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欢没吃他这套,抽出被拽走的衣服,很有些粗鲁地撸了袖子,把她那条伤腿搁在李承泽身边的矮凳上歇了口气,摆出了一副要大干一场的姿态来。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昂,给我交出来!”被李承泽塞到桌下的小木盒被她又抢了回来,小手极为嚣张地在盒上拍了拍,“不然我可啥也干得出来奥!”

    这时,一道沉稳又暗含了丝丝威严的男声响起,成功打断了白欢‘当众威胁皇子’的失礼行径:“想必这位便是白大人了。”

    偏生白欢是现代教育里出来的,这辈子又是打小泡在监察院长大的,爱摆威风的老头她见得多了,对此早习以为常,就是在庆帝面前的那份恭敬,也不过是她为了自己的小命低头而已。就他这点子官威她还不放在眼里。

    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不过是个大龄老汉,她不甚在意地摆摆手,就扭回头去准备继续她夺回钱包的“大业”,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味儿,歪头又看了那老汉一眼,哟,还是个当官的,怎么看着有两分眼熟?

    余光微转瞥见这地儿好似还有个人,满心疑惑地看过去:“你怎的也在?”

    “早便在了。”范闲一反常态,先是谦逊地朝着白欢躬身行礼,随后那张红润秀气的嘴就扭成了个死结,整张脸也死命地扭动着,给她打眼色,试图让白欢注意到自己身后有位偷听的皇帝。

    白欢有些看不懂了,她怎么记得太子闯监察院这事,似乎是有陈萍萍的但他如今却不在,她不记得有范闲但范闲却又在这儿呢?难不成她记错了?

    她试探着用手指了指自己个儿,见范闲一脸纠结,又看了眼四周,指指那端坐在一边的老汉。

    范闲泄气,扭头朝着边上的鱼塘翻了个白眼。

    白欢却误以为自己领会了范闲的意思,也就是说她被人带进来是要找这老汉的,她故作矜持地理了理衣襟,转眼便带出个得体的笑来:“不知这位……大人找我何事啊?”

    早上进宫吃了闭门羹,午间又跟李承泽直接去了酒楼,此时的白欢还未换下官服,因而林若甫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哪儿出来的人了。

    林若甫满心挑剔地对着眼前这人打量了一阵,别开眼去,一手握拳掩唇轻咳了一声,冷笑道:“监察院的人真是越发没规矩了。”

    白欢最听不得这阴阳怪气的话了,轻嗤一声,脑子还没来得及动,那张碎惯了的嘴就已经以更阴阳怪气的声调回了一句:“嘿,您老这话听着好似也没多大规矩~”

    林若甫被噎了一口气,却顾着屋里头待着的那位不好发作,只好转回正题,冷声问:“不知这位大人可是善剑呐。”

    寻常官员哪怕心底瞧不起监察院也是不敢直说的,这老家伙话里边儿没有畏惧,反倒透着深深的鄙夷,京里边儿敢这么做的……又和范闲有关系的人,白欢脑袋瓜很快就猜到了眼前这人的身份,她的神情更没什么恭敬了,眼皮一掀贱兮兮道:“那可不,咱们院的人嘛~打起人来——都可贱可贱了,您这想亲自试试?”

    嘿,恭敬?要是她对林相恭敬的事儿传到院长和影子耳里,她还想活吗?

    好些年前,京都城的瘸腿老陈因为一些政见冲突,冲着刚下朝的嚣张老林脸上狠狠唾了口唾沫,被陛下罚了整整三年俸禄。

    其实罚便罚吧,反正扣的也不是她白欢的钱,只是那三年京都城的舆论风向对监察院多有贬低,都说是监察院再如何的威风凶悍,在陛下跟前还是败给了这宰相大人。

    导致那段时间,整个院里的气氛都格外紧张,她也被影子训得更狠了些,她们院里的人跟林若甫这关系那是绝不可能好的,便是看在婉儿的交情上……她也依旧要讨厌他。

    “哼,我可无心跟你废话。”林若甫轻轻一甩衣袖,问话的语气,好似在问自家仆从一般不上心,那双眼却睁得雪亮,“我只问你,昨日巳时,你在何处。”

    “巳时啊~那时我该是还在范家客房里边儿闷头大睡?又或者是刚进宫?”白欢颇有些苦恼地敲敲脑门,有意含糊了言语,“巳时许是我正在宫里和小侍卫打架吧,这大早上的起床,整个人迷迷登登的谁还会看时辰。”

    “哦?只不知此事可有人作证?”这时开口的却不是林若甫了,白欢言语里的含糊让李承乾自以为抓到了错漏,抢先开口道,“众所周知京都里边有一位快剑,还有一位白家绝剑,虽说这能耐或许会比快剑差些,不过想也是能杀得人的,皇兄啊,谢必安陪你在闹市与范闲闲聊,围观者甚多,想必是做不得假了,不过这位嘛~”

    “绝,绝……绝剑?”白欢没来得及想他后边的一堆狗屁,只有些懵逼地给自己领了个称号,还有些好笑地听着他说自己的剑比不上谢必安……京都里的长舌们趁她忙着编故事的时间,到底又传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煞有介事地起身,盯着白欢踱了几步:“哼,言辞含糊,一会儿说是在睡,一会儿又说自己在与人打斗,想必——是昨日城里城外的跑得急了,来不及理清时间吧!”

    李承乾没有理会,而是转过身,对着李承泽继续道:“我瞧着,白大人同皇兄亲密得很,又是范闲远亲昨日还住在范府,莫不是你二人昨日有意跑去闹市上给自己脱开关系,私下里却叫这位大人跑去暗杀林珙,过后再由范府的小厮出面作伪证洗清他的嫌疑?真是好谋划,莫不是有着监察院身份的人,便能无视国法吗!”

    白欢无语,他这大帽子扣的,莫不是她真能一个跟头就翻出七万八千里,杀完人再翻个跟头溜回来似地,这太子玄幻画本看多了吧。

    李承泽怒瞪了他一眼:“殿下便直说,不论这事如何离奇,太子殿下都认准了这事是我干的得了!”

    “你这便是认了!”

    “我何时认了?殿下不待听听白大人的证人是谁,便替人答了,还有理了!”

    “哦?你知道白大人的证人?那这便证实了你们三人早有勾结!”

    “我看殿下这是耳朵长久不用,生藓了吧。”

    “你说什么!”

    “有时间在这儿和我争论,殿下何不先寻宫典问问昨日打架的侍卫是谁!”

    “你倒是去寻来问啊!”

    “在这儿污蔑人的是太子殿下,自然是殿下去寻!若我去了,太子殿下又说我与统领大人勾结,那我可没法儿说清!”

    ……

    兄弟俩吵嘴吵得脸红脖子粗的,白欢深感嫌弃,后退两步与范闲站到了一处。

    “吵够了没有!”

    屋里一声吼,屋外拜了一片。

    白欢吓了一跳,扭头见着是庆帝,忙躬身行礼,偷偷侧过脸瞪了范闲一眼,他撇过头去假装没见着。

    庆帝勾出个笑容来,上前两步和蔼可亲地问候林若甫:“林相,你是苦主,你的意思呢?”

    “林某看来……”林若甫只觉得作乱的人比起眼前几个,还得藏的更深些,咬着牙恨恨地磨了一阵,才吐出话来,“该怪罪的,应是陈萍萍!”

    白欢摸了摸鼻子,总觉得不妙。

    陈萍萍老年之后虽说开始修身养性了,不过那脾气也不见得有多好,据说他幼时可是天天跟在陛下身后揍人的霸王,说是横行霸道也不为过。

    上回他被罚俸禄,她没跟去凑热闹也还是被他的怒气波及到了,这回她要亲眼瞅着他和人闹起来,不会是有命听没命回了吧。

    他这回来的也忒早了些,她的逍遥日子感觉得到头了。

    好吧,她怂了行吧。对峙陈萍萍,她躲起来还不行?

    侯公公小心地把陈萍萍推进来,白欢悄悄摸摸退后,缩到范闲身后,死死地按着不让他走。

    那边两个老家伙已经开始了,陈萍萍三两句之后就把这口黑锅甩给了东夷城四顾剑,而林若甫不认,坚持要问昨日值班的侍卫,说是监察院的白某也是重大嫌疑人。

    白欢缩在别人身后只当事不关己,忽而四周静了下来,只听得一个让她极熟悉的声音道:“你还在那儿躲什么,出来说说吧。”

    身子控制不住地一哆嗦,磨磨蹭蹭地站出来,腆着脸笑:“院院长啊,这跋山涉水的您可累着了~”

    陈萍萍微微后倾,靠在椅背上,由着白欢在他腿上又捶又按地拍马屁:“我不在,又惹了什么事儿。”

    “没有!”夸张地一拍胸脯一瞪眼,“我是那种人吗?”

    范闲咂了咂舌,心下暗道‘你还真是那种人’。

    “哝哝哝!就那人,说我剑耍的好,就怀疑他儿子的事儿是我干的!”白欢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指着林若甫,那神态确实极为惹人怀疑。

    陈萍萍眉眼舒展,温温柔地笑着看她:“你干了吗?”

    白欢莫名地一阵恶寒,面上依旧笑着:“怎么会,那时我还在宫里边儿与人争执……你们可以问宫典呐,我来不及出城的!”

    “而且……”说着,她拉起衣摆,从里边儿伸出一条还贴着药膏的细腿来,“我这是……徒生师相,出门一趟便瘸了腿……我就是赶到了也打不过人家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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