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崂山李真人,闭关数月,返老还青,坦言已窥一丝先天。
三位真人大喜,纷纷请教,李真人迟疑片刻,言道:“诸位道友,非是贫道藏私,而是贫道自付一点心得,固然始淤张道友启发,但实源与贫道自身道途。
若贫道所得微末与诸位道友不符,恐有碍众友道心。”
三位真人皆言:“道兄勿忧,朝闻道,夕死可矣。我等苦苦追寻,若得闻道,即便有碍,皆为缘法。”
李真人遂允,待三日开坛讲法。
是日开坛,仪轨俱免,隔绝内外。
待李真人起坛,三真人护持,张贺之,林道人等陪坐下首。
与闻者俱各宫长老,执事,亲传,共七十有一,旁人却无此等缘法。
真人讲法,开宗明义,直指本心:“所谓先天,与后天对,互为阴阳,上下表里,先后同存。
生灵之始起于精血,精血者,血肉筋骨有型之属。
精血之合,生气,生力,生神。
譬如军阵,精血为卒,气为精血之将,神为精血之帅,力为精血之果。
帅将将,将统兵,兵合力。
是以,神御气,气统精,精合力,有力方则能动,行走坐卧莫不如此。
人生之初,神无明识。
如操演军阵,杂乱无方,帅令御将,也令御兵,令出多门无所适从,难成合力。
然则此时,神虽无识,有意与无意之间以常为令,其令可直达精血,是为先天。
待得年齿渐长,军阵操演熟练,各安其位,方得如臂使指,是为后天。
道门言:炼精化气,练气化神。
便是淬炼筋骨,调理精血,待到精血充足,精余化气。
气者无形有质,藏于窍穴,行与经脉,行藏之间壮大神魂。
神魂居紫府,无形无质,居中调度不显与外。
然气则无识,运转从神,行以常。
精血有形之属,自有新陈,陈者汰,新者替。
然新者具自陈者出,不免沾染旧杂,待得年长旧杂积累,不免师老兵疲,精血渐衰,气竭神散,步生老病死旧途。
修行之人,待练气化神,神魂壮大,体悟自身,重返先天,以神魂直御精血,尝试去旧导新,重整精血,洗练精气神,此长生久视之道也。”
他人讲道云山雾罩,含糊其辞,每次关节处,便王顾左右而言他。
真人讲道,在坐俱是亲近,绝不藏私,将修炼中的体悟,细节一一道来。
诸人听得如痴如醉,场上除真人言语,原本落针可闻。
忽的场上响起一阵细微鼾声,虽不大,最远处之人都清晰可闻,其中似乎还带着一点哨音。。。
众人俱是一愣,抬眼一看,都是一笑,却急忙压住杂音,恐惊醒熟睡之人。
左手刘真人冲林道人微一示意,林道人会意起身,脱下道袍,将张贺之轻轻裹住,抱在怀里盘腿坐下,向李真人点头示意讲道继续。
李真人抬手拂须,眼望熟睡的张贺之,面露微笑,言到:“张道友虹化飞升,转世而来,虽带宿慧,但毕竟年纪幼小,神魂未复,听老道絮絮叨叨,不免无趣。
得张道友启发,老道此次闭关,得悟洗练精血之道。
以老道近日所得,体悟推敲,张道友转世之前必是已达成先天。”
下面众人“哄”声一片,不免窃窃私语,嗡嗡有声。
李真人咳嗽一声,待众人收声,继续讲到:“方才讲到,吾以神魂直操精血,给予洗练,然如何洗练?
血如何?肉如何?筋骨如何?
更何况一旦涉及经脉,谁敢妄动?
老道闭关数月,因这三千烦恼丝与性命无碍,方敢尝试。
更何况老道感悟,精血洗练后,气与神亦需洗练锻造。
精,有形有质,气,无形有质,神则无形无质,依托精气而存。
精衰则气竭,神散,精气之亡,神无所凭,消散与天地虚无,与虚无中生新生灵,如此循环,天地新陈,此天道也。
我等俱为修士,所修者,长生也,乃逆天道而行。
前人虽有典籍,然其成仙之言缥缈,转世之迹难考。
今幸得张道友启发,窥得片瓦先天,推测之下,感天地之道总有一线生机。
因气,神俱诞生于精血,同根而异质,精气神互为洗练,必有交融。
交融之下,若神魂洗练出一丝型质,演化元神,元神藏与新陈交生之际依附新生,或可逃过天网恢恢。
此时元神亦受天地洗练逐渐消散,维保得一丝纯净灵性,依附新生之后记忆消散,转世投生,与传说饮孟婆汤一般无二。
若仅仅如此,实算不得长生,不过又入轮回,生老病死而已,不合我道门所求。
然如此一来,便瞒过了天道。
新生降世,精气初生,紫府空空,神魂未诞,那一丝灵性依附新生,入驻紫府,因其纯净,无分毫记忆,分属无主,算不得夺舍,神魂诞生,便得了那丝灵性。
新生先天,精气神混元,如大军未加操演,需慢慢成长转化后天。
因那一丝灵性,如大军得了名帅,新生天资远较他人为佳,成长修行自脱引而出。
转化之后,精气神井井有条各安其位,常人神魂渐失先天,失了直令精血之能。
然因那灵性所在,后天渐生时先天不失,待到修行有成回头洗练自身时,早已越过关窍。
若止如此,仍是新生,与前世无关。
但元神已受天地洗练,虽记忆消散,如万物存于天地,自有其来去处,还留存与天地之间。
新生偶遇之,本出同源,自然同归,随修为渐深,明悟自身,不难与天地中寻回自我。
或仍算不得真正长生,唯道途艰难缥缈,吾无登天之力,此途虽难,或可通达,贫道亦有意践行之。
当与诸位道友共勉。”
当下众人纷纷提问,四位真人一一详解,教学相长,真人们也互为讨论。
直到卯时已过,方不舍散去。
林道人怀抱张贺之随真人们回到后殿,方一放下,张贺之便大叫起来:“吃饭,吃饭。”
众真人方才想起,早已忘记了午膳,小张贺之能忍到现在才闹,已是难得。
待斋饭布上,林道人照顾张贺之坐下后,却不急布饭,小声言道:“张府二管家,已带着饭食在殿外候了两个时辰,师尊......”
四位真人早知,平日里张贺之虽也一同用斋,但张府一直另备饭食,众研究者早将每日菜谱详细记录在案,真人们也看过,无非是多了些荤腥之物。
真人们修行高深,早就对世俗忌戒不放在眼里,自家荤戒只是习惯而已,以林道人修为自然明白这点,今日担心张贺之饿得狠了,而且有些细节顺带提示真人们,方才请示。
真人们自无不允。
当下那二管家带着一众下人仆妇纷纷入内,布上菜来。
往日里真人们高高在上,有事弟子服其劳,除偶尔出手,用真气探查张贺之脉象,平日对张贺之的观察记录与研究都是弟子们在进行,终究是隔了一层。
虽看了记录,知道张贺之食量惊人,但都是医生,无需提醒便知其中道理,是以未曾过多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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