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应付
满月比云景成早出院一天，云年从工作室赶过去帮忙。房子找好了，但得他们亲自去看了才能定。满月气色比他们见面那天好多了，可能是开心的原因，脸蛋儿红润，眼睛也明亮，似乎对她和李洛的未来充满幸福的期待。李洛小心翼翼的，满月走哪儿他扶到哪儿，有云年帮他们拿东西打车什么的，李洛放心多了，给云年兜里揣烟。
云年要拒绝，李洛立马推了回去说：“我知道你抽的。”
“那我们之间也不用这么客气啊。”云年还是推了回去。
“对啊，我们之间还要这么推推搡搡的吗？”李洛表情一沉，云年立马就无法拒绝了。
三人先回他们原先的住处，很快就到了。前几天下雪，堆积在廊檐上，这几天温度升上来，逐渐融化，一直往下滴水。走廊狭窄，李洛和满月并排走在前面，李洛在外，胳膊上被滴水打湿一片。
一打开门，里面一股潮湿的各种物品混杂的气味袭来，李洛又忙把满月扶到外面。说等自己先收拾一下。云年跟着帮忙，潮湿的原因是李洛走之前忘记关窗了，加上墙壁老旧，外面的水都渗进去，久而久之，总有一股潮味。不过好在有空调，收拾完毕后吹一下就好。
李洛没什么招待云年的，还是点了外卖胡乱解决一下午餐，随后便去找中介看房。李洛一直不放心满月一个人留在家里，中途还想过让中介给他开视频的想法。满月也受不了他这幅过度担心的样，直接站起来推着他往外走，说自己想要安静，这才愿意出去。
房子离南北巷不远，低楼地区，光线好，因为不是像云年他们家住的那种拥挤地带。所以云年看中的是那儿交通方便，离李洛家又远，不担心碰到包姨。虽然不及小区楼安静，但是也不算太吵，两人没事的时候还可以出来逛逛，安静的地方显得荒凉，无论冬天还是夏天，总是有人才够温暖。向李洛这么一解释以后，李洛表现得觉得不错。不过，月租太高。
一厅一室加独卫，一月一千二。
“还是太多了。”李洛说，“我现在真的抽不开身来工作，用的还是你的钱。”
“那怎么办？只能回家了。”
“不行。”比起回家，李洛还是更愿意高价租房呆在外面，“我们再找找看，那边还有一周才到期。”
云年听他的，给中介塞了包烟表示道歉。
两个人在路上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儿，云年长吁一口气，垂下肩膀，像是做什么重大决定似的，对李洛说：“有一个地方，但是离你家超市很近。”
“那算了。”李洛很快否定。
“是在小区里面，一般不会碰到你妈，除非你去超市买东西。小区都是有后门的，到时候你们出入走后门就行，那边还有一个大超市，买什么都方便。”
云年讲得极其认真，李洛也有些心动，便问多少钱。
“不要。”
“嗯？你在开什么玩笑？即使是你朋友的我们住进去也得付房租。”
“那就暂且算一下吧，等你们挺过这段时间了再给，我那个朋友不会催的，而且，我觉得他也会很愿意你们住进去的。”
“你什么时候交了这么好的朋友？”李洛咂了一口烟，吐出眼圈，烟雾遮住他的眼睛。
云年笑了笑说：“是陈粤青家。”
由于云景成第二天也要出院，云年还是表示性的过去看了一下。宋慧然还是请了之前那个护工帮忙，自己则在汽修店忙。妹妹们最近也是忙考试，根本没时间来这里。云研还一次都没来看过，云景成也没提，只是偶尔打电话问一下云烊什么时候考完。挑着云烊考完的时间出院。
去看他，但也没什么必须要说的，云年带了电脑过去修片。上次婚礼单子搞完以后他就开始修写真的片子了，但是不多，余杭和宋颉平均分完后多出来的才算在他头上，这次只有一组。云年不知最近这两人用了什么方法，竟然一下子搞了几个写真单子，赚了两万块钱。不过这钱算不到云年头上，得算提成加在他们的工资里。除去一系列本钱，纯利润可能就五千左右。
第二天早上医生查完床以后就让他们准备出院。晚上和早上是护工看床，云年中午才又过去。宋慧然白天抽不开身，让云年先去接云景成。接回去以后还得买菜请那些个看望过云景成的亲戚朋友吃饭。
这些日子云景成和云年都没怎么说话，送人回家以后云年就收拾家里，把两张长桌拼在一起布置在客厅。出院是小喜事，得请客人吃饭。云年习惯了，几乎一年多就要来一回。
云景成刚得病那会儿大家伙都以为很严重，去看的人多，请吃饭的时候人坐不下，还得进馆子。但是一来二去的，大家都知道云景成的病是个什么情况，只是关系好的这些随便去看看。
人少，就在家里吃，省钱。但两个妹妹最怕的就是亲戚们在家吃饭，那时候小，亲戚多，母亲怕饭不够吃，就让妹妹们自己在卧室玩，等把亲戚朋友们的肚子管得差不多了才让她们上桌。因此每到这个时候，尤其是云烊，爱垮着脸，什么也不愿意做。
五点的时候宋慧然打电话让云年去奥园广场。
一听这个熟悉的名字，云年怔然，问她去那边干什么。
“上你包姨这边拿点东西，顺便买菜，等会儿她开车送我们回来。”
“哦。”
还要打车过去，云年觉得宋慧然有时候就是不知道节约钱。
他过去与两个女人在明阳超市汇合，拿了些零食啤酒瓜子花生还有油盐酱醋，放进包姨的货车以后，包姨关门，和他们母女二人一起进大超市买菜。
云年走在两个女人后面，一直往雅苑一院那边看。包姨眼精，没回头也知道他在做什么似的，问他：“看什么呢？最近老看到你在这边。”
“哦，没有。”云年有些心虚，赶紧跟上脚步。
“他有两三天没回家，不知道是干嘛。”宋慧然挽着包姨的胳膊，对比起包姨的圆胳膊长腿，宋慧然特别小鸟依人。
“怕不是谈恋爱了？”
果然。云年无奈，每次一有点不对劲，他们的第一个猜测必定是恋爱，毫无疑问。但他确实是恋爱了。
买完菜回南北巷，由云年开车，包姨一个劲儿地夸云年。
“上次从北京回来还给我送了好多吃的。”她讲给宋慧然听，脸上嘴上都笑嘻嘻，搞得像夸自己儿子，“我用来煮粥，但是太多了，小洛他爸又吃不了多少，不知道小洛啥时候回来呀。还是我儿子吃的多。”夸云年和思李洛无缝连接。
云年听得心虚，不敢讲话。
“打电话催呗，这不是快过年了吗？我说那孩子真的不念家啊，也不知道外头什么好。”宋慧然说。
“好像工作也还没着落，他不会撒谎，每次打电话都如实汇报自己的真实情况，不像其他家小孩，报喜不报忧，为了让父母安心。我家这个，你说，上次打电话来说的是什么？说他被老板给炒鱿鱼了，目前状况很糟。意思就是让我打钱过去，我都打了两万块过去了，现在也不说一下情况怎么样了。”包姨絮絮地说，“哎，云年你和他有联系没？”
“有是有，不多，也不和我说工作上的事儿。”
“哦，那你知道他有没有谈女朋友？”
“当然不知道。”前方到十字路口，云年要变道左转，于是一个急速转弯把三人带溜了一把。
“你这孩子，开车慢一点。”宋慧然说着忽然炸毛起来，揪着包姨的胳膊道，“忘买烟了。”
包姨无奈，“回去再买一样的，附近也有超市。倒是你，别这样说阿年，男人快一点好，哈哈哈哈，你说是不是阿年？不像我家那个，木木讷讷的，小的时候不教小洛性知识，我怀疑小洛到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和女孩子睡觉。”
宋慧然也有点无奈，捶她道：“你以为这还是我们那个时代啊？人家孩子自己会学好吗？再说了，北京那是什么地方？大城市，开放得很，去了都快四年了，没学会也看会了。”
“哦呦，咱们那个时代更开放好吗？你不是？你不知道？”
宋慧然转了转眼珠，低头没说话。云年从后视镜里观察他母亲，发现宋慧然也在偷偷看他，两双眼睛对上，又纷纷绕开。
包姨继续说：“阿年，啥时候给我们介绍介绍你女朋友。”
“没有。”
“嗯？”
“我没女朋友。”云年说。
“像你这么好的条件，也不知道快点谈一个，培养好感情，再过个三年两年，就可以结婚了呀，话说到时候结婚，谁来给你们拍婚礼？不会还是你自己吧，新郎官自己拍自己的婚礼。”包姨说。
这不是第一次亲戚朋友这样说云年了。每次过年或是有什么事聚在一起，这帮人都要拿云年这个“新兴职业”掺杂他的终身大事来开玩笑，上次竖碑也说了，这次请人吃饭还是说了。云年通常以笑盖过去，沉默着给一屋子亲戚端茶送水。
李叔坐在包姨旁边，是众多亲戚朋友里最安静的一个，但是大家笑的时候他也笑，大家停下来他就停下来。
二婶说：“云年你这半年能挣多少钱？”
“现在刚起步，还没正规收利润呢二婶。”云年回答。
“那你们这到处跑，路上花销是自己出？”二婶经继续问。
“有些是，有些不是。”
“现在的年轻人，做什么都想记录成视频，吃个饭旅个游，拍下来发朋友圈，我觉得一点意思也没有。”四伯是个看起来大腹便便但是讲话极其严肃的一个人。云年小时候最怕他，现在也怕。
没人回复他，他又说：“做什么事就全身心投入，一天想着分享分享，告诉别人你哭了，你笑了，你吃了什么你很享受了，到底是炫耀情绪还是炫耀什么？”说着，手指头也上戏，敲了敲桌子。
几个拿着手机玩的人一听，默默把手机关掉了。云年想赶紧逃离，收了水壶往厨房走。二婶又喊他，“诶，坐下跟我们一块儿聊嘛，厨房里的事儿让你妹妹跟着忙去。”
云年回身笑了笑说：“你们这么多人，还怕没有什么话头吗二婶？”
被云年戳穿，二婶有点尴尬。笑了笑，自圆其说道：“哈哈哈哈，是，我们有我们自己的话头，就不一直缠着年轻人说了。”
回厨房以后云年算是终于能轻松呼吸一口了。
云烊见云年脸色不对，把一个菜端给他，道：“怎么了？那帮人又叽叽喳喳了？”
“你端出去吧？”
“我才不要。”云烊说，你去炒菜，我给你打下手，妈妈去招呼他们。
“你们两个啊！”宋慧然无奈，“你爹买烟还没买回来？”
“没有。”云烊说，“我估计他要在外面偷偷抽两根再回来，在家谁也不准他抽。”
“好好讲话，把菜端出去。”宋慧然呵斥。
云烊不动，只好又是云年出去应付。不过好在亲戚们受了“区别对待”以后都不敢再说什么了，还是包姨活络气氛，说：“小慧炒的菜就是色香味俱全。”
云年对她露出感激笑容，正想说点什么回应，手机铃声及时响起来，于是能大摇大摆走出门接电话去了。
来电人是在工地那边摆摊的谢老板。
“云小同志啊，你弟弟两天没上我这儿来了，我怀疑怕不是出事儿了，昨天这儿好像打架了。”
“什么？”
谢老板又解释：“好像是因为包工头没及时过来给他们发工资，他们又等着回家，脾气一上来，就打起来了。我不知道你弟弟在里面没有，不过前天晚上还上我这儿来买夜宵，第二天没来，我想着估计去其他家了，但是今天也没来。”
“那你，那，那个，老板……”
“这些孩子在这儿没日没夜的干，你说好不容易等工期到了要回家，却被放鸽子在这儿吹冷风吹了三天，要搁我我也打个人出出气。”
“那您看到打架过程了吗？”云年问。
“太混乱了。”
“好，谢谢你啊谢老板。”
“客气什么，我天天在这儿摆摊，之前也看到过几回打架的，原因都差不多，怕拿不着钱。”
云年挂掉电话以后迅速进屋跑进厨房和宋慧然说有件非常重要的事，他必须赶过去，一秒钟都耽搁不得。
宋慧然还在懵着，云烊想伸手拉他，没拉住。出了厨房后还是得和亲戚朋友们说一句抱歉，“真是对不住各位叔叔婶婶了，我朋友出了点事，十万火急，我必须得赶过去。”
“去吧去吧，看你紧张的，别慌。路上慢点。”包姨说完，云年露出自我安慰的笑容。
打开门，邻居周嫂看到他，追问道：“慌慌张张跑什么？”
云年来不及回答，直跑下楼。在楼梯拐角，果然遇到云景成，他如云烊所说的那样，在抽烟。两人像是陌生人般的，一人让道，一人往前飞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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