好好替你备嫁妆了,苏小姐。”苏恪说得十分真挚,那话直往苏朔的心窝子戳上一刀。
“就别笑话我了,我都快烦死了。”苏朔求饶道。
那掌柜说了,迎亲队伍不日就到,他总不能一个大男人穿着嫁衣上花轿吧。
不可以,想想他都毛骨悚然,得赶紧离开这里才对。
“咱们在这耽搁了不少时日,不如明天就启程离开,反正过了今夜,也没别的事了。”
苏恪同意苏朔的话,是该动身离开了。这里的事已经摸清了大概,剩下的就交由朝廷的人处理。只是他忧心柳胭的安危,派出去的人没有找到柳胭在客栈打尖的记录,若是就此离开,就更没有她半点的消息了。
“成时,吩咐下去,明天启程。”苏恪道,“不过,阿朔,还是留两个人在此地搜寻胭儿的行踪。”
“好,找到人就护送回都城吗?”
“嗯,看好她,回到府中让人盯着,别让她再乱跑出府。”
“不对啊,胭胭是怎么从府里跑出来的,又是如何在咱们遇伏时找到你?”苏朔思来想去也没想明白,太巧合了。
“她说是三哥带她出来的。”他问柳胭时,柳胭含糊其辞,但她说了,他就信。“而且走前,我确实遣人带话给三哥。”
“三哥真是唯恐天下不乱。”苏朔喝下一口酒,余光瞥见有一道目光一直往他们的方向看。他挪动上半身靠近苏恪,指了指门口的方向,“哥,那人总往我们这看,你认识吗?”
苏恪循着苏朔指着的方向看去,那人与苏恪对上目光那一刻,笑意扩散开来。
那人与旁人说了几句,径直往苏恪的方向走来,眼中竟有几分虎视眈眈。
作揖行礼道:“在下胡桓,乃是一名布商,不知阁下可还记得在下?”
来人恭敬有礼,但苏恪专心吃着碗里的菜肴,并无要与此人搭话的意思。
眼看苏恪并不搭理自己,胡桓擅自在一侧坐下,他想往苏恪的位置靠些,被成时伸手拦下。
自己凑不过去了,只好低声问道:“阁下可还记得红舍,在舍主的房间,我,和你,有过一面之缘。”
听到红舍,苏恪停下手中的动作,看了胡桓一眼,认出他是那日在门外的人。
苏恪恍然大悟:“原来是胡兄,恕在下眼拙。”
“我见你久久不言,还以为认错人了。”他心里也冒着虚。
进门时,刚好看见苏恪的侧脸,与他在红舍见到那惊艳绝绝的侧脸完全重合,他抑制不住心中狂喜,擅自上前搭话。
但在他询问却不理不睬时,他也怀疑自己认错,手上捏了把汗。
“还不知阁下尊姓是何,家在何方,可有婚配?”
胡桓的问话令人咂舌,似乎迫切想要探知对方的一切,那瞧着苏恪的眼神颇有攻城掠池的意味。
苏恪没有为此吓到,不疾不徐道:“在下苏孺斯,锦方村人,尚未婚配。”
一旁认真记下今夜来参加宴席宾客的苏朔当场傻住,他吞了吞口水,不敢驳斥。
胡桓点点头,似乎对苏恪的回答非常满意。他又问道:“那日在红舍,苏兄怎会在红舍舍主的房间?我绝无唐突苏兄的意思,只是好奇罢了。”
“实不相瞒,我初次去红舍,无奈红舍太大就迷了路,我便请那小倌带路,一时没忍住,就……”苏恪懊恼不已,不好意思再往下说,端起眼前的酒一饮而尽。“让胡兄见笑了。”
“没想到苏兄还是个性情中人啊。”胡桓自斟一杯酒,敬苏恪。“我就喜欢苏兄这样的性情中人,还望苏兄不吝机会,与我交个朋友。”
成时给苏恪斟酒,苏恪举起酒杯回敬道:“那是自然,能与胡兄结识,真乃我苏孺斯三生有幸。”
两人酒杯一碰,喝下这杯水酒,苏朔心里嫌弃地嘀咕着。
“结交苏兄你这个朋友,真想与你不醉不归,可我今夜来此是有重要的事,待我办完此事,再来与苏兄痛饮。”
“胡兄要事在身,在下不多挽留了。”
“那就先告辞了。”没走两步胡桓折返回来问道:“苏兄在此用膳还是住店?”
“住店,有什么问题吗?”
“苏兄莫误会,我先问问,以免下回不知如何寻苏兄喝上几杯,既然知道你是住店,我寻你也方便些,告辞了。”
胡桓再次拜别,往那宴席所在的地方去了。
苏朔盯着胡桓的背影道:“来者不善啊。”
“混迹红舍的人,能是善茬吗?”苏恪嗤之以鼻,不愿与此人多有来往。
“他刚才问你婚配一事,我都怀疑他要上门向你提……”苏恪一记眼刀子,苏朔赶紧闭上嘴。
“不说了不说了,说说这个胡桓,他可是城中最大的布商,布匹的运送竟然走水运,是最常给章德明运矿的人。”
“接下来怎么做,不用我多说了吧。”
“当然。”
“钱财乃身外之物,适当让他损失一些,无伤大雅。”
“好嘞。”劫富济贫这种事,他还挺有经验的。“钱银如何处理?”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他们压榨矿工得到的暴利,理应还到矿工身上。
“到时候我会给你一个地址。”
他设想好了,把钱银送给陆大哥,让他帮忙把钱银分发给当时被抓去的矿工们。
“今夜来的宾客都记好了吗?”
“记好了。”
苏恪起身,“回去歇着吧,明天还要启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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