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丧三年,太子即位。
先皇这支极为单薄,其实太子真正能依仗依仗的,确实只有我了。
我虽极为不愿意,但也到底为形势所迫不得不答应。毕竟要我把李家的江山拱手让人,我也是不干的。
先皇在时,我不过是个闲散王爷,平日里也多是吃喝玩乐、附庸风雅去了。但现在要我让这刚坐上位子没多久的小皇帝自己去理政?
只怕他震不住新上任的大臣,斗不过狡猾的老狐狸。
然而最开始,我其实内心有些疑惑。
先皇那人我了解,都说伴君如伴虎,我和他虽是兄弟,但我到底只不过是他的臣弟。他把担子撂我这儿,他就真会放心?
年幼之时,我其实就有所察觉,父皇对他要更加苛责一些,但是母后却对我们都极为爱护。
先皇一直都对我极好,至少表面上。
那年我七岁,他十八岁。那段日子正是立太子的时候,朝堂上争论不休。而我那时觉得根本就没什么好争的,先皇是嫡长子,太子之位本来就是他的。
但父皇还是频繁地召见我们,有时候父皇甚至还会单独召见我,然后叨叨个没完没了。
真的,母后都没他那么啰嗦。
那时候,先皇对我比平时更好,什么好玩儿的、好吃的,他都会搜罗了来送给我。
也是如今这样的一个秋后,秋风萧瑟,草木生霜。我却突然得了场大病,似乎是受了寒,高烧不退,太医们也是束手无策。
发病的前天,我也就是在宫里而已。那天不过是去了御书房听父皇的日常叨叨,呆在先皇宫里看了几本书,之后再蹲在太液池边丢丢石头,最后跑到御花园折腾那几朵已经快被我糟蹋干净了的菊花。
后来可能是我命大,那场病我撑了过来。
醒过来时就看见母后挂着两个肿得跟蜂蛰了似的眼睛,眉头不展地坐在我床边愣愣地瞧着我。
我一脸茫然。我这不没死吗?
谁知母后见我醒了,只惊了一瞬,之后却没有声张。
她问了我一句话。
“巍儿,你想不想做皇帝?”
我那时候虽然嫌弃父皇唠叨,但是说不崇拜,那肯定是假的。
我下意识的点点头。
母后咬了咬牙,又问我。
“你真的想做那孤家寡人一辈子?一辈子睡不了个安稳觉,一辈子过那勾心斗角,连个说上几句体己话都不能的日子?一辈子被那江山套着,最后死也是死在这宫里?”
我怔了怔,有些无措地瞧着母后这副潸然泪下模样,开口问道:“那皇兄呢?”
母后沉默了,她眼里泪水打着转儿,似乎下一秒就要流下来。
见她要哭,我有点儿慌,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她悲哀地凝视着我,问我,“那你敢杀他吗?”
我闻言噎了一会儿,沉默片刻,最后摇摇头。
母后苦笑着说:“巍儿,你心太软,待错了地方,不该待在这薄情的帝王家。”
我心有所感,却难以置信。
“母后……”
她摸摸我的头,又拿出一方绣帕擦擦眼泪,最后起身离开时回头道:“你皇兄宫中,以后少去吧。”
那时候我虽不过七岁,但毕竟是在这皇宫中长大的,我不蠢。那一刻,我就明白了,我当不了皇帝,就算坐上了那个位子,也坐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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