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城,皇宫,文德殿。
金人千里奔袭扬州,高宗仓惶逃往镇江,金人一路追击之下,高宗已到达了杭州。
这个消息传到开封,令君臣大为震惊。
赵榛听说高宗已安全脱险,太子赵旉与后宫嫔妃早由御营使司统制刘正彦护送到了杭州,心里倒是松了口气。
宗泽见赵榛此时最关心的仍然是赵构父子的安危,心里叹了口气,既欣慰,也惋惜,说道:“听说康王是半夜被内侍叫醒,仓皇逃跑的,所以身边只带了数人。由于河水太浅,几千艘满载财物与军民的船只搁浅,无法驶离,结果全被金人俘获了。逃跑过程中,十万余军民拥挤践踏或争抢船只,坠江而死的人成千上万,景象惨不忍睹。”
大宋两廷分立,虽然没有公开翻脸,却互不承认,双方都以对方称帝前的封号为称。
赵榛可以想见当时人们的慌乱与绝望,叹了口气,恨声说道:“也不知道九哥怎么用的人,刘光世带着一万余人,据险而守,居然被五千名金兵吓破了胆,不战自溃。若非如此,滞留扬州的一二十万百姓也不会遭此劫难。”
宗泽说道:“御营使司统制苗傅、刘正彦都是出身西军的勇将,刘正彦更是西军名将刘法之子,康王却让两人,一人护送太后,一人护送他的儿子与女人。他在扬州期间,宠信蓝履等内侍,重用奸臣黄潜善、汪伯彦之流,才有今日之祸啊。”
赵榛收拾了下心情,说道:“九哥逃往江南,在徐宁的意料之中,当日他北上之前,对今日之局已有预测,并提出了相应的建议,宗卿,我们还是好好商议一下该如何应对接下来可能出现的形势吧。”
天地收冥,云破天开。
抱犊山巅,有亭名望海,俯临东面无际的平原,正是观日出的绝佳所在。
当太阳跃离地平线,刹那间光芒四射,群峰尽染奇晕,天地间顿时生机勃发。
此时的抱犊山,丹峰凝辉、峭崖溢彩。
徐宁与赵嬛嬛身披朝霞,整个人也被涂上一层绚烂的、一时难以说上颜色的光彩。
赵嬛嬛的眼睛里有异样的光芒,脸上的兴奋与激动流溢在外。
二人自昨日登山,今儿天未破晓便来此亭中等待一观这日出胜景,等待了近半个时辰,得观完整的日出过程。
徐宁回头一看,只见张荣与梁兴在不远处站着朝着自己挥了挥手。
徐宁小声的对赵嬛嬛说道:“我去跟张荣、梁兴说几句话。”
正沉浸在兴奋中的赵嬛嬛闻言,回头看到二人,说道:“一起吧,别忘了我也是红巾军副统领。”
徐宁点了点头,与赵嬛嬛出了望海亭,走到二人身边。
张荣与梁兴向着赵嬛嬛行礼,赵嬛嬛说道:“军中没那么多讲究,以后只有红巾军的副统领,没有什么公主殿下,不然每次见面你们都得行礼,怕是会觉得繁琐。”
梁兴嘿嘿一笑,说道:“那敢情好。”
徐宁看着梁兴,问道:“你这么早上山,可是有什么紧急军情?”
张荣在一旁说道:“跟我们倒没什么关系,一个是完颜宗翰攻取了扬州,康王已经逃到了杭州,完颜宗翰派完颜宗弼追了过去。”
这事早已在徐宁当初的预计之中,大宋两廷并立,金人不可能两手抓,两手都硬,解决起来肯定会有个先后主次。要么先解决开封的世宗,要么直扑扬州先取高宗,无非是金国君臣如何取舍罢了。
徐宁说道:“当初离开京城之时,出现今日之局势,陛下与我也有讨论到,若陛下能抓住时机作出应对,对我们来说,倒是件好事。其他消息呢?”
张荣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说道:“西京留守、大同府尹高庆裔发出告示,凡大同府所辖居民,不得穿汉人衣衫,皆需剃头辫发,有违抗不遵者,皆处死。”
金灭辽以后,继续以辽朝的五京即上京临潢府、东京辽阳府、中京大定府、西京大同府、南京析津府为京城。
自宗翰与宗望分立西东朝廷,金国势力三分,以完颜宗翰为首的功勋将领势力聚集西京大同,以完颜宗望为首的皇族势力(主要是金太祖完颜阿骨打之子侄)在宗望死后则聚集于黄龙府,而完颜晟虽为一国之主,年老有病,无法有效控制住金国的权力。
金国灭辽后,为攻伐宋朝,设元帅府以统领军队,靖康之难后,元帅府由单纯的军事机构向军政合一的地方机构演变,具有任命官吏、司法、征税等权力,控制着燕、云诸州及北宋原统治的中原和陕西地区。
元帅府下设两个枢密院,完颜宗翰以左副元帅掌云中枢密院,驻西京大同;完颜宗望以右副元帅掌燕京枢密院,驻燕京,时人称之为“东、西朝廷”。
完颜宗望病死,燕京枢密院并入云中枢密院,西京大同已成为北方地区的政治、军事中心,被完颜宗翰完全掌控。
金国皇帝完颜晟与元帅完颜杲对此也并没有多少办法。
完颜宗翰对西京的汉人进行残酷的统治,不仅将契丹人以及汉人强行迁移到金朝的上京、西京以及浑河路一带,并采用大同府尹高庆裔的建议,用严刑法对付汉族百姓,规定盗一钱以上者都处以死刑,如西京有一人拾遗钱于市场,高庆裔立即将其杀头。
如今,又开始强制汉人易服剃头了。
徐宁缓缓说道:“几千年形成的文化传统,并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强行这么做,怕是会引发民怨沸腾,西京的汉人,若不顺从,要么只能逃亡,要么只能起来反抗。”
梁兴插言道:“正如大人所料,如今大同府一带的汉人成群结对的逃至深山老林之中,结寨自保。”
徐宁说道:“就这一点上,当初契丹人采取契丹人与汉人分治,委实比女真人要高明太多。梁兴,你的忠义营要多派出人手去大同一带,联结那些不满金人统治的义军、山寨,必要时,红巾军可以将重心先放到河东与大同一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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