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宫典证实,白欢是昨日辰末进的宫,因在太极宫前逗留了许久,且行事鬼祟可疑,被当天值班的侍卫当成宵小捉了,前后折腾了近半个时辰才的出宫,以她这“残”腿行走的速度,确实没有作案的时间。

    白欢不服扯着宫典到角落纠正是自己捉了侍卫,而不是那几个侍卫捉了她。

    林相同陈萍萍则是就着四顾剑的话题又一番争论。

    陈萍萍说,白欢剑法练得不到家,林珙受的剑伤势强,且一击直中要害,其自身也是功夫不俗,必然不会站着给人练剑,综合来看,林珙的伤唯有大宗师的剑术才能做到。

    林相说,以自家小儿的身份不至于引来宗师级的暗杀。

    陈萍萍却说东夷城的那位是个疯子,一时兴起千里寻仇也是有可能的,且林珙这次做的又恰恰是四顾剑最反感的事情。

    李承乾寻着时机,帮林若甫插了两嘴,却被陈萍萍几句怼了回来,自觉丢了面子,却又怕言多必失,不好意思在庆帝面前继续卖弄,便站回了亭边,闷闷地兜着袖子不再作声。

    林若甫满心郁气不能发,陈萍萍看着他的表情直觉分外舒心,面上却装得“深感同情”,亲切地在老人家的膝上拍了拍,侧过头在庆帝看不见的角落假惺惺地给他比口型:“会帮你报仇的。”

    庆帝站在后边,悄悄地玩着转门,嘴角还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不发一言,端的一副看好戏的架势。

    白欢不小心瞄了一眼,莫名地想起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蒙娜丽莎的微笑,依她看,这位的笑也差不多了。

    要是叫人给他画一幅,不知道能不能称作当代名画拿出去拍卖……

    咳咳!扯远了,不过庆帝的笑可比丽莎女士瘆人多了,初看,他只是在笑,再看,那笑里边儿好似还藏了许多东西。

    白欢还没和那个闷葫芦争出个结果来,陈萍萍已经将一口大锅成功扣在了某国身上,神情激愤地向着庆帝拜下,朗声道:“北齐国扰乱京都局势,又把此事和四顾剑牵扯起来,行事手段恶毒至极,臣恳请陛下传令起兵,择日征伐北齐!”

    看戏的老狐狸眉梢一跳,脚下配合地向前踏了两步,身体微微前倾和陈萍萍对了一眼,装出一副惊吓不轻的模样:“你说什么?起兵?”

    范闲一双贼眼东看看西看看,只觉自己听到了什么很了不得的东西,揣着手缩在在众人后头极力降低存在感,做最称职的背景板。

    乍一听见“起兵”这俩字,白欢住了嘴,回过神来,皱着小脸直直地瞪着……陈萍萍的黑轱辘(不敢瞪脸)。

    起兵?这是要起哪门子的兵?和北齐打,那可不是得起她哥那门子的?

    庆帝嘴里边喃喃着“不可轻举妄动”,状似在认真考虑地踱了几步,实则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发兵的理由,借机背过众人,活动了一下一直想上翘的嘴角。

    忽地又敛去神情,转身满脸认真又体贴地问林若甫:“林相,你觉得呢?”

    能觉得怎么的?

    这俩一唱一和的,还没拿多少证据出来就直接给他儿子定了案,这陈老狗还想要借着他儿子的事起兵,林若甫若想骂娘,但更想骂陛下宠信奸佞,但……依陛下这态度看来,也是想起兵的,所以非但这毫不相干的大宗师是凶手的事他得认下,这引起边境战事的锅也得他来认下。

    只是这事,却是要杀他儿子的真凶凭白脱罪。

    林若甫满心悲恸,忽地匍匐在地,明知不可能,还是将他在这个时候应该说,陛下也定然爱听的话语咽下,带着一丝期盼地连呼两声,请求陛下为他讨回公道。

    庆帝没有听到想听的说辞,有些不满,不过事情已经定下,这些个细节也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便略过林相的话,自顾自对候在一旁的公公轻轻挥手:“马上下诏,让东夷城交出凶手。至于北齐国……”

    他作出一副步履沉重的模样来,既惋惜又气愤的口吻道:“朕从来不想血刃,可是他们欺人太甚,步步紧逼!”

    比起北齐,庆国的地方还是小了些,庆帝本就有心再扩一扩,把当年那个女人给他规划的统一天下的蓝图再进一步。

    方才林相若是开口求他帮忙报仇,他直接应下为他儿子出兵就是,这样一来他还得再多演一会儿君臣情深,人老了,这戏演的他都开始有些乏了:“这一战,就打了吧。”

    “你!”庆帝恨铁不成钢地几步赶进亭中,瞪着李承乾,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污蔑兄长,禁足东宫三日,多读圣贤书!你们都下去!”

    把两个儿子赶出去后,庆帝怕老林的情绪影响了办公的效率,转而又向他送去自己亲切的问候。

    白欢眨了眨眼,悄悄地挪了一步,又挪了一步,挪去凉亭将李承泽藏在矮桌下的箱子抱了出来。

    陈萍萍淡淡地瞄了一眼,若有所思地垂下眼去。

    范闲扯住她,动了动嘴,无声问道:“做什么的?”

    白欢神神秘秘地扬了扬下巴,以口型回道:“聘礼~”

    范闲想说这庆国虽然要比历史书上的封建社会开放了许多,但也从没有女子敢给一国皇子下聘的,只是这宫里人多眼杂不好说话,且……这死丫头没等他的回应就跑去满眼崇拜(生气)地盯着陈院长了。

    那头的林若甫已经要走了,陈萍萍忽而开口叫住,恳切道:“林相,二公子和范闲有恩怨,如此看来,他与婉儿的婚事,是不是就此解除啊?”

    “犬子犯错,与范闲无关,况且追查北齐暗探一事上,他也是亲力亲为,就不必更动了。”林若甫一甩衣袖拒绝了陈萍萍的建议。

    陈萍萍两眼真挚:“相府丧子,依礼法,三年内不得婚嫁……”

    林若甫提着一口气紧紧地盯着陈萍萍,一字一顿,似是想警告对方给他留点余地:“婉儿名分上与林府无关,这并不妨碍他们二人婚事。”

    “对,说的有道理,婚约不必更改。”庆帝微微颔首,见林相神色松了些,又道,“但是国战在即,他们的婚事,还是等国战之后再说吧。”

    白欢:……打仗和结婚还挂上钩了?连郡主的婚事都延后了,皇子成婚的规矩更大些,那不是更得延后了?

    她愁眉苦脸在庆帝那东走走西晃晃的背影上盯了一会儿,只看出两个字——“没戏”。

    那不成,承泽比她大了好几岁,在这年代正是从适婚慢慢转向晚婚的时候,要是不抓紧和他爹娘报备,被指给别人了咋办?

    所以在庆帝让人送林相出宫的时候,白欢也很及时地跟了出来。

    刚出门就鬼鬼祟祟地揪住一个小太监问:“咱们贵妃住哪儿?”

    小太监虽然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但还是很乖顺地给她指了方向,白欢问明了位置,还未迈开腿呢,就被一直警惕着跟在她后头的范闲扯住了:“你要做什么去?”

    “先下手为强你懂不懂?”

    “啥?”

    “不是跟你说了,我来下聘的?”白欢下意识朝天翻了个白眼,“人夺我一袋银,我不得他一家财岂不亏了?你见我做过亏本……”

    范闲满脸紧张地把她嘴捂住,连拉带拽地把人往宫外扯。

    “范闲!你……呸呸!别仗着劲儿大就耍流氓……”白欢挣脱开范闲的手,很是嫌弃地呸了两声,接着骂道,“小心我给婉儿告状去!”

    走在一旁的林相闻言,危险地眯起眼:“你如何认识的婉儿?”

    “林相,此事说来话长,得空了我再给你解释……”范闲愁眉苦脸地回了林相的话,又扭头小声劝道:“不论如何今天先回去再说,大不了下回我带你去见你那……岳母……再给你丰富丰富聘礼,总行吧?”

    “你要早说这话不就没这么多事儿了嘛~”白欢满心愉悦地拍拍屁股,先走一步。

    范闲默然,这同乡未免也太坑了,无奈地摇摇头跟上。

    庆国皇宫平日里的护卫,是由几位九品高手带着卫队轮流巡视,传言还有宗师级的高手坐镇,因而寻常的驻守侍卫反倒很少,离了那几个有主的宫殿,便是一片空旷和少数几个过路的宫女太监。

    对林若甫这样武学一窍不通的人来说,在这种一眼看不到人的地方谈话,反而是极有安全感的。

    故而他一路上拉着范闲,两个人坠在后头絮絮叨叨地聊了许多,从两位殿下的嫌疑,谈到东夷城的黑锅宗师,又谈起这次的国战,林相满脸悲痛,那一瞬好似老了十岁,脚下不稳,靠着廊柱坐下歇息,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白欢的背。

    走在前头的白欢如芒在背,苦哈哈地回头:“要不——二位谈的时候避着我点呗?”

    “为何避你?”林相收起悲伤,冷哼一声,“你只管回去和陈萍萍说就是,只是记得告诉他,往后尾巴收好些,小心被我踩到了。”

    “切~我才懒得汇报呢!”白欢十分高傲地甩过头去,不知从哪儿拿出个拐杖故作优雅地杵着地面,甩下两个慢吞吞的家伙先行离开,头也不回地对着身后挥挥手,“我在家等啊!”

    范闲在后头悄悄合掌感谢上苍,这两座祖宗总算是分开走了……

    至于宫门外,原本是有一人坐着马车在等某人出来的。

    只是不久前,这人许久没等到人出来,就遣了随从去看情况,听到某人要去找淑贵妃下聘的豪言壮语后,便等不住了,直催着马匹往京都官宦们的住宅区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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