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正春光旖旎,屋外却如雪地冰寒。

    傲因想得没错,那道槅门确实很薄,屋外的一大一小两人都能听见那依稀暧昧的声音,青鸟倒是自在地跪坐在案几旁为陆吾煮茶,而陆吾听着背后传来的刺耳,他简直心如刀绞。

    金阙说要娶傲因时,他没有难受,金阙与傲因成婚时,他没有难受,金阙于大庭广众亲吻傲因,他没有难受,而现在,他深刻地明白了他们正在屋里做着夫妻之间该做的事,他的胃部顿时翻滚不已。

    可是,这又能怪谁呢?

    是他,是他把傲因带到了天庭。

    是他,是他把傲因送给了那个男人。

    是他,是他逼着傲因去取悦那个男人。

    眼前的这一切,自己才是始作俑者。

    槅门哗啦一声被打开,很快又被紧紧关上,金阙穿着散乱的衣裳光着脚就出来了。

    陆吾低着头像是恭迎他,金阙也大刺刺地坐到软垫上,大手一挥免了陆吾的礼节。

    “实在对不住陆吾君!明明是本君叫你过来,却还让你等着。”金阙向陆吾道了歉,陆吾也在这时抬头看向了他,他将要说出的话却忽然说不出来了。

    金阙的头发有些凌乱,他身上的腰带也是胡乱绑着,胸口大片肌肤就那样裸露着,全不是以往严肃正经的天帝模样。

    更何况,他的脖颈有道淤红的吻痕,他的肩上还有小巧的齿痕,胸口的抓痕更明显,想也知道这样的痕迹是怎么留下的,陆吾胃部的翻滚更加厉害了。

    像是察觉到陆吾的眼神,金阙忙低头裹了裹自己的衣衫,语气又有歉意,“前几日忙着地府的事,难免冷落了新妻,这不……她就对我使性子。”

    “陆吾君请用茶。”青鸟终于沏茶完毕,打破了略微有些尴尬的场面,他给陆吾递上一杯,紧接着也给金阙倒上一杯。

    金阙接过茶盏轻轻闻了闻,又漫不经心地说道:“本来应该叫阿因出来见见你的,可是她实在太害羞了。”

    听到他亲昵地叫着傲因的名字,还有话语中暧昧的意味,陆吾捧着茶盏的手有些颤抖,可这样的酷刑还没有结束,金阙又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好羞的,毕竟你们的关系这么亲近。”

    电光火石之间,陆吾的脑海已经闪回过无数次,他早已猜到金阙知晓他的一些秘密,却没想到他已经知道了这么多,他也一定知道了傲因来到天庭是自己的谋划。难道今天叫他来就是为了惩治他?

    看到他讶然的神情,金阙轻笑一声,道:“你不用紧张,本君没有别的意思,你跟阿因之间的事,她都告诉本君了,你们之间的小秘密,本君也绝不会对旁人说起。”

    傲因告诉他的?怎么会呢?她怎么会跟他说这些?那样对她自己也并没有好处……

    陆吾正思索着其中的猫腻,只听金阙又开口说道:“毕竟你身上流着我师弟的血,看在他的面子上,本君一定会好好关照你的。”

    既然话已经说得这么清楚,陆吾也不想再跟他兜圈子,他放下茶盏,勾起了一贯的微笑,道:“不知今日帝君召见小仙,所为何事?”

    “哦,是这样。本君听闻西帝太极君有退位之意,便想成全他的心愿,正好让你承接他的位子。”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他来承接西帝之位?他已经知道自己做出的小动作,为什么还愿意让他担当大任?

    陆吾隐去心思,垂眸恭敬道:“小仙资历尚浅,恐难当大任,还请帝君……”

    “今天叫你过来,并不是与你商量的,陆吾君。”金阙说完便拿起手边一份折子,置于陆吾君身前,又道:“帝令已经拟好,过一会儿六合之内便人尽皆知了。”

    霎时间,陆吾有一种被推入火坑的感觉,他轻皱眉头,不禁问道:“敢问帝君,为何要选小仙呢?”

    金阙轻笑,徐徐道:“原因有三。你是玄天君推举的人选,本君必然要考虑她的意见。”

    “第二个原因,是你的血脉。”

    陆吾闻言,内心不禁苦笑,“如果是因为我父亲,那么景公子不是比小仙更合适么?”

    “不,不是伯尧,是你那凡人母亲。”

    陆吾愣住了,他做山神几千年,除了云景还从未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过凡人母亲,可现在他将要坐上西帝之位,竟然是因为她么?

    “你也知道,本君谋划‘天地大同’之伟业,你那仙凡结合的血脉,与本君的大业不谋而合,西帝之位必须由你来坐。”

    “原来如此……那么第三个原因?”

    金阙笑着看他,手中举起了茶盏,道:“第三个原因是要感谢你。”

    “谢?谢什么?”

    “本君要感谢你,感谢你将阿因送到本君的身边。”

    陆吾强装的笑容僵在脸上,天帝举起茶盏似要向自己敬茶,出于礼节他也要举起茶盏,尽管他是万分不愿。

    金阙见他如此神情,心中顿时多了一丝爽快,他可还记得一年前,就是眼前的陆吾带走她的爱妻。虽然现在阴差阳错地他又将傲因送了回来,但是他还是要小小地报复他一下。

    金阙心中憋着坏笑,抬手以茶盏轻碰上他的,然后一口将茶汤喝下,道:“本君对她……非常满意!”

    非常满意……这个意思指代什么,陆吾心里十分清楚,他极力压下喉间欲呕,逼迫自己将茶汤喝下,此时的他似乎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坐在天帝的面前云淡风轻地笑,一个正躲在角落里满身的阴郁。

    “帝君能喜欢她,是她的福分……”

    陆吾敷衍似的说完一句,便拿起脚边的黑色酒瓶,置于金阙的案上。

    “陆吾君这是何意?”金阙疑惑发问,他见过这样的酒瓶,傲因经常将这个别在腰间,只是他一直没有机会问过这到底是什么酒。

    陆吾的眼神忽然闪起一丝亮光,反问道:“帝君不知道这个么?”

    见金阙摇头,陆吾阴霾的心情忽然多了一丝晴朗,看来傲因也不是将所有事都告诉他了,连芙蓉酒都不知道。

    “傲因以前在九黎时落下过一些旧疾,这是小仙专门为她调制的养身药酒,就算常人喝了,也有益身心。”

    “如此,本君也可以喝了?”

    陆吾眸光闪烁,“当然!”

    “那便谢过……西帝陆吾君的好意了。”

    青鸟送走了陆吾,又回到金阙身边,他看看酒,又看看金阙,道:“帝君想要打开尝一口么?”

    金阙沉吟一会儿便道:“嗯……那就尝尝罢。”

    青鸟刚转身要去拿酒杯,卧房里忽然蹿出一道白影,飞似的扑到了那酒壶上。

    “你不能喝这个!”傲因只裹着一件白袍就冲了出来,连腰带都没来得及绑,她身上的春光正好全部落入了对面金阙的眼中。

    察觉那不怀好意的眼神,傲因忙搂紧了衣袍,啐道:“看什么看!”

    说罢,傲因抱着酒瓶便要往卧房里走,身后的金阙已经推开了碍事的案几,一把捞过傲因的手将她拽到自己的怀里,然后俯身吻住了她。

    “你、你疯了!”傲因用力推开他的身躯,又恨恨地捶打他,青鸟此时正站在一旁,瞪着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们,他们居然在一个小孩子面前做这种亲昵的事,也太过“伤天害理”了!

    知道她是害羞,金阙便转头一声令下,“青鸟,退下。”

    要是往常青鸟得令后会立即消失,但是现在他竟然还立在原地,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们。

    “帝君一定要这样么?”

    金阙睨他,呵斥道:“出去!”

    青鸟站定片刻后还是走了,上泉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金阙却没有对她再做过分的事,只是柔情地看着她,道:“我有样东西要给你。”

    话刚落音,傲因掌中已落入一冰冷的器物。

    伏虎形的青铜令牌,傲因认得,这正是陆吾要她拿到的兵符。

    傲因没敢看他,只低头看着兵符,掩盖心中的慌乱,“这是什么东西?我不想要。”

    傲因胡乱地将兵符丢进金阙怀里,撑起身子便要离开他的怀抱,他却像昨晚那样,拉过她的身躯,让她跨坐在自己身上。

    傲因的脸又红了,嗔道:“你们天庭人说话都要这样……用这样的姿势么?”

    金阙轻笑,“怎么会呢?只是我喜欢你这样坐在我身上。”

    “你、你简直……”傲因又羞又恼,却找不到合适的话来骂他。金阙看她的模样不禁笑出了声,他依旧柔情地看着她,扣着她的腰身不让她走,又将那兵符塞进她的手心,紧紧包握着她的手。

    “这个兵符很重要,我把它交给你。”

    傲因看着他,他的眼神里有一种她看不明白的东西。

    “为什么要给我?”

    “我答应过你,我会把世上一切的东西都送到你面前。”

    “这个兵符可以调动北海三十万天兵,有了它,你可以横扫一切阻碍。”

    傲因看着那兵符脸上露出苦笑,“我不想要的你送给我,我想要的你却不肯给我。”

    “你要是不想要,可以把它丢了,也可以把它送给别人。”

    为什么?为什么要说“送给别人”这句话?他是不是知道陆吾要她做的事?

    而且就在刚才他与陆吾说话时,她打开门缝听到了他们的对话。金阙这几天明明人都不在天庭,可是他好像对所有事都尽在掌握,整个天庭还有瞒得了他的事么?

    傲因沉浸在思绪里,金阙已经将头颅埋进她的颈间,双臂环抱着她的腰身,两人好像是在亲密相拥。

    金阙闭上眼,轻轻叹息,享受着这安宁美好的时刻。

    温暖阳光透过窗棂打在两人身旁的地板上,青鸟走时没有熄灭炉子里的火,上面烧着的水还在咕噜咕噜翻滚,热茶的清香弥漫在整个殿内。

    像是受到感染,傲因终是不能打破这份美好,她渐渐抬起手,渐渐圈上他的脖颈……

    那对璧人就那样默默无语,静静相拥着。

    “阿因……”

    “嗯?”

    “为我生个孩子罢……”

    “什么……”

    待傲因反应过来,便猛地推开他的圈抱,一脸的不敢相信,“你说什么!”

    金阙神采飞扬,笑容是那么真切,“你不是一直想要个孩子么?我也想好了,我们就要个孩子。”

    傲因沉了脸,冷冷道:“我没有,我没有想要孩子。”

    虽然她否认,金阙可记得,傲因曾两次趴在自己的身上,说想要个孩子,他也记得,傲因那个时候,都是把他当成那个旧情人。

    金阙眯了眼,揽住她腰身的力量更重了,他的妒意再次冲上了头,“你是不想要孩子,还是不想要我的孩子?”

    “我不想要孩子!我不想要孩子!”傲因愤怒地敬告他,她为了孩子流过多少泪,伤过多少心,她再也不想要孩子了!

    傲因挣扎着要离开,金阙依旧死死压住她,他的愤怒一点也不比傲因少几分,道:“知道我这几天在桃止山干了什么么?”

    “我不想知道!你放开我!”

    “我把你那个旧情人前世后世、上下三代都查了个清清楚楚。”

    傲因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真是疯了你!”

    金阙不在意她的怒骂,他的笑容多了一丝嗜血的意味,“就算你六年前没有认错人,就算你真的找到他,你们这辈子也不可能,知道为什么么?”

    傲因揪着他的衣襟,眸中怒火几乎要将他烧个干净,金阙看着她继续说道:“他早就娶妻生子了,他的孙子都三岁了。”

    金阙说完便笑出了声,那笑声似有嘲弄,气得傲因挥手便要对他甩出一巴掌,她的手也恰好被金阙牢牢接住握在手心里。

    “我从桃止山回来以后又去了趟司命星君的府上,特意交待了司命,要为他的生生世世都写段好姻缘!”

    傲因怒火中烧,另一只手丢下了宝贵的芙蓉酒,再次挥起去扇他,却也再次被金阙握在手心。

    “你就认了罢,你们生生世世都不可能在一起!”

    “我爱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你管不着!”傲因愤恨地说着,抬起脑门就要去撞他,金阙轻一歪头,便躲开了她的攻击,更趁势张口咬上了她的脖颈。

    傲因痛呼一声,正当她恨恨地扭头要再去撞他,她的小嘴却恰好撞上了金阙的薄唇。

    就在此刻,金阙放开了傲因的手,按住了她的后脑,他摩挲着她的唇,加深了这个意外之吻。

    “唔……放开!”傲因张嘴咬了他,咬破了他的舌,金阙吃痛退开,看着她的小脸郑重似的说道:“你是我的天后,你只能跟我在一起。”

    说罢,金阙像宣誓似的,顾不得舌头的疼痛再次吻她。

    他口中逗弄着她,彼此都能尝到一丝血腥。他吻过她的耳,吻向她的粉颈,在他的折磨之下,傲因的身躯早已投降,她无法阻止体内传来的悸动,可是她的语言尚且被她掌控。

    “我恨你……我恨你……”

    金阙闻言更加重了动作,他看着她动情的脸儿,郑重道:“就算你恨我……我也希望你能为我生下孩子。”

    就像当年,他强行在自己手上留下疤痕,他不想他们在一起的时光是虚无的,就算他死了,他也要在她的生命里留下痕迹,他要成为她生命中与众不同的那个,他要让她永远记住自己。

    傲因的头颅频频摇着,“我不会给你生孩子……我们不会有孩子的……”

    他们在翡翠城生活过五年,那时候她是那么地想要一个孩子,却一直没有好消息,她知道,他们是不可能有孩子的。

    金阙捧着她的脸,安抚似的吻她,“会有的,我们当然会有孩子。”

    “不!不要!”傲因从没有如此坚定地拒绝他,极力地想要脱离他的怀抱。

    “你外面有那么多女人!你想要孩子就让她们给你生!”

    一句似嗔怪,似拈酸的吼叫,让拉扯着的两人停下了动作,傲因不敢相信自己会说出这种话,金阙更是皱眉,十分不理解她说的。

    他没有再强硬地压下她,只是捧住了她的脸,正经问道:“谁跟你说我外面有女人?”

    既然话已说出,傲因干脆就瞪视着他,“你不用费心瞒我,我都知道了。”

    金阙看着她的神情,仔细回味她的话语,然后慢慢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你吃醋?你在意我对不对?”

    “我没有。”傲因脱口而出,当场否定。

    金阙笑容更深了,他搂过她,紧紧抱着她,在她耳边轻声道:“小骗子……”

    “谁骗你!这世上还有比你更会骗人的么!”

    傲因又怒又躁地推开他,可她想离开他的怀抱却始终不能。

    金阙还是扣着她的腰身,看她的眼神是那么真挚,“我确实出于无奈骗过你很多次,不过这件事我可以对师尊发誓,我只有你一个女人。”

    “什么……”

    这一瞬间,傲因动摇了,她不再挣扎,回想起往日的种种,确实也有些疑点。毕竟她只是掌握了一些蛛丝马迹,并没有真切地看到过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难道真是她误会了……

    趁着傲因内心摇摆,金阙忙将她搂紧了些,他轻轻吻着她的眉眼,吻着她的脸颊,吻着她的嘴角,像羽毛拂过,惹得傲因有些痒。

    他一边吻着,还一边轻轻诉说着:“相信我……你是我的妻……”

    “我只要你跟我的孩子……”

    金阙吻着她,看她的眼神也逐渐变得火热,傲因本就摇摆的内心根本无力抵抗这样的热情,无力抵抗他的绵绵恳求。

    毕竟他说,是出于无奈才骗她,傲因知道他擅长说谎,可是他竟然发誓,他竟然对师尊发誓?

    蟠桃宴那日,她亲耳听见他的豪言壮语,他誓言得分量是那么重;还有大婚那日,她能看出他对西陵仙有多么尊敬。

    或许这一次,他说的是真的……

    傲因的内心渐渐倾斜,他的动作他的话语也让傲因的呼吸变得急促,她揪着衣襟的力道变重。

    “答应我……我们要个孩子……”

    傲因不再抵触他,她甚至在他吻着她的嘴角时,轻轻转头回应他,摩擦过他的唇,金阙的内心是狂喜的。

    “为我生个孩子……阿因……”

    金阙轻咬着她的下唇,颤抖着说出这句话。

    “再说一遍……那句话……”

    金阙看着她脸上迷乱的表情,问道:“嗯?什么话?”

    傲因被他吻着,喘息道:“说你……说你只有我一个女人……”

    “嗯……我只有你一个女人……”

    说罢,上泉殿内两副交缠的身躯便再也没有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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