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被邵昭一只一只捉进了容器里,又在装桃花的花瓶上方起了一道结界,让蝴蝶待在里面,只能停留在花上,却飞不出来。
莫兰行听她的坐在榻上,看着她做完所有事,心里还惦记着她说的冷,全身运转灵力,预备着等她过来就会和抱着一个火炉一样暖和。
邵昭捏了捏他的掌心,没有如他所想缩进他的怀里,而是坐在他身边,拉过他的手腕凝神探他内府。
居然是这么正经的样子。
莫兰行有些意外,想要提醒她:“我身体很好,并没有出什么问题。”
他意图抽回手去,被邵昭用力按住。
“你就算身体健康,毫发无损,也得让我看看,我不放心。”邵昭看他一眼,“不让我看也可以,你现在把手收回去,以后都不用上我的床。”
如公孙无落所说,莫兰行惧内,一听这话便不再动了,垂眸安静地坐好。
的确如他所说,他的身体没有出什么问题,没有隐瞒伤势之类的行径,只是灵脉亏空让邵昭有些在意。
兴许是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情况瞒不过,莫兰行搓搓手指,老老实实说:“我是为魔气出去,封印了多地,中州府的雪来得不同寻常,需早做防备。”
“你积极了很多,两百年前你分明是对这种事爱答不理的。”他并没有做错什么,甚至是在做一个站在修真界顶峰的人该做的正道之光的事。但现在邵昭不希望他担这样的职责。
莫兰行抿唇,移开目光,没有接话。
邵昭确定他身上并没有问题,松了口气要收回手,却被他反过来拉住。掌心暖烘烘的,慢慢把她冰凉的指尖焐热。
被冰冻半个月的手指骨头乍被解冻,有一种骨头都要酥麻软糯的感觉。邵昭静默片刻,决心要让自己看上去凶一些,平静地抬眼看他说:“做什么?”
“阿昭,你刚才说,你冷。”莫兰行轻声回答她。
“冷又怎么了,反正你也不会心疼。”邵昭把手抽回来,起身回到炉鼎前,“那天大雪最冷了,但是你那天晚上也没有过来。我的炉鼎都比你疼我。”
炉鼎里放着一块特级仙矿,三簇灵火交替淬炼,淬了整整三天也未见丝毫变化。她盯着火中的影子看,焦虑烦躁接踵而至,放在身侧的手由放松的状态捏紧成拳。
她越发沉静不下来了,心头总有一团黑影罩下来,从那场大雪后,早上醒来她发现莫兰行不在开始,像张网缠着她,越挣扎越紧。
她急于需要做成一件法器,来找回自己的理智。
莫兰行担忧地看着她的背影,屋里五个烛灯在不同的位置静静履行自己的使命,灯光打在邵昭的身上,在地上映出五个影子。其中一个影子被拉得长长的,直到莫兰行的脚边,他俯身小心翼翼地虚抚一下,就好像摸了摸邵昭的头。
“过来。”
清凌凌的声音忽然响起,听起来虽说有些强势命令般,语气却是轻柔的。
莫兰行顺从地走前去,和她一起坐下。
可也只是这样坐着,她没有再分一个眼神过来。
她的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自己膝头,若是平时,早就该伸来抱着了,可现在她没有。
她没有生气,但她表现出的平静比生气更让莫兰行不安。
“阿昭,我……”
“魔眼,应当没有问题吧?”邵昭打断他的话说,“你不在的这些天里,小生告诉我,魔眼没有复发的情况,可中州下雪都是魔气,有从别的地方溢出的可能性吗?”
这公事公办的语气让莫兰行愣住,想要伸向她的手又放了下去。
“倒没有感知到新的魔眼出现,我查看过后,各地的封印没有裂痕或是动摇。”他停顿后,补充说,“我的封印还算牢固,你不必忧心。”
邵昭闭上眼,分出一神包裹矿石熔炼,同时漫不经心应了一声后,扯了嘴角道:“原来你去了各地。”
莫兰行:“……”
“算了,去都去了,做都做了,这些不重要。”她悠悠道,“中州下的雪会吞噬活物,我推测和洛月嫦脱不了干系,她和心魔勾结,不知道躲在哪里盘算着什么,再多下几天,大约就不限如此了。”
莫兰行道:“你若是想找到她,我可以……”
“我只是和你说罢了,你不必做什么。”邵昭睁开眼转头看他,极淡地笑笑,“你能做的,我大多都能做。”
她的笑容淡到不剩下多少笑了,很快又收起来转回去,继续说:“找洛月嫦不难,难的是对付心魔,要找到能彻底解决它的办法,不能就这样放任它横生事端。”
“若能找到本体,我可以……”
邵昭再次截断莫兰行的话说:“若能找到本体,封印在某地就是在重造第二个安河郡,且不知如何镇守,所以我想,要么能造出永远封印心魔的法器,此后千万年都能保证它无法逃出。
要么,就杀了它。”
她直直地盯着炉火,说:“最好杀了它。但杀它的人是别人也好,是我也好,我唯独不想是你。”
她的侧脸像一朵苍白的花,即使被炉火烛光照映,染着暖黄色的光也觉得毫无血色。
“我错了。”莫兰行突然泄下气,温和嗓音要和她认错,“阿昭,我错了,我不该突然离开,你不要生我的气。”
“我没有生气,你没有错,你做的事都是对的。”邵昭摇头道。
“我若做的都是对的,你便不会这样。”莫兰行叹气,倾身前去抱住她,“阿昭,是我不好,但你不要把我排除在外。”
邵昭任由他抱着,双手放在膝上,紧紧攥着衣裳没有回应他。
“我不离开你了,阿昭,你理理我。”他一声声的叹气落下,讨好地去吻邵昭的脸颊。
邵昭终于动了,手指按上他的颈侧,如蛇般攀上,慢慢说:“我冷。”
“我抱着你,此后不会冷了。”
冰凉的手被摘下,包进手掌又拉进他的衣袍,放在腰身处。
邵昭这才慢慢环抱住了他,一点点扣紧,勒紧知道两人都觉得溺水似的窒息,才愿意放开。
莫兰行没看见她的眼中挣扎的微光,里面已经被偏执和占有的疯狂覆盖。
“路止,我不要你众生为首己为末。”她低声说,“把你自己放在首位,他们由我来考虑。
你只要,待在我的身边,让我随时能看得见你。”
她突然缺失很大一块的安全感,即使这样紧紧抱住她仍觉得不安,那一块陷落下去是深渊,然而怎么填也填不上去了。
她抓紧莫兰行的衣裳,固执地反复说着“不要离开我”。
莫兰行抱着她,她的身量太小了,窝在他的怀里一点厚度都感觉不到,就是这样娇小,让他怜爱不已。
“我不走了,阿昭,我再也不离开你了。”他轻轻哄着,一遍一遍重复“阿昭”,眷恋从唇齿间溢出。
他未能把心底最重要的那句话说出,并未让邵昭明白他所做因为什么。
阿昭,你始终是我的首位。他默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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