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张府二管家带着一众下人仆妇纷纷进殿布菜,不片刻即已满满布上一层,那些仆妇布满一层后便退后伺候着,看手上食盒竟是还有菜色未曾布上。
这后殿八仙桌本已较大,一圈菜色布满已有三十余花样,荤素,汤,蔬果搭配完整。
往日里四位真人斋戒,弟子仆役们虽出于礼节安排小张贺之与真人一桌用餐,但因小孩吃荤腥,总不便当着真人们用,是以总淤斋后安排单独用膳。
平日里研究观察总是弟子们在做,真人们就像后世的教授老板,有事研究狗务其劳,老板们就是看报告,指点,跑经费,然后在论文上署名。
今日里因错过了午斋,加之林道人也有意,方才亲见。
这桌饭食显未考虑四位真人,只备了小张贺之与日常陪同照料的林道人两人。
那张二管家待仆妇布菜一圈后讲解到:“这八盘红牒是近日里来的洛阳平安王府上首厨试做,其他那些淤往日一般。”
诸位真人细细打量,见各个菜色用料考究,制作精美,又有王府御厨掌勺,实是过于奢侈。
不过王府御厨掌勺却只做八道菜式,林道人一向细致稳重,如此安排想必还有下文。
诸位真人各自动筷表示开席,刘真人特意用了一片木耳牛肉以示不忌荤腥,果然鲜嫩可口,味道极佳。
在诸位真人注目下,林道人从仆妇手上接过一个小木碗,没动那些红牒,从其他菜式中胡乱各取了少许,将小碗装得半满,似不经意间将筷子在碗里搅动几下,几样菜式便混杂一起颇为难看。
林道人将碗筷递过小张贺之,那小张贺之今日实饿得狠了,张牙舞爪接过小碗,三两下间已是吃下,间中竟将小木碗咬缺一片,淤饭食一起在嘴里咀嚼,一旁林道人分明看见了,却未阻止。
只咔嚓咔嚓几下,小张贺之就已将饭食合着小木片嚼碎咽下。
诸位真人看得分明,林道人这是示意,小张贺之非比其他富贵人家顽童挑食,这些色香味俱全的菜式与木片在他嘴里一般无二。
那张二管家站在后面,却未曾看见。
林道人示意下,张二管家得意洋洋的介绍到:“这数月来多方名厨纷纷上门,只要菜式能入得我家小主之口,必是厨艺大进。
各家王府听说“小谪仙”如此挑剔,都派来自家厨子,那些厨子往往出自京里御厨,也常有菜色入不得我家小主之口,一段时日后也都能厨艺大进。
如今我们府里资助家中各厨子,在外省府开的酒楼已经十好几家,家家食客爆满,一日里一家酒楼能赚几十百把贯银钱......”
那张二管家还待在再说,一旁伺候的仆妇伸出脚来踩了这张二管家一脚,张二管家立刻住嘴喏喏两声,退到一旁。
刘真人打量那仆妇一眼,会心一笑,这二管家却不是指排在第二位的管家,而是小管家的谐称,张上坚父子因事回了长安,留下的人手首选可靠,这张二管家想来是张府的家生子,因其忠心放在明处,一旁那仆妇应该才是这边主事之人。
只见那仆妇又递了一个小木碗给林道人,取下了损坏的木碗。
林道人便又去夹菜,却取的红牒,正是方才刘真人用的木耳牛肉。
林道人这次却没有一夹小半碗,而是只夹了一片牛肉,用小碗虚托着,直接就喂入了小张贺之口中。
刘真人当下留神细看,见小张贺子牛肉刚一入口只咀嚼了一下,就“呸”的一声吐了出来。
一旁那仆妇早有准备,飞身而上,就着刚刚破碗便接了下来。
刘真人看得分明,这显是华山派的一式“八方混一”,极正宗的混元掌,这华山派混元掌功修炼起来,由外而内,有内有外,内外合一,只是入门级难,如非天资卓越,非得有十几二十年苦功难以小成。
是以这几十年华山派修炼这混元掌功的可没有几个了。
这仆妇接住小张贺之吐出的牛肉,就势上前从席上撤下了那盘木耳牛肉,便要端出去。
“且慢。”一旁的葛真人拿起筷子夹了几片那木耳牛肉到自己碗中,尝了一片,闭上眼睛细细咀嚼,诸位真人有样学样,然后任那仆妇端将出去。
白云观紫木真人品尝了一下牛肉之后,却是按耐不住离席跟了出去。
却见那仆妇将这碟牛肉递给了一个道人,紫木真人却是认得那道人,是罗浮山葛真人的一个侄儿,一向喜好研究毒物。
紫木真人回到桌上向众人点了点头,继续用饭。
这时葛真人睁开眼来叹了口气:“我那侄儿最近到是研究出来了几种新的毒物,但这牛肉色香味俱全,丝润细滑,实在是品不出来含有何种毒物。”
诸位真人回想起林道人之前的记录,这小张贺之长了牙齿之后,那牙齿便十分锋利,而且过的一段时日便会换掉一两颗牙。
众位弟子行医经验虽然丰富,但专功妇儿科的阉医却只有林道人一位。
况且平日里众人对旁的小儿换牙规律并不十分留意,并没有意识到小张贺之经常换牙有何意义。
只有林道人每日里与小张贺之待在一起,方才注意到了,也写在记录里,呈报过诸位真人,只是诸位真人也未曾刻意去关注过此事。
诸位真人行医多年,如何不知常人一生只换一次牙齿。
今日里李真人讲道时提到,待小张贺之修为渐深,神魂壮大之时,在回过头来洗练自身,原来却是小看了,这小张贺之生长过程中,便已经不断在调整洗炼自身了,只因身体保持纯净,一旦食物稍有不妥立加排斥。
只怕将来待小张贺之迈入先天之时,洗炼自身精血这一道门槛却可以无碍越过了。
显然林道人早已注意到了这点,借今日之事提醒诸位真人。
说话间,这桌上各色菜式,包括余下红牒菜色,俱已用完,下人仆妇又重新补上一桌,这一次整桌饭食吃掉了八成,小张贺之方才吃饱,那小小身体仿佛纳须弥于介子,也不知这许多食物装到哪里去了,这般食量,竟比寻常大肚汉多三五倍有余。
待席面撤下,诸位真人端坐饮茶,细细思索,此事确实不急,需得慢慢推导研究。
只这个妇人一定是张家暗中培养的高手,这种女性高手一般都是富贵人家精心培养,用来护卫后宅的,极少抛头露面,如今竟然暗中跨省派了出来,这小张贺之居住在纯阳宫中,自是安全无比,竟然安排得这等高手护卫,显然围绕张家暗流涌动。
这纯阳宫得了个谪仙的事未曾刻意保密,但知晓的都是功勋王侯及世家大族上层人士,而且不明细节,况且这仙佛之事终究还是要通过纯阳宫,这些人也插不上手,想必不是为此。
只这两年宫里产生了许多新鲜事物,由此拓展了许多商路,只是宫里志不在于钱财,将这些东西都交给了华山派去经营主导,张家也同样得了许多利益。
那张氏父子出生于中层勋贵人家,却在华山之上潜修十余年,显然是不贪慕荣华富贵的。
两年多来也都陪伴孙儿居住在这纯阳宫中隐居,对于利益的分配,渠道的掌控,也从不胡乱伸手,极是歉退谨慎的。
如今突然返家,一去数月,却布开了许多酒楼,这酒楼等地最是适合打听消息,显然张家已经意识到了,随着小张贺之的成长,神异越发出凸显,仅仅靠躲是避不过麻烦的,这是张家开始预先布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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