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的时候,苏朔便按着平日里的时辰醒过来,昨夜的醉酒好似假象一般,人没有半点酒醒后该有的不适。他唤来人,不一会儿,小厮便端来洗漱用具放置在木架上,换去沾满酒味的衣服,清洗一番后,神清气爽地走出门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合身的玄黑暗纹衣袍,将他挺拔的身形勾勒出来,腰间扣着一条革带,脚上蹬着皮靴,利落的装束不禁让人停驻目光。
在余屏赈灾的日子里,他习惯了早起,即便喝了很多酒的情况下,还是能在固定的时辰醒来,睡多了反倒浑身不自在。
“殿下。”元生在院子里等候苏朔,看到人走出来,立即上前。
“来啦。”苏朔走下阶梯,站定脚步左右扭动腰肢。“府里的情况怎么样了,不会还堵着吧?”
“是堵了些时辰,管家不好得罪便把他们放进来,他们进来发现殿下不在府里,放下礼物走了,有一些留下话,说改日再来登门。”
“改日?他们可真是不嫌累。”苏朔转动着手腕的筋骨,接过下人提来的长枪,握在手中掂量几下。“乐意等就让他们好好等吧,反正我有片瓦遮头,回不回我那府邸也没所谓。”
握着那柄长枪,始终不如自己的称手,可惜出门太急,放在府中,没能带出来,只好将就用皇兄府里的长枪练上一练。
“可是殿下,府中大小事怎么办,都等着您做决定呢。”
“你做决定就好,决定不了的,唔……你去问胭胭吧。”
苏朔说完,挥动双臂,迅急如风,枪若游龙,此处仿若只有他和枪一般。
元生站在一旁不能打扰殿下,此刻的他,迫切地希望府里也有一位王妃,可以替殿下处理一切事宜,他就不必烦心了。叹着气,一步三回头地走出院子。
有人走了,自然有人来。路过院门的婢女看见院里的情况,纷纷停下脚步,躲在门外偷看。越来越多的婢女聚集,窃窃私语,春心荡漾地看着专注练枪的苏朔。
一套枪法下来,已然过了许久,苏朔收枪时,便听见门口传来的阵阵叹息。下人递来巾帕,接过长枪,另一下人端来茶水。
苏朔擦了脸上的汗,就着茶壶大口大口地喝水。几滴水珠划过滚动的喉结,引得偷看的婢女们内心一番动乱。
“以前怎么没发现八皇子如此威武英姿的一面呢?”婢女小声说道,眼里花心四放。
“八皇子以前只是皇子,现在可是皇上亲封的朔王,自然和以前大不相同。”
“我还是觉得咱家王爷更俊些,那可是比之女子过而不及的容貌啊。”
“就是可惜了,咱们家王爷早早就有王妃了。”
另一婢女捧着脸,脸上泛着红晕,一脸娇羞,“咱家王爷是不可能了,若能嫁给八皇子也不错。”
“做什么白日梦,做妾都轮不上你。”
婢女们边看边幻想着自己有一日能飞上枝头变凤凰,虽然不可能成真,但想想总归是好的,然而沉浸其中的婢女们没发现福叔就站在她们身后。
“都聚在这里做什么,不用干活了吗?”福叔一声呵斥,婢女们心虚地站成一排低着头。看了一眼院子里的情况,心中了然这些婢女们的小心思,没有过多的指责便打发她们离开。
婢女们依依不舍地离开,走之前不忘多瞥了几眼苏朔。
“八皇子,那些婢女可是盯了你很久啊,恨不得在你身上灼出个洞来。”成时从一旁走出来,指着院门外离开的婢女。他起得晚些,昨晚的酒醉还让他略微头疼,喝了醒酒汤又躺了好一会儿。
“盯就盯吧,难不成我还拿枪赶她们不成,那可不是君子所为。”苏朔伸出食指,朝成时摇了摇。
成时低头笑笑,在院子的石凳坐下。苏朔提着茶壶,走到石桌,坐在他的旁边。
“昨夜在饭桌上,你双眼都不带眨地盯着胭胭,可别打什么坏主意啊,小心六皇兄收拾你。”苏朔警告的意味提醒成时,敢对胭胭心怀不轨的人,都到下面一块喝茶去了。
“你脑子成天都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殿下才要收拾你。”成时继续说道:“我只是觉得王妃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可我又想不起来在哪。”
“你好老套。”苏朔一脸嫌弃。“套近乎也没点新意,好歹找个不那么庸俗的方式吧。”
“哎~没跟你开玩笑,我说真的。”
“胭胭进宫的时候,你已不在宫中了。”他和皇兄在蚺溪出事后,蚺溪才与奉鸣和亲,他们之间怎会有见面的机会。“莫非…你是在宫外见到的?”
“印象里,是在边境,但我又不是很能确定。”喝完醒酒汤后,他在床上回想着。
黑衣人追在他身后,一支冷箭掠过他的脸颊,他听到一声倒地的声音。他慌忙逃窜,只看到不远处有个的影子,正拉着弓,对准他的方向。昨夜见到王妃的第一眼时,不自觉地与那名女子重叠在一起,他几乎就要认定王妃就是当年救他的女子。
可在相处下来后发现,王妃身上的气质与那名女子完全相反。
王妃文雅娴静,像一只时刻需要被人保护的金丝雀。而她,像一只盯准猎物的雄鹰,毫无胆怯,飒爽意气。
“或许真是我认错了吧。”成时否定自己所想,毕竟两者相差甚远。也许是因为王妃是蚺溪部族的人,造成他一时的错觉罢了。
苏朔想起他曾说过,为了保护皇兄,他一人引开杀手。好不容易等到救兵,终究素手难抵。士兵让他先逃,受伤的他跌入树丛,迷迷糊糊间看到一名女子站在不远处,提着弓箭,射杀那些杀手,可他急于逃离,还没来得及看清她的容貌。
待他逃到另一处,又一队杀手追踪而来,他被杀手追得走投无路,最后坠崖。
治愈许久,他逐渐恢复,曾试图找过那名女子,却毫无踪迹可寻。自此,对她念念不忘。
苏朔一手搭在成时的肩上安慰道:“别多想了,当初她救了你,说明你们有缘,有缘自会相见。我去换件衣裳,带你逛逛皇兄的王府,可大了。”
苏朔回房里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带着闷闷不乐的成时在王府闲逛。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即使成时的心思不在着怡人的景色上,还是应和着苏朔。
万绣茗和菀玉也闲逛着,互相距离比较远,菀玉却一眼看到苏朔和成时。
“小姐,今早听王府的婢女说,府里来了两位客人,想必就是那两位吧。”果然如他们所说,长得极好看。
“客人?什么客人?”万绣茗循着菀玉的视线看去。“他们是谁啊?”
“一位是朔王爷,王爷的胞弟,另一位是朔王爷带来的,叫…成…成时,对,是这个名字。”
“等一下,你说他叫什么?”万绣茗揪着菀玉的手腕。
“朔王爷吗?”
“不是,另一位。”
“成时。”菀玉歪着头,看着小姐疑惑不解的样子,询问道:“怎么了小姐,您认识?”
万绣茗摇摇头,她并不认识成时,但她听过这个名字,是她和下人玩捉迷藏的时候,躲到父亲的书房里,偷听到父亲和他的副将谈话。
她很清楚地听到父亲派去搜寻的人回来报,人坠下山崖,尸骨无存。既然死了,那现在府里的成时又是谁,时隔多年才回来找苏恪,难道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越往深处想,越觉得不对劲。丢下菀玉,一个人往止风院跑去,她必须要把她所知道关于成时已经死了的事告诉苏恪,以免他被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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